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陷入了死亡般的安静，中岛敦的喉咙微动，嘴唇嗡动了一下，却说不出一句话。

　　芥川平静地看望了他们一眼，眼中毫无情绪波动，手中锋利的刀刃依旧横在身前。

　　“芥川，那些是什么？”他终于问了出来，黑发青年抬眼注视着他，像是注视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中岛敦接着又问了：“为什么当时不愿意和我们说话。”

　　依旧是沉默，青年的目光并未停留在他们身上，而是望向了被隐藏在雾气中蠢蠢欲动的黑色的影子。

　　“你会不会又去自杀？”

　　沉默，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青年闭了闭眼，而后他再度睁开双眼，眼瞳中映着黑夜的倒影。

　　“于你们无关，你们最好现在离开。”

　　芥川龙之介还是开口了，而后他不再去看他们，而是脚一点地直接跃起，径直踩着黑色的影子离开了。

　　中岛敦怔怔地注视着青年离去的背影，他与身边的和服少女对视了一眼，立刻追了上去。

　　已经变成废墟的骸塞下，乱石碎砖之间，披着白色西装外套的太宰治坐在地上，他一手抓着中原中也的橘发，一边环顾着四周。

　　“喂，放手。”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此时已经十分疲惫，却不得不尽力保持着清醒。

　　“现在雾气依旧没有散。”太宰治的语调十分轻松，丝毫没有受之前被一刀捅入背部又被中原中也揍了一拳的影响，“还是这样最安全。”

　　“等下芥川君会过来吗？”他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中原中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大概。”

　　“大概？哎呀某个小矮子之前不是还称对方是自己的部下吗。”像是故意要挑起对方的怒火一般，太宰治用了一种刻意上扬的讽刺语调。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抬起拳直接对着太宰的脸砸过去。

　　“哎呀哎呀，暴力狂中也这一拳可丝毫没有体现你原本的力道呢。”太宰治一偏头轻而易举地躲过，尾音刻意上扬。中原中也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忽然嘲笑般地哼了一声。

　　“究竟是谁更暴力，你这个青花鱼不会不明白吧。”他紧紧地注视着男人鸢色的眼瞳，注视着里面映出的自己嘲讽的面容，“现在后悔了吧，活该你被芥川无视。”

　　“……中也，你真吵。”

　　“喂！”中原中也咬了咬牙，而后像是硬生生地把不知为何涌现的怒意吞入腹中，他动了动已经酸麻的肩膀，“我说，太宰，你也该知道你以前做的有多么过分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听不懂小矮人的话哦。”

　　“所以现在芥川才会被你影响地试图自杀！”中原中也的嗓子像是被火烧后般焦灼，而他却依旧哑着嗓子说道，“太宰，别再玩什么认同不认同的游戏了，芥川和你是不一样的。”

　　有着微卷黑发的男人注视着橘发男子认真的双眼，而后用一种有些苦涩的笑叹了一口气：“中也。”

　　“干嘛？”

　　“我发现，小矮人的脑容量和身高是成正比的。”

　　“……”

　　中原中也伸出手，而后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想被我掐死就直说！”

　　“那可别了呢，我宁愿被芥川君掐死也不想被中也你掐死，这简直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噩梦了呢。”太宰治笑眯眯地说道，额前的发丝轻轻划过他的眉梢。

　　而后两人之间莫名地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中也。”

　　“你又想干什么？”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开口，如果不是实在累得动不了他绝对会一脚把对方踹进大海然后走人。

　　“道歉是无济于事的。”太宰治微垂着眼，声音轻柔，“何况我也不觉得有道歉的必要。”

　　中原中也松开了抓着衣领的手。

　　太宰治对此置若罔闻，他只是注视着被浓郁的雾气遮挡的街道，声音低不可闻：“呐，中也，你知道吗，暴力可以让一个人的行为变得简单化。”

　　所以他用暴力来管束芥川，就是为了避免对方和自己一样走上无法挽回的末路。

　　“但我却忘记了……”太宰治笑了一声。

　　“疯子也是可以行使暴力的特权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

　　“啊……我想说的是，只会使用暴力的中也果然是头脑简单的蛞蝓呢。”

　　脸上被无法压抑的怒气猛击了一拳，太宰治整个人身体往后仰，捂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双闪烁着怒火的湛蓝色的眼瞳。

　　“好痛啊……被恩将仇报的小矮子又揍了一拳。”

　　中原中也刚放下的拳头又开始轻微地抖动，他的眉紧紧地拧着，而后猛地别过头。

　　“太宰，我只知道做错了事就是要道歉，连道歉都说不出口的人，不过是一个懦弱可笑的胆小鬼罢了。”

　　“那中也是自诩勇士的莽夫吗？”太宰治不带任何感情地用一种赞叹的声调说道，“真是勇敢啊，中原中也。”

　　“你在害怕什么？太宰。”中原中也用那双如大海般澄澈的眼瞳看着他，“因为芥川，所以你开始害怕了，害怕对方会无视你，害怕他走了一条和你预想中不一样的路。”

　　“你错了，中也。”太宰治神情淡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可没有预想过什么。”

　　他站起身，随手将身上的白色西装一丢，套上了不知从何处拿回来的沙色的风衣。中原中也被迫瘫坐在地上，看着对方拍平风衣上的褶皱。

　　“芥川君现在也不是我的部下。”

　　“那我现在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