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确很重要，但并不是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东西。

    “憋屈的活着还不如痛快的死了呢！”郁凌已经快要记不得顾嵘劭是什么时候说这句话的了，只记得那时候的顾嵘劭绝对是在年少轻狂的年纪。

    脸上的神情桀骜又嚣张，还带着一股子睥睨天地的傲慢。他微微眯着眼睛，郁凌却仿佛在他眼中看见了可以灼烧天际的火光。

    “人的一辈子那么短，想做的事情却有那么多，甚至不一定能在有生之年全部做完。”顾嵘劭转过头来看他，“所以啊，为什么要在这么短暂的生命中强迫自己做一大堆根本不想做的事情来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这哪里是浪费时间。”那时候的郁凌反驳道，“为了以后能够有更多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前期的努力是必不可少的吧？”

    “不不不。”顾嵘劭摇摇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远方的天空，“努力啊……就算是努力也不能让自己那么不自在，否则就太不值得了。”

    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那时候的郁凌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中笑着摇了摇头。

    顾嵘劭仿佛看出了他的念头，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大概觉得我说得太轻松了吧！可是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人的每一个时段，每一年，每一个月，甚至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顾嵘劭又看向远方，声音轻飘飘的，郁凌不知怎么，竟然从中听出了几分哲理来，“一天过去就永远的过去了，再也没有机会重来。如果过得不开心，就再也没办法让那一天的自己开心起来。”

    “这是一种不可逆的、不可追悔的东西啊，所以……”他稍稍顿了顿，声音越加低了，郁凌记得自己当时没能听清楚，但是不知为何，此时却听得明明白白。

    是在梦里吗？

    “阿凌，偶尔也要对自己好一些啊。”眉眼桀骜的少年如此这般地说着，看向他的眼神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怜悯，“每度过一天就好像是离死亡近了一步，不要让自己每天都这么不开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就像我预料的一样，高能被划到了下一章，这一章算是回忆杀？不过不是简单的回忆杀，到下一章大家就明白了。

    发现评论里大家突然开始坐等小队长了2333小队长暂时还不会出现，不过之后会时不时地被郁先生想起来一下什么的……

    然后谢谢大家的评论，有互动的感觉很好呢，抱住大家群么一个=3=

    

    第107章 6-9

    

    “阿劭……”

    郁凌猛地睁开了眼睛，顺势把被子从头上拉了下来，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陌。

    “是你……”他眼中有惊讶，更多的却是理所当然。

    “啊，抱歉。”陌十分没诚意地向他道歉，“虽然问过你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就稍微看了一下……以确认你的话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指的是之前他对阿劭的评价吗……

    垂下眼眸，郁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现在你确认了？”

    “果然是个善良又乐观的家伙。”陌似乎一点也不打算伪装自己了，丝毫没有掩藏地嘲讽一笑，“让自己快乐一点？呵，这种话……”

    那种轻蔑而不屑的态度让郁凌感到由衷的不虞。

    但出乎意料的，他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和白天那要强忍着压制自己的情绪的状态不一样，他现在虽然是“愤怒”的，但是他仍然是“平静”的。

    那是一种在寒冰中燃烧的火焰。

    虽然看似没有了炽热的温度，实际上却更加危险。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郁凌抬起头，看向陌，目光冰冷，声音也仿佛是山之巅的积雪一般，“听到了吗？”

    “……啊，我知道了。”陌不轻不重地答应下来，嘴角似乎还带着不以为意的轻笑，然后消失不见了。

    感觉到联系完全断开，郁凌这次一点也没有为陌突然消失而感到不快。

    真是太好了，陌每次都是彻底消失。

    如果此时还没有断开联系……

    抬起头，闭上眼睛，郁凌觉得自己的眼眶开始泛起热意。

    并不是那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睁开眼睛，对着镜子，此时此刻的模样也许会把自己都吓到。

    谢清歌的话再一次涌上心头。

    。……

    “这个给你。”五官靡丽的青年眼尾带着艳色的薄红，笑得勾人又倨傲，如同诱人堕落的妖魔，“把他的心脏挖出来，然后把这个倒进去……就可以让他死得连转世都没有。”

    “这是什么？”接过那个不过一寸长、半寸粗的小玻璃瓶——看材质像是玻璃，但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毕竟这个世界不科学的东西太多了——郁凌稍显疑惑地问道。他手中的瓶子里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比从前所见的液体要浓稠得多，而且还隐隐透着一股不详的黯色。

    “一个执法者的心脏，捏碎了以后的东西。”谢清歌漫不经心地笑着，红唇微扬，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愉悦来，“当然，是稀释过的，不然你打开盖子大概就会跟着一起死了吧。”

    “这么厉害？”郁凌挑了挑眉，“心头血吗？看起来倒是……”

    “不像是神，更像是魔吧？”谢清歌舔了舔嘴唇，“谁知道呢，阴阳、善恶、生死、神魔，其实都是一样的。”

    。……

    郁凌轻轻地搭上自己左手手腕。

    那里有一条两指宽的黑色皮革手环，正是上个世界中原中也送给他的那个。

    。……

    “把瓶子放在这里吧！”谢清歌这样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了这个皮革手环，“我把它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做成了一个储物空间，当然，面积不大，我也不耐烦给你做得多细致。”

    “你从那个空间里拿出来的？”那个空间不是被陌给封锁了吗，谢清歌他……

    “你的那个执法者其实实力不算多厉害，比起我曾经的……”青年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的神色半怒半喜，最终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样的谢清歌让郁凌忍不住觉得背脊一冷，总觉得初见时的小仙女形象崩塌得越来越厉害了。

    眼前这个变态一样的家伙真的是他一眼惊艳的小仙女（误）吗！

    “总而言之，祝你好运。”谢清歌收起情绪，理了理风衣的领子，“只有你可以杀死他，所以，努力变强吧，省的表哥一直担心你。”

    “你说阿劭一直担心我？他知道……”郁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清歌说的“担心”是指担心正被人捅了一刀昏迷不醒的自己。

    时间过了太久，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因为那一刀才开始这段“旅程”的。虽然不排除那一刀背后的人为因素，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的表面起因还是这个。

    “不过你说的只有我可以杀死他是什么意思？”郁凌对上谢清歌嘲弄的眼神，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眉心。他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嘛，又不是真的脑子不好。

    谁知道他这个问题刚刚说完，谢清歌又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领悟阴阳之气的你至少应该明白，看来还是我高估你了。”

    为了谢清歌带给他的利益而异常宽容地原谅对方的——更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谢清歌到底还是顾嵘劭放在心上的表弟——郁凌微笑：“请讲。”

    “在选择你的那一刻，你们之间就有了因果。”谢清歌顿了顿，“这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嗯。”郁凌点点头，继续微笑，“还有什么事吗？”

    谢清歌被他笑得牙疼，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微笑，表哥笑起来辣么好看辣么迷人，这家伙笑起来就各种让人不愉快呢？

    “注意保持因果平衡。”谢清歌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如果报复得太过，会被天道报复的。”

    “那你……？”郁凌觉得把执法者杀死又把心脏挖出来捏碎什么的，这种事情已经远远超出因果平衡的范围了吧？

    “第一，你的执法者可比我的执法者温柔多了。”谢清歌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角眉梢都带着厌恶，“第二，我已经不算是活着了，所以天道管不了我。”

    不算是活着，但显然谢清歌还没有死。

    所以……

    超脱世俗？

    不不不，并不是那种正面意义的，应该算是让自己彻底不容于世俗吧！

    “就像你想的那样。”谢清歌的声音淡淡的，无喜无悲，“虽然我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并躲过了天道的报复，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他突然看向郁凌。

    “你最好不要试图这样做。”他说着，毫无感情的声音清冷得让人忍不住心头发凉，有那么一瞬间郁凌又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遗世独立的高岭之花版谢清歌，“你和我不一样，就算你找到了那个方法，如果你去尝试的话，你一定会死。”

    最后五个字，他说的斩钉截铁，无比肯定。

    “我不会。”郁凌耸了耸肩，驱散了僵硬的气氛，“我比较喜欢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而不是像你这样……半死不活的。”

    “最好是这样。”谢清歌突然又露出了笑容，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也变得妖娆起来，“如果你死了的话，表哥一定会觉得很难过的。”

    “我也会……稍微有一些小遗憾。”他说着，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郁凌，却不说自己遗憾什么，“顺便跟你说一句，尽量快一点吧，要知道……”

    “他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如果晚了，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

    “活下去啊……”郁凌再一次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他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的”？

    “他”指的是陌吗？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