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飓风BlackHurricane
Chapter 8
两天之后,我收到了十束心型的插花。它们很漂亮,而且我马上就认了出来。虽然记起它们的名字花了点时间,但就算没有留言,我也知道这些是迪安送的。我还知道它们所传达的意思是什么。
这些蓝得近乎发紫的小蓝雏菊①就这样堆满了在我公寓。由不得我主做。更巧的是,我一收到花,班吉和艾瑞克就出现了。艾瑞克竭尽全力表现出对这一行为的鄙夷,但他却不停地看向那些花儿,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我尽了最大努力,用画画来转移开注意力,然而再次看到这些昔日曾簇拥在旧工厂后的花儿,很难让我不去在意。其实,关于我和迪安的第一次做爱,我所能记得的只剩满眼这种小花的蓝绿色调和它们的气味,当然,还有那份疼痛。
注①:英文写作felicia,也可以视为女子名。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扔掉,”艾瑞克说。他将一捧心型的花束放在我的小电视机上,努力摆稳好让它不会栽下来。
“没关系的。”我弹弹手指拂走这个念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自己得表现得若无其事,扔掉这些花就会破坏这份云淡风轻。我不能让迪安影响我。
“有意思,”正坐在沙发上看短信的班吉说。“我一直以为《告别菲莉西娅》是首关于女孩的歌。”
我从画架上抬起了头。这个歌名迪安在那次专访时曾经提到过。我还以为是他杜撰出来的。“你是说还真的有一首歌叫这个名字?”
艾瑞克坐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呀。我查了所有他提到过的歌的歌词。说真的,杰斯。你真的应该看看。我是说,那些歌大部分是硬核摇滚,但是那些文字和潜台词……叹为观止,浪漫死了,简直扎心。”
我闭了会儿眼睛,试图屏蔽掉胸口涌出的嘶嘶阵痛。就算如此,就算这些歌真的存在,也不代表他就是为我而写的。好吧,也许只有一首,因为这“菲莉西娅”里头包含的巧合也太多了点。
“再就是那些芬达汽水,”班吉接着艾瑞克说,就好像他俩已经探讨过了似的——这倒是不奇怪。“《橘味吻》?真可爱。”
“八竿子打不着。”我不小心在画布上朝上画了一笔,而不是向下,这让画上的女人看起来就像是在玩弄着裙下一个的迷之凸起。
“唔,我无意美化过去发生的事啊,”艾瑞克继续说,“也许他真的对过去的一切感到抱歉。我的意思是,没错,他以前的确是个混蛋,但他现在也许改变了。你说呢?”
我摇了摇头,他马上换了个话题。我很感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对的。我现在真的不想听。以后也不想。就算迪安记着橘子味芬达和花。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拿起画笔,将裙子涂成蓝色。蓝得发紫那种。妈的去死。他又钻进我的画里了。
我抓起滑板,提早去工作。今天本来不是我轮班,但是约丹生病请假了。对没错,多半是宿醉了爬不起来。星期一晚上通常很平淡,只有常客来。我告诉卡尔-艾尔他不用跟着我,但他还是来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一点儿“黑飓风”和他们的骨肉皮们的踪影都看不到。估计是因为城里每个新闻台,还有粉丝们,都蹲守在酒吧,希望再来一场表演。我听说昨晚这里简直忙疯了。妈呀,狗仔队似乎连这里的员工也不放过了。我昨天本来想去玩滑板的,但是那些疯狂的摄影师和街上人们对我投来的奇怪表情,让我不得不打消了这念头。
今晚刚开始还非常热闹,不过随着“黑飓风”一直没露面,酒吧让很快就沉静了下来。没有迪安的视线追随对我来说是种解脱,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不是已经放弃了,但是从他不停送礼物这一点上来看,他肯定还没罢休。
怀尔德点完钱的时候,我刚好把最后一个杯子放回去。他把工资递给我,然后又在他那黑色的小本子上下这笔数字。突然,一个想法从我脑袋里冒出来。
“嘿怀尔德,有没有人跟你问起过我的住址?”
怀尔德抬起眼看,脑门在我问出问题的时候皱了起来。我把工资揣进牛仔裤的后兜里。
“哦没错,就是那个歌手问的。麦奎因?”
“然后你就告诉他了?”我飙高了嗓门问道。
怀尔德挑起眉毛,这是他要打嘴仗时的一贯表情。“对呀。他问了,我就说了。他还答应星期三的时候来场小演出作为回报”
哦靠,那天应该是轮到我上班。老天,我真的不想见到迪安。
我把毛巾扔进洗碗池里。“那那个叫什么鬼的‘劳工保护法’哪去了?”
“你俩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就像是你们天天都那样似的。我还以为你俩是朋友呢。再说了,你又不是这里的正式员工,你只不过是个临时帮手,我付你的工资都是不上税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怀尔德的脸皮这么厚。我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段比约丹还多,他就这样感谢我的?
“哦,原来我不算这里正式员工?”我在胸前抱起手臂。“我怎么感觉我是呢。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这里。我甚至还有排班表。”估计我的排班表也被迪安复制了一份。不然他不太可能今晚缺席,因为今晚是我是额外代班的,不在排班表上。
“但你还是没有签合同上班。”
“知道吗,你说对了。”我从吧台末端绕出来。“我不在这儿上班了。我不干了。”
“嘿!”怀尔德在我身后叫道。我转身就走,卡尔-艾尔紧跟着我离开。
“这就有点太极端了,你不觉得吗?”当我们走出去,钻进他的丰田车时,卡尔-艾尔问。
“对,是有点极端,但是我受够了,你知道么?我受够了迪安·麦奎因搞的这套狗屁把戏了。他周三又要来表演,我可不要在他唱歌的时候站在吧台后面服务。又或者上台跟他一起唱,这八成就是怀尔德希望我做的事。我又没有作为酒吧艺人签约。也没有合同约定我要和他一起唱。滚他妈的,我会再找份工作。城里有的是酒吧。”
我们默默开车回家。卡尔-艾尔在与我拥抱道别时说了些鼓励的话,接着我便跑上楼去。
我的门上贴着张便条。我揭下来一看:是安珀斯先生留的。
“不要啊。”我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几乎要哭出来。我被要求下个月底就搬出去。他卖掉了这间阁楼,买家要进行翻修。我要离开这个五年来被我当做是家的地方了,没料到事情竟发生得这么快。“操……”
我挪进屋里,锁上门,一头栽到床上。我花了两个小时才终于睡着。入睡前,脑子里最后想的是:我得爬到怀尔德脚边,跪求他把工作还给我。我要为新的租处攒钱。人们都希望能预收房租,而且波士顿的租金绝不便宜,至少在离我朋友们近的地带都不便宜。
* * *
星期二早上,送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好时之吻”巧克力。它大到把我咖啡桌整个占完,由两个快递员搬上楼,我一打开门他们就把它放在了门口。这次我是自己一个人面对,坐在椅子上,盯着这一大坨巧克力看。这是我的最爱。吃它对我来说就跟做爱一样爽。这是我最爱放进嘴里的东西了,大概,除了屌之外吧。我很确信我只跟迪安说过一次我对“好时之吻”的钟爱。我都不觉得他有看过我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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