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阿霆随手从床头柜上拿了根香蕉递过去。“最近很忙？”

　　Bill接过香蕉，暗自揣测着这句问话的用意。“还不就是那样。之前听医生说你的伤安心养着就行，我想你那么多小弟身边也不缺人手，而且这段时间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就没来吵你。”

　　阿霆弯起唇：“哦？不是因为要应付那些阔太吗？”

　　剥着香蕉皮的手顿了顿，Bill扬起嘴角：“那不也是替你赚钱嘛。”神情间不自觉透出些得意。

　　阿霆挑眼看他：“我还得多谢你喽？”

　　Bill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阿霆看起来并无异状，可偏偏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把剥好皮的香蕉送到阿霆面前，阿霆没接：“你吃。”

　　“你特地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让我来吃香蕉的吧？”

　　阿霆合上书放到一边，轻笑：“你又救了我一次，得好好谢谢你啊。”

　　Bill咬了一口香蕉，含糊着声音：“要谢我以后就多关照下啦霆哥。”

　　阿霆瞅着Bill：“听阿祥说，那天你不要命地冲出来，差点儿把自己也给搭上。”语调淡淡的，眼底却有看不清的深意。

　　Bill心里莫名打了个突，笑着打哈哈：“哪有这么夸张，就是抢了的士乱撞一通，后来司机缠着我赔车，还是阿杰帮我搞定的。”

　　“明知可能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阿霆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端倪。

　　“怕你有什么意外以后没人罩着我啊。再说，”Bill挑着眼角看他，“人家要砍的是你，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阿霆直视着Bill：“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Bill又咬了一大口。

　　“我还以为……”阿霆唇间挂着笑。

　　“以为什么？”Bill嚼着香蕉，顺口接道，“不会是以为我喜欢你吧？”

　　没想到阿霆竟回了句：“不是吗？”

　　Bill险些被嘴里的香蕉噎到。

　　阿霆闲闲地瞅着Bill，笑得一脸意味不明。

　　Bill努力把香蕉咽下去，看怪物似地盯着阿霆的脸：“你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阿霆笑笑：“也许是吧。”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虽然阿霆的神情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Bill却忽然有种奇怪而强烈的预感。

　　“还会开玩笑，心情不错嘛。以为你被人暗算、又没能当上坐馆，心里肯定窝了好大一团火，没想到还挺看得开。”Bill不着痕迹地扯开话题。

　　阿霆拉了拉肩头的衣服：“我现在还好好地坐在这儿，窝火的应该是别人。这次就当得个教训，看清一些事也看清一些人，以后不会再这么天真。”言语间神色淡漠下来，隐约还掺了些狠厉。

　　“那你有什么打算？这口气总不能就这么咽了。”

　　阿霆勾起冷冷淡淡的笑：“帐可以慢慢算，不急。”

　　Bill扔掉香蕉皮，抽了张面纸擦手。

　　阿霆忽然唤了声：“Bill。”

　　Bill扭过头，突然手腕上一紧，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拽，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床上。

　　待回过神来，阿霆半俯着身罩在自己上方，逆着头顶的灯光，神色不明。

　　“现在——还是先来算算咱们之间的帐。”

　　Bill睁大了眼：“咱们？什么帐……”

　　阿霆微扬唇角，眼底浮上隐晦的笑意。

　　男人的本能和职业的敏感告诉Bill——眼下的暧昧不是一种错觉。

　　可是……

　　“你应该……不喜欢男人的吧？”

　　对于Bill莫名其妙的问话，阿霆弯起了眉眼，似笑非笑：“以前好像是的。”

　　Bill眉头跳了跳。

　　所以现在是要转性了吗……

　　思绪稍转，机敏道：“那个女人走了？”

　　阿霆目光闪烁了下，只道：“要走的，留也留不住。”

　　Bill在心里暗暗爆了句粗口，禁不住替阿霆不值，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幸灾乐祸。

　　“你是不是在想——我这身伤纯粹是自找的？”

　　嗯。

　　嗯？

　　Bill险些就应出了声，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阿霆翘着一边唇角，语气淡淡的：“是嘛？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我被砍死也是活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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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ll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后颈沁出一层冷汗。

　　阿霆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个遥控器，朝着旁边按了几下，电视屏幕亮起来，Bill偏头看过去，霎时一股寒气直窜脚底。

　　屏幕上出现的赫然便是这间病房，镜头自上而下，画面里自己坐在阿霆床边肆意而为，正是那日……

　　视线瞄向房顶一角，循着镜头的角度仔细观察，果然有所发现。

　　是谁这么多事在病房里装这种东西……

　　Bill在心底里把这个过分细心的家伙恶狠狠地咒骂了一番。

　　正在开车的阿杰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霆饶有兴致地观察着Bill脸上掩不住的表情变化，悠然道：“我的手下好像也不是那么不称职，你说是吗？”

　　Bill无心理会阿霆的揶揄，事已至此，索性把心一横，扬着眉：“怎么说我也救了你的命，你刚刚才说要谢我，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恩将仇报吧？”

　　“那是当然，”阿霆微笑着，“顶多……也就是在你脸上划上几刀，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一刀好了。”修长的食指在Bill脸颊上轻轻划过，擦过唇瓣。

　　Bill整个人僵住。

　　满意地看到Bill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再也没有余力伪装，阿霆伏低了身子：“怎么，怕了？”

　　Bill真的怕。

　　若说Bill这辈子最在意的是什么，那绝对不是女人或者金钱，而是这张让他引以为傲的面孔。

　　毁了这张脸，就等于毁了Bill的一切，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可怕。

　　“知道怕就好。”阿霆捏住Bill的下巴，敛了些笑意，多了几分认真：“不想破相的话就好好给我解释下——那天在病房里是怎么回事？”

　　“什么？”Bill还没有从恐惧中回魂。

　　阿霆稍稍加重了指间的力度，Bill蓦然会意：“一时冲动！”

　　阿霆略略凝眸，眸底幽深难测，看得Bill心底一阵发毛。

　　沉默片刻，阿霆脸上再次泛起古怪的笑意：“那我也冲动一下，算是扯平了。”

　　☆、14

　　Bill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压下一大片阴影。

　　下巴被迫着抬起迎合落下的双唇，仿佛试探般的触碰后，仅只须臾的停顿，微张的薄唇便被牢牢吻住，不再迟疑，狠狠地压覆。

　　一如记忆中那次般霸道而猛烈，即使没有酒精的催化，阿霆的吻也依然充满不容拒绝的强硬和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