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祝融,让我火
玉帝这一举杯,免不了带着许多仙家也开始放开了喝起来,正事还没说,都喝起兴了。
祝融还在位子上默默的等,就想看玉帝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口提给他颁奖还有火神之位的事。
而玉帝喝得满脸通红,要不是顾忌着观音他们来了,可能都从宝座上摔下来了。
玉帝好像很高兴似的,看大家都喝起来了,捋了捋胡须,突然道:“这酒,其实是苦的啊。”
巨灵神心直口快,一气喝光了一整壶,下巴上的髯须都湿了,一个没憋住,大笑道:“陛下,怎的今日您几杯就醉了?哪是苦的,分明好好的啊!”
其他人原本都是小心翼翼的洗耳恭听,谁知道听巨灵神开了头,一个个都笑喷了。
玉帝酒量真的变差了啊,这才几杯就出现错觉了。
在那瑶池旁边的案前一个个全都笑倒,仿佛玉帝是开口在和他们说笑。
玉帝脸上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也是笑着的,只是笑的不那么厉害。
祝融只喝了一口也没再喝了,放下了酒樽,轻轻的说,“是苦的。”
这三个字虽然很轻,但是一出来,瑶池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崩断了的琴弦似的,一声争鸣以后,什么也不剩了。
然后之前还在说玉帝醉了的几个武将便开始改了口风,有的说的确是苦的,自己河马饮水没喝出味儿来,还有的说自己神仙做久了,五感不准,味觉不灵敏了,苦的咸的甜的都差不多。
玉帝的眼睛差点酸出泪来,不过还好他及时眨眼了,往身后的宝座上一靠,心里才好歹缓和些。
这个场景有点让他想起他刚做玉帝的时候。
他的俗家真名叫张有人,原来只是张家湾一个大山寨的寨主。
那时候他胆小怕事,什么都能忍,所以将偌大一个寨子管理得谦虚有礼,邻里和睦。
说白了就是和稀泥和的好,后来还特意改过名,就叫张百忍,因为能忍,特别能忍。
包容繁杂,以宽得众。
上界的人便是看中了他“忍”这个宝贵的品格,后来经各路神仙试探,最终才让他坐上了玉皇大帝这个位子。
一开始他是真的没什么威信,稍大点的神仙都看不起他,更别说服他。
他还记得第一次开神仙会议的时候,满座哗然,几乎没有一个人肯听他好好说话。
眼看着众位神仙都已一一归位坐下,他在这上头的宝座之上坐立难安,听李靖禀报凡界出了一只不得了的妖猴,在花果山自立为齐天大圣,要与天上神仙平起平坐。
他的心里甭提多紧张了,背地里吞了口唾沫,咳嗽道:“不知众仙家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话音一落,大家你聊你的,我吹我的,没一个人搭理他。
还是好心的太白金星说了一句,“不如让这猢狲来天庭封官?做个小神仙,也好管教。”
太白金星翻了半天才翻到神职簿上还差一个弼马温,又开口道:“陛下就封他做个弼马温如何?”
玉帝想点头说好,但看着底下无法无天的妖猴,那股妖气都快冲上云霄了,不免让他胆战心惊,玉帝有点怕被寻仇,“弼马温?这官恐怕太小,压不住那妖猴。”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聊天的声音一停,全都把玉帝瞧着,像要看他打算封个妖物做多大的官。
玉帝也就是试探着说这么一句,哪知道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这个时候正是祝融开口了,他那时候的威信远高于现在,新封的神越来越多,他人又低调,这才和众仙家都打成一片。
祝融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只要没瞎的人,都下意识更关注他的容貌。
他不像他哥哥赤松子,因为太孤高清远,反教人不敢多看。
祝融道:“玉帝所言有理,这只猴子不是一般的猴子,封他做弼马温的话,有点欺负他了,以后他知道真相,不会善罢甘休的。”
玉帝感动的热泪盈眶,其他神仙哪管玉帝会不会被寻仇,只有祝融站出来替他说了句公道话。
但还是没什么好官可以让这美猴王当,太白金星思忖良久,最终道:“陛下,只要咱们不说弼马温是做什么的,它不过凡界的一只小猴子,怎会有寻仇之心?”
祝融听了他们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声气。
就是从那以后,玉帝越来越喜欢私底下同祝融交朋友,他时常感叹,要不是他是天庭第一直男,恐怕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祝融。
又或者说,要是祝融像观音那样男作女相,他可能也把持不住了。
还好祝融明晃晃的喉结时刻按捺住了他蠢蠢欲弯的心。
玉帝将酒樽里的酒饮尽,苦酒入喉心作痛,在身旁的仙侍准备再替他斟酒时,他便摇着头伸手盖住了酒樽,道:“不喝了,酒是苦的,真是苦的。”
大圣在旁边喝了好些酒,有点莫名其妙的自语了一句,“苦的?”
金蝉子状似漫不经心的在案下踩他一脚,一张帅脸仙得没边,“你啊,别的本事不行,没心没肺的本事倒是极好。”
大圣顿时眉毛一拧,本想发作,突然叼着根原本是在盘内做装饰用的仙草,散漫的往后一靠,侧目对金蝉子笑道:“若论没心没肺,其实我还远比不上你和观音。”
金蝉子这人得道虽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就单单论把他这只无法无天的猴头从五指山下放出来,这可是观音在如来面前磨了多久耳根子,才换来的结果。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把金蝉子和观音对他的那一点爱护,都当空气了。
金蝉子忍不住道:“你不是没心没肺。”
“是狼心狗肺。”
大圣乐了,“阿弥陀佛,你这是犯了嗔了。”
金蝉子:“.......”
金蝉子默默起身和观音换了个座位。
玉帝迟迟不说,祝融只能自己先说,他看了喝酒论道的众仙家一眼,高高在上的玉帝也在看着他,祝融便道:“玉帝,借着今日蟠桃会,我便打算将位子传给我儿长琴。”
玉帝一愣,“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祝融道:“想当初大圣盗蟠桃,吞仙丹,将凌霄宝殿闹得不可开交,你和王母却都不敢指着他骂一句不字。”
“是不是我脾气太好了,所以就连传个位子,也值得你拿那十万天兵来压我?”
玉帝别过眼睛,摇头道:“什么十万天兵,那是李靖吓唬你的,我怎可能......”
“你糊涂啊,张有人,没了杨戬,这个天庭会成什么样?”
“你将他的职都革了,我现在从这出去,你敢说外头没有一兵一卒来阻我?”
王母在旁边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将手放在裙子上,默默叹气:“小祝,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你也清楚。我也劝过他,他这样做不是为了天庭着想,而是为了天界的自私。”
“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们大家舍不得你啊,魔界的人觊觎你,你还要往里头跳,可不是和那些个思凡的仙女一样傻了吗?”
这感觉像极了凡界的那些个父母,他们捧出心肝来逼着孩子接受,孩子不要那血淋淋的玩意,他们却还要哭,还要闹。
吵着说这都是为了你好。
祝融能怎么办,他能像大圣似的,真跟他们兵刃相见吗?
太上老君将白色的拂尘扫开,灰落到了旁边月老碗里,月老气得跳脚,老君却潇洒大笑起来,长袖一扬,道:“我观祝融神之子法力高强,心神纯粹,不失为一个好苗子啊!”
“玉帝,其实太子长琴也不错的。”
太上老君不说还好,这话一出来,数十个人都摇起头来,尤其是玉帝,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狠狠地摇头道:“不行。”
倒不是长琴没有做火神的资格,也不是嫌他做不好火神。
就是那种.......
小祝就这么一个小祝,找不出人来代替他了。
他走了,谁再替他打掩护,替他给嫦娥放烟花,给灶神帮忙,给值日星君帮忙,更别说哪吒杨戬那些和他有过命交情的。
这些是能替得了的吗?
祝融从自己的案前站起身来,摸了两把长琴的头毛,又扫视了一眼表情各有所异的同僚们。
他知道,也是真心有舍不得他的,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这么优柔寡断。
“我就问一句,我要是今天非走不可,在座各位,谁要拦我?”
哪吒原本想举手,可是死脑筋临时转过弯来了,他还没有蠢到真的因为舍不得就去强迫祝融的地步。
巨灵神为难的看看八仙,八仙又看月老,月老还在跟太上老君生气,老君又看向大圣,大圣目不斜视,最终没一个人吭声。
大圣也是觉得天庭的人很有意思了,举起酒樽,一饮而尽,事不关己的开口道:“散伙宴,都愣着做什么?喝!”
观世音看金蝉子一眼,金蝉子真的无奈了,“这句真不是我教的。”
上头的玉帝气得快要背过去了,这死猴子!
死猴子死猴子死猴子,成佛还这么讨人厌!少说一句会死还是怎么的吗?
这种气氛还说风凉话,哭给你看啊!
玉帝哪敢真的跟祝融来硬的,那些计策全都是为了他的苦肉戏做铺垫,现在看来,感情牌都打输了,祝融是真留不下来了。
玉帝也开始狂喝酒,只口不提祝融要走的事了。
王母一杯又一杯的给他倒,边倒边给祝融使眼色,还作口型道:
给他喝罢,他便是想直接一醉了之,你就能走了。
祝融笑了一声,风吹得他袖子都变大了,哪吒过来怯怯的想开口,祝融想起他今天太过露骨的亲昵,再加上李靖都骂他一句狐狸精了。
哪吒那脚一挪过来,祝融转头就往旁边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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