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却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自己轻巧地翻了上来。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异色瞳孔，挑了挑眉，低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达维德动了动嘴唇，老实交待：“我想道歉。”

　　“我很抱歉。”他诚恳地有些不像是他，一红一蓝的瞳孔中浓烈的恨意如同云雾一般已经烟消云散。

　　布鲁斯确实愣了愣，他没有说话，而是向后稍稍退了两步。他不相信达维德就这样潘然醒悟了，他一定还在策划着什么。

　　这一退，他瞥见了达维德背上隐隐约约的焦黑。

　　“你...”

　　他的犹豫被达维德打断，达维德低垂着头盯着渊下，却依旧面无表情：“我这样说是为了祈求你的原谅，无论如何。如果你恨我的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求你的原谅。”

　　他抬起手臂，纤长的手指缓缓张开，五颗闪耀着光芒的无限宝石一颗一颗滚落而下，跌入万丈深渊。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宇宙各大势力疯狂追逐的无限宝石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布鲁斯蹙起眉，不解：“为什么？”他一瞥达维德背后的灼烧痕迹，他根本没有想要用时间宝石把它们复原的意思。

　　无限宝石可不同于他，不会自己爬上来。

　　“为了赔罪？”达维德不在乎地耸耸肩，手臂一撑，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布鲁斯。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已经搭在了他的右眼上，达维德笑了笑：“你要吗？”

　　他的笑容不太和善，却不能让人质疑只要布鲁斯一句yes，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眼球挖下来还给布鲁斯。

　　“等一等。”布鲁斯抓住了他的手腕匆忙打断了他：“我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突然想要自己原谅他。

　　达维德收敛了笑容，眼神顺着布鲁斯的手移到他面具下露出的半张面孔。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达维德抬起手钳住布鲁斯的下巴，将他猛地拉了过来。

　　轻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印在了那双薄唇上，达维德的力道大得布鲁斯根本挣不开。

　　只能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这个几小时前还要杀死他的男人现在想让他窒息而死。

　　达维德的唇是与他本人极其不符的柔软，布鲁斯没有再挣扎，而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总之他们的呼吸已经交叠在了一起，灼热的气息混乱交缠。

　　直到一吻结束，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的事了。

　　布鲁斯双手抵在达维德胸前赤·裸的胸膛上，薄薄的衬衫被他之前用手臂上三片鳍状刀片划破了，刀片只划破了他的衣服，而没有伤到达维德分毫。但好像达维德根本不在乎那件衣服会怎样。

　　布鲁斯气有些喘，沃米尔星球的空气组成类似地球，但终究有所不同。达维德和他并不一样，他甚至不需要呼吸。

　　“这就是为什么。”达维德抢在他开口兴师问罪前回答道，他的眸光淡淡，一红一蓝的眸子中的神采僵硬地就像是机器人。他的语气也很平淡，平淡到就像是在阐述一个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瓜葛的事实：“我本来可以得到灵魂宝石，如果在悬崖边上把我最在乎的东西扔下去。”

　　“不过看来，想要杀死蝙蝠侠还真没那么容易。”达维德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起来。他其实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我很难过...是的，我很难过。”

　　“不是因为差一点就可以凑齐六颗宝石召唤神龙...”他咬了咬下唇，向后退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布鲁斯的神色：“而是你...我把你推下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宁可相信灵魂宝石的存在只是个谎言，它根本就不在这里。”

　　“毕竟，我是说...”他的神色开始不由地慌张起来，语速也越来越快：“很可笑不是吗？什么把最重要的东西扔下去，就会获得灵魂宝石这样的谣传。”

　　布鲁斯没有再听下去，他蹙紧眉头，打断达维德断断续续的话：“你难过？”

　　恕他直言，除了杀死自己这个念头，布鲁斯觉得达维德简直无欲无求。他怎么会为了一块拿不到的宝石难过。

　　布鲁斯拼命逃避着脑海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疯狂答案。

　　他不愿意承认那是达维德真正想说的话。

　　达维德又向后退了一小步，牛皮靴在泥土上印下浅浅的后跟印记。

　　世界第一侦探很快注意到他的鞋面上粘了一些沙粒。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达维德摇了摇头，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告诉他。没关系，试一下，哪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于是达维德深吸了一口气，一红一蓝的眸子紧紧盯着布鲁斯，他的唇轻抿：“是的，我很难过，我在嫉妒。”

　　他轻轻抚过颈处可怖的黑线，它们就像随时随地能在皮下穿梭的线虫，狰狞而让人毛骨悚然：“当人偶师给了我这具身体后，我发现我可以看到平行宇宙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

　　“在那里，我并没有遭受这些。”不，其实他遭受了，大部分的他并没有扛过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早早地就死去了。只是他想将其他的世界说的幸福些，出于他也不知道的目的。

　　“有一个人帮了我。”达维德想要扯起笑容，却发现平时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的事情现在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我...我逃离了这些。接着我被一个远房亲戚收养，进入了大学...我没有做出像现在的我一样做的那些...那些事情。”

　　他有些语无伦次，布鲁斯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那个帮了你的人是我对吗？所以你在嫉妒平行世界的你。”

　　达维德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他现在温顺地简直像动物园里驯养的北极熊。布鲁斯不适时宜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