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再次拨通了另一个从存到通讯录里以后就没有拨过的电话。
　　“喂，哈莉阿姨。”
　　“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40章
　　晚上七点的钟声敲响,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夜幕是哥谭滋生犯罪因子最好的温床, 警车刺耳的声音在霓虹灯填充满整座城市以前就已经响彻天际, 然后在十分钟后载着满满一车罪犯丰收归来。
　　等第三批罪犯被套上人权的头套送进哥谭警局以后, 坐在人寿大厦天台一直观察着警局动向的小泥脸坐不住了。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小泥脸坐在楼顶边缘，百无聊赖地把自己的泥巴手臂撮成各种形状。
　　穿着紫色燕尾服, 戴着绿色假发脸上还画着夸张大浓妆的艾瑞达趴在栏杆上, 一只手杵着他的鹰头手杖, 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喝到一半的速溶咖啡：“再等等。”
　　小泥脸双脚悬在几百米高的半空中晃荡：“都已经一个小时了，我们到底在等什么东西？”
　　艾瑞达那张被涂成夸张红色的嘴角勾了勾：“等一盏蝙蝠灯，我想它应该马上就会亮了。”说完看了小泥脸一眼, “你总不希望我们行动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正义的其实从天而降。你现在又没什么战斗力, 到时候被抓到阿卡姆关起来怎么办。”
　　小泥脸：“……为什么不指望一下蝙蝠侠吃哥谭法律里未成年人保护法那一套？”
　　艾瑞达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泥脸：“你是怎么顶着一张七老八十的泥巴脸说出这句话的？”
　　小泥脸昂首挺胸：“至少我现在很可爱, 每个人都这么说。”
　　艾瑞达一脸仿佛看到了智障的表情，并且再次确认了中枢神经控制系统的副作用里还包括了智商退化这一项。
　　又是一批新的罪犯被送进哥谭警局, 然后马上一辆新的巡逻警车就接着出动。好消息是那辆警车是戈登警长的局长专用防爆警车, 这意味着哥谭某个地方出了点大事。
　　小泥脸眨了眨眼睛：“说起来你怎么知道一会蝙蝠灯会亮？”
　　艾瑞达摇了摇手中的冰咖啡：“因为我把阿卡姆最新的全息地图和报警系统更换后的密码发给哈莉阿姨了。”
　　这么说着，二代小丑眼神带上了点促狭：“阿卡姆的报警系统密码一天一换, 她那么想把毒藤女阿姨从阿卡姆救出来，肯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小丑女和毒藤女的关系大概就像小丑女和小丑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后者是整个哥谭反派圈公认的热恋情侣，但事实到底怎么样大概只有小丑本人清楚。至少就艾瑞达看来, 小丑对待小丑女的态度是足够微妙的。
　　不能说爱, 最多是对所属玩具强烈到病态的占有欲, 开心的时候捧在手心, 不想要了就全力毁掉。
　　宠爱程度大概甚至不及毒藤女对小丑女的十分之一，就算她们本质上不是恋人关系。
　　而在上述这么庞大的信息量里，小泥脸清洗地抓住了重点：“你迟早有一天会因为’阿姨’这个称呼被全哥谭所有女罪犯追杀的，艾瑞达。”
　　艾瑞达无所谓地敲了敲手中的鹰头手杖：“谁让我是未成年呢。”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躁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一样，到达了集聚的顶点以后，嘭地一声。
　　蝙蝠灯亮了。
　　对于哥谭那些热衷于犯罪的超级罪犯来说，蝙蝠灯是一个能触动大脑皮层神经的道具，它能在最短的时间让人变得兴奋起来，而其中的代表，大概就是小丑。
　　小泥脸看着艾瑞达立刻裂开的嘴角和兴奋放大的瞳孔，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泥皮疙瘩：“……你这样我是要做噩梦的艾瑞达。”
　　二代小丑单手把小泥脸拎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别废话了，假如你想在蝙蝠侠察觉之前就从哥谭警局里悄无声息地偷走那枚中枢纽的话。”
　　不需要交流，足够的默契让艾瑞达在一只脚踏出天台的那一刻，邦亚就已经完成了那台智能机甲的操控：“休伯利安号，待机模式解除。最高指令，涡旋加速，开启。”
　　身后的隐形机甲爆发出一阵强气流，轻松地把艾瑞达推到了隔壁哥谭警局的楼顶。二代小丑伸直那双长腿轻巧地落在楼顶上，然后跟开启蝙蝠灯的警察碰个正着。
　　“Surprise！”
　　鹰头手杖高高举起，穿过蝙蝠灯，在人寿大厦的蝙蝠投影上留下一个老鹰的黑影，接着利落挥下。
　　一声痛呼，警察的脸上甚至还来不及露出恐惧的表情就被敲到后颈，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鹰头手杖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被单手接住，重新优雅地杵回地上，艾瑞达跨过警察昏迷的身体，那只纤长的，涂满了白色颜料的手灵巧地拆下了警察裤腰带上的对讲机，然后停在了顶层的电梯前面。
　　“好像好久没来点什么属于小丑的恶作剧了。”艾瑞达拨开对讲机的按钮，在一阵沙沙声后，血红色的嘴角勾了勾，“现在您听到的是来自小丑的问候，嘿，我的甜心们，晚上好。”
　　他一边说着，重新戴上手套的手一边在电梯旁大开的电闸里转动，就像丝毫不怕触电一样，在一堆各种颜色的导线中准确选出了红色的那一条，曲起食指狠狠扭断。
　　一阵莹蓝色的电光在指尖闪动过后，整个警局彻底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小丑，是小丑来了，那个魔鬼来了！”
　　“快点启动备用电源！”
　　“谁撞我！我的枪呢，我的枪呢？！”
　　即便站在楼顶都能听见整个警局瞬间混乱起来的声音，嘈杂中泥脸甚至听到了那些罪犯们求救的声音。
　　警匪冲突在这一刻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怕得要死。
　　在震慑人心这一点上，哥谭不会有人能比小丑做得更好了。
　　身后的隐形机甲冒出金红色的切割火光，电梯门被割出了一个等身高的椭圆，浑身配色就像一场审美灾难的小丑绅士走进了电梯，然后抬手，对准了电梯的牵引线：“一个免费就能玩到密闭蹦极的体验，准备好登场了吗小可爱？我数到三。”
　　“三——”
　　“二——”
　　最后的一还没倒数出来，口袋的电话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batman-batman-does whatever a bat can——”
　　原本紧张刺激的氛围一下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小泥脸：“？？？”
　　艾瑞达：“……我记得说过在我工作时间不希望有私人电话打扰的。”
　　挂在二代小丑手腕上的手表闪了闪：“我也不想的，舰长，但是对方拥有您二十四小时的随行时间支配权。”
　　艾瑞达简直要笑了：“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支配我，邦亚。”
　　“有的。”智脑声音毫无波动，“一个来自您老板的电话，您要接吗？”
　　艾瑞达一句“不接”已经含在嘴里，在要脱口的时候，理智终于重新占据了那颗犯罪脑的上风：“……接。”
　　于是，在紧张刺激的恶作剧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楼下还伴随着无数惊恐尖叫的环境下，小泥脸看到艾瑞达光速撤离了电梯，跑到了蝙蝠灯旁边，蹲下膝盖，开始。
　　接电话。
　　小泥脸：“？？？？？？”
　　“您好，我是布鲁斯·韦恩的管家阿尔弗雷德，希望这一通电话没有打扰到您，塞兰斯先生。”电话那头是来自管家下阿福低沉磁性的低音炮，“请问您现在在做什么？”
　　蝙蝠灯边的青年轻咳了一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先生。”
　　阿尔弗雷德：“难怪您那边听起来声音那么嘈杂。”
　　青年面不改色：“一档血腥残忍的犯罪电视剧，您不会喜欢的。”
　　电话那头的管家没再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一点礼貌性质的慈祥：“是这样的，塞兰斯先生，目前我因为一些事情要离开韦恩庄园一趟，所以作为少爷的随行助理，我希望你能暂时接替我的职务，帮我照顾一下布鲁斯少爷。”
　　青年握着手机的手一顿。
　　“随行助理的日常工作包括照顾老板饮食起居这一项？？”
　　直接通过脑电波进行的交流，邦亚迅速扫描了一下档案里从谷歌下下来的同职业类别参照：“是的，舰长。”
　　青年：“……那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金芙妮之前会把我称作‘女士’了。”
　　大概是因为他许久没有出声，电话那头，阿福又问了一遍：“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塞兰斯先生。如果可以的话，你现在就来韦恩庄园一趟吧。我马上就要出发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
　　不是疑问句，只是一个陈述句，在场的一人一智脑都毫不怀疑，如果这次他们拒绝了，明天他们就会被直接轰出韦恩集团的大门。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有没有一个有钱爸爸的贫困青年只能在这时候做出让步。
　　青年：“有的，先生，事实上我现在很闲。”
　　已经计划好的超级恶作剧就像闹剧一样被人拦腰斩断戛然而止，在听到艾瑞达说他要回去是因为老板忽然要求他加班的时候，小泥脸：“你就这么对你老板屈服了？”
　　艾瑞达俯身在电梯里摆弄着什么，一边道：“我不是对老板屈服，我只是对钱屈服，小可爱。”
　　小泥脸难以置信道：“我这么可爱的小泥脸在你眼里难道还没有几个臭钱来得重要吗？”
　　艾瑞达一脸理所当然：“为什么要看不起钱，我又要养自己又要支付一大笔学费和一大笔日常开销，还有一个吃钱的智脑要养，钱很重要。”
　　天天吃土就能填饱肚子小泥脸无法理解这一点，只好换一个侧重点：“但是你已经引开了蝙蝠侠，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艾瑞达：“相信我，帮哈莉阿姨只是个添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能有一万种方法引开蝙蝠侠，所以我们的计划先延期。”
　　小泥脸开始撒泼打滚：“但是搞破坏搞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艾瑞达撑着膝盖重新站起来，站在电梯门外抬手烧掉电梯顶上的挂揽，在铁皮电梯急速下坠的嘈杂声中形容道：“就像快要射的时候被人堵住了马眼一样不上不下的那么难受？”
　　小泥脸整团泥巴都要疯了：“你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垃圾色情话的？”
　　他听见了艾瑞达身后隐形机甲再次开始制动，穿着紫色燕尾服的小丑升到半空，没有再跟小泥脸进行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争论，艾瑞达冲他挥了挥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