康熙瞧着他，调笑道：“也是，你不是女的，生不出孩子，便不能母凭子贵，想在后宫立足只怕不容易。”

　　韦小宝一听这话，没过脑就回了句。“为什么要母凭子贵，不能是子凭母贵！”

　　康熙一听笑出了声，附和道：“是了，小桂子万千宠爱于一身，肯定是子凭母贵！”

　　韦小宝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大对，皇上怎么好像丽春院的恩客在调戏姑娘。“皇上你又拿奴才开玩笑。”

　　康熙笑意不减，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只有你。小桂子，只有你才能让我这么高兴。对小玄子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皇上这话说的如此直白，瞬间韦小宝就觉自己心口炸开了花，花香满园收都收不住，撑得整个胸口都涨了起来。

　　“对小桂子来说，小玄子也是独一无二的。”

　　韦小宝回应着如此保证。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灿烂的嘴角似乎都开出了花儿。含情脉脉，温柔隽永。

　　“行了。”康熙率先回神，他拍了拍韦小宝的手背，“朕过来就是给你通个气，就算你不愿好好读书，朕仍旧会给你一个大官做做。”

　　“我做六十年皇帝，你就做六十年大官，咱君臣两个有情有义，有始有终。”

　　有了小玄子独一无二的这句话，皇上说什么韦小宝就听什么。

　　“做官的事我不急。”只顾着和皇上叙衷肠，韦小宝猛然间想起还有件大事情没有和皇上说。“皇上，先前风逸飞又送了份信。你爷爷的，这次那厮居然开口索要三百八十万两银子。老子……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三百八十万两？他不想让你兑现了？为什么？”

　　“这厮不想把老婆孩子还给我，想杀了他们，好让我伤心！”韦小宝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意图。

　　“如果对方想杀你的老婆孩子，人都在他们手上，直接杀了便是，还需要向你提什么要求？”康熙沉吟一番，说道：“只怕另有所图。你可以告诉他，没那么多钱，不管做什么买卖总是需要诚意的。”

　　“既然他先前有提要求，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杀了你的妻儿除了增添你的仇恨，并没多大用处。要知道，你和他不仅仅是私人恩怨。他身处黑鹰队，不可能这么意气用事，肯定还有别的没说。”

　　听了皇上的一番言论，韦小宝觉得是怎么个理，原本心里没底，这下终于有着落了。

　　二十二

　　康熙在韦府待了大半个时辰，韦小宝与皇上互通有无，安心不少。

　　风逸飞那厮的要求办不到，韦小宝要求再议，不想递过去的消息就如泥牛入海，再没了动静。

　　就在韦小宝愁上眉头的时候，一个坏消息如巨石投湖差点把他整个人炸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韦小宝怒目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给吞了，这样他刚才听到的消息也就不存在了。

　　报信之人战战兢兢，哆嗦着重复了一遍。“回老爷的话，那、那……独臂尼姑和她的仆人，都、都已经身亡。她们的尸体被人发现后，扔在了乱葬岗。”

　　“你爷爷的！老子不信！去给我把尸体运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子不信！她、她们真的死了！”韦小宝怒气冲天。女师傅武艺高强，当初西藏密宗的众多高手联手出击都没能抓住她，更何况如今陶姑姑还陪在她身边，以她们两人的武功，有谁能杀得了她们！

　　当初他师傅陈近南会死，是因为郑克爽这个小人暗算。而他女师傅为人冷淡，很少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如果不是遭人暗害，正面对决只怕没十数位高手不能成事。而谁会一下子出动这么多高手？

　　韦小宝在大厅来回踱步，不断回想各处细节，他定要把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方怡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相公，你坐下喝杯茶润润口，一会儿人来了还要你费神。”

　　韦小宝抬头看了方怡一眼，便见他曾经的师姐阿珂坐在一旁，虽然没太多表情但还是能看出几分凄楚，曾柔在她身边轻声与之说话，似是在安慰对方。

　　他师父九难当初掳了阿珂师姐，导致对方从小失去父母，可到底养育了十多年，有些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韦小宝等了许久，久到他准备闯出府门亲自去领人时，两具棺木终于被送到了大门口。

　　骁骑营侍卫验过尸体后，棺材才进了屋。

　　韦小宝知道这事很快就会禀报给皇上，而他再也不必担心师父的身份会被揭发，就算如今皇上知道对方是前明的长平公主，可人都已经死了，还能这么样呢。

　　总舵主师父、九难师父、陶姑姑，那些曾经对他很好的长辈都一个个离开了他。

　　他脚踏两条船，被无数根细线绑着身体的两端，左右牵制。韦小宝曾经无数次陷入两难。然而，这么多年，他回顾往昔，忽然发现，原本势均力敌拽着他的绳子，一端越来越紧，另一端稀稀疏疏，无数的细线被斩断。反清复明的那些哥哥们，随着师父的死，离他越来越远。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听皇上的话，带人去剿灭他们。但其他的，能为他们做的只怕不多了。

　　皇上，便是小玄子。只要他不知道女师父的真正身份，那么她们的死，就不会和皇上有关系。只要和皇上没关系，不管是什么人，他韦小宝绝对不会放过的！

　　九难和陶红英的尸体被人抬出摆放在大厅，韦小宝早派人找了个仵作过来等着。仵作验尸，韦小宝在一旁紧紧跟随不忍错看一眼。

　　韦小宝虽不及仵作专业，但一些明显的伤口还是能看清楚的。他指了指师父前胸的一处伤口问道：“这处伤口最深，一寸有余直插心脏，可是致命伤？”

　　“回禀大人，此伤口窄而长，是利刃所伤，十之八九是剑伤。”仵作一番察看得出基本的一些结论。“两位死者都是练武之人，身前曾与多人有过激烈的打斗。”他指着陶红英腹部的一处伤口，说道：“很可能死于虐杀。”

　　韦小宝心头一震，随着仵作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陶姑姑肚子上一个大洞，血肉模糊，似乎有什么利刃把那处绞成了肉泥。而他师父九难，多年前已经失去一条手臂，如今唯一的一条臂膀，五根手指齐齐被削平了。

　　江湖中人，不畏生死。可被如此折磨，是多大的耻辱！

　　韦小宝心中怒火滔天，那些歹人碎尸万段也难解他心头之恨，他们的尸身一个个都要扔了喂狗！

　　如此行事，定然不可能是皇上。这大概是韦小宝唯一觉得安心的地方。

　　阿珂见过尸体，伏在曾柔肩膀上痛哭，她再多的恨意，在对着两具冷冰冰的尸体时，已化为虚无。

　　从小到大师父都对她很冷淡，但因为师姐阿琪与自己的待遇相差无几，阿珂便觉得自己师父生性如此，虽常常热脸贴冷屁股，可时间长了便慢慢习惯。

　　然而再怎么习惯，希望被师父认同的心却从没有消失。直到她师弟韦小宝的出现，彻彻底底地甩了她一个巴掌，使她认清了现实，自己的师父根本不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