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慕良卿(张良同人)
若离明显不信,“可他为何每次都来找您?”
“嗯......我也不知道。”张良摩擦指甲盖上的浓墨,沉思了半晌,又道,“或许,他每次离开之后,还会去见祖父的吧。”
若离很用力地想,从架子上取来手巾,日常吹捧自家主子,“嗯!公子说的很在理!”
张良怔怔望着水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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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便到了张良六岁的生辰。张家主张勤俭,再加上张开地不喜欢应酬,没有设宴的习惯,这个生辰便过得比较冷清,只有张府的人小小庆祝了一番。
午膳过后,张良在梨花树下捧了一本书看,饶有兴味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蓦然,头上的阳光被人挡住。
张良茫然抬头,看向来人,“九公子?”
韩非裹着一件浅墨色的披风,右手负在身后,笑道:“子房,五日没见,有没有想我?”
张良认真思考,把这几天的心理历程顺了一遍,诚然回答:“想了。”
韩非见他答这么一句简单话都要权衡,并不是敷衍了事,于是十分满意地挑了挑眉,“嗯,不错,看来我这生辰贺礼没有白准备。”
张良以为自己听错了,除了若离攒工钱给他买了一个辣鸭头,今年他还没收过礼物,于是谨慎重复道:“贺礼?”
韩非亮出右手的小盒子,“我可是跑遍了京都,才看中这么一个。子房你可以嫌弃,但不准扔了。”
张良欣喜地弯了眼眸,“九公子送的贺礼,子房怎可能嫌弃?”
韩非转了转眼珠子,作势收回盒子,道:“不过先说好,这礼物收了,今日过后,你就不能唤我九公子了。”
张良犯难,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盒子,“那要唤什么?”
韩非早有预谋,凑近他道:“唤......韩兄,如何?”
张良没做多想,他在家中年龄最小,前面有十几位兄长,“兄”这个字整天都是挂嘴边的。
“嗯,听韩兄的。”
韩非被这陡然的一唤敲愣,仿佛有谁的爪子在他心尖拨了拨,蹲下/身,直勾勾望着张良,道:“再唤一声。”
张良喊得字正腔圆:“韩兄。”
韩非欢喜极了,“子房真是可爱!”
张良低头浅笑,他在家中兄长虽多,但却没怎么受过照拂,日常欺凌倒是不少。韩非为人温柔,又待他体贴,他自然也真心尊他为兄长。
韩非把盒子放到张良手心里,“要不要现在打开瞧瞧?”
“是。”张良仔细拆解木盒外面的细绳,打开盖子,讶异道:“一个......簪子?”
韩非道出挑选的理由:“月白色的玉簪,刚好配你这月光一样的人。”他盯着张良不受发簪管束的垂落的头发,又道,“你的头发老是落下来,我猜一定是簪子的缘故。以后用我送的这支,便不会掉了。”
张良摩擦着玉簪表面的纹路,心里像是被填满一般,“多谢韩兄!”
韩非不由得手痒,接过玉簪,“估计你也不会自己绾头发,我示范给你看,以后照我的方法绾便是。”
“嗯。”
韩非跃跃欲试地挽起袖子,拆下张良头上原本的黑木簪,如蚕丝一般的头发便倾泻而下,在指尖扫过,搔得韩非心里发痒。
“那个,子房别动。”
张良坐得笔直,解释道:“子房没动。”
韩非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嗯......我只是提醒一下。”
张良十分乖巧地只眨眼睛。
半炷香过去了,韩非发现给张良绾发委实是一门技术活。他的头发太滑,刚拢上去又从指间滑下,想用力绑上玉簪,又生怕把人弄疼。
韩非苦恼不已。
张良颇为担忧,“韩兄,我的头发是否很不好绾?若离说,我的头发是他见过最难打理的。”
韩非逞能,“是有一点,但没关系,我有办法。”
张良心里崇拜顿生,“韩兄真是厉害。”
“不过你可能得等一会儿。”
“无碍,韩兄帮我绾发,子房感激都来不及。”
张良有个习惯,在关系亲近的人面前喜欢自称“子房”,在关系疏远的人面前喜欢自称“良”。那日之后,他在韩非面前都是自称“子房”。
韩非瞥了眼张良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手,连手指都不动一下,突觉岁月正好,宫廷那许多烦恼之事也烟消云散。
只是这份惬意并未持续多久,在韩非大功告成之前,张开地腾然撞破了二人。
“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
第6章 初识韩非(四)
“你们在做什么!”张开地厉声问道。
张良没觉得哪里不妥,便诚然回答:“祖父,韩兄在帮子房绾——唔!”
没说完的话被捂了回去。
韩非指着张良膝上的书,笑道:“那个,相国大人,我跟子房正看书呢。”
“韩兄”两字没逃过张开地的耳朵。张府一向规矩严明,张家无名后人与王孙称兄道弟,已经犯了大忌。
“子房,你说实话,不许扯谎。”
张良无害地眨了两下眼睛,望望张开地又望望韩非,道:“方才韩兄在帮子房绾发。”
张开地灰白的眉毛拧成一团,“你叫殿下‘韩兄’?”
韩非暗道大难临头,忙上前解释道:“相国大人,是我让子房这么叫的,子房只是照做而已。”
“殿下,这是老夫的家事。”张开地语气不善地提醒,冷冽不容插话。
韩非见他动了怒,便也住嘴。
张良还在云雾里没有明白,问道:“祖父,为何生气?”
“我问你,你如实答话。”
张良垂下头,“是,子房唤殿下‘韩兄’。”
张开地盯着他散落的满头青丝,又道:“还让殿下给你绾发?”
张良大概知道祖父的怒火从何而来,“......是。”
韩非把张良挡在身后,“相国大人,是我自己要给张良绾的,子房拒绝了很久,但是最后拗不过我,才答应的。”
张开地叫来管家,“陈容,送客。”
老管家维诺行到韩非跟前,“殿下,这边请。”
韩非看着只有巴掌大小的张良,心里泛起怜惜,但在张开地面前他又不能摆架子,只陈述道:“相国大人,此事不能怪子房。”
老管家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殿下,还请不要让小人为难。”
张良的下巴抵到脖子,衡量这次会加多少戒尺。
韩非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发白,绕是一千个不甘心不情愿,他也没办法,只跟着管家出了府。
院中,梨花树落英缤纷,只剩了一老一少。
张开地脸色阴沉,“子房,你知错吗?”
张良答:“知道。”
张开地叹息:“错在何处?”
张良抠着衣角,“错在不应让九公子殿下给子房绾发,也不应唤殿下‘韩兄’。”
张开地摇头,深深叹道:“非也。”
张良疑惑,“那子房错哪里?”
张开地担忧,眼睛里布满了沧桑,“你不该跟王室中人走这么近。”顿了顿,又道,“伴君如伴虎,不光帝王是虎,帝王家个个都是,没有一个例外。你年纪轻,不知道分辨利害,也没有自保能力,若陷进权利纷争的漩涡,后果不堪设想。”
张良仔细揣摩了祖父的话,解释道:“子房当九公子是朋友,是兄长,没有当他是殿下。”
张开地发觉事情不简单,“你为何当他是兄长?”张家比张良大的同辈足足有十三个。
张良眼中划过落寞,“子房......不喜欢兄长们。”
张良生性温和,为人又谦逊有礼。这样的人在长辈眼中是一等一的好,但在同辈,尤其是十岁左右的孩童眼中,便是欺凌的最佳对象。衣服上洒墨水,鞋里藏蟑螂,祖父越宠他,这些情况便越严重。张良也不委屈,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每每只是自己清理,不让下人声张。
这些张开地都不知情,只以为张家后辈都相处和睦。
“子房,你是否有事瞒我?”
张良摇头。
张开地再问下去也是无用功,便道:“罢了。你不说,谁也勉强不了。只是你记住,你视九公子为亲友,他却不这样认为。”
张良蓦然抬头,“为什么?祖父你怎么知道?”
“方才,可见他为你求情了么?”
张良回忆,“有的。”
张开地叹气,“是说了两句,不过......之后也走了,不是吗?”
张良低头,没有再说什么。
“若真心待你为亲友,他岂会一走了之?子房,你是这一辈里最聪颖的,祖父不用多言,你自己应当明白。”
张良的眼眸发颤,仓皇把头埋得更低,良久之后,“......是。”
张开地语重心长地说教了他一番,末了也没有打他,只是挥挥衣袖,让他去祠堂跪一晚。
祠堂供奉着张家列祖的牌位,往常只有打扫的下人进出,光线暗,人气少。小孩子犯了错误,经常到这里来思过。张良来的次数,两只手已经数不清了。
“食不言,寝不语。席不正,人不坐。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面圣者,不可扰,患难者,不可弃......”
月光从大敞的房门照进来,铺了一地。张良孤零零对着十几个牌位,一字一句背诵祖训。他腰杆挺得直,似在偏执着什么。
老管家陈容怕小孩子累着病着,中途偷偷进来送水,被张良回绝。
“小公子,您好歹喝点儿水,小人瞧着心疼!”
张良常有的浅笑已经不知所踪,“陈叔,你回去吧。祖父罚人向来不许吃喝,子房不能以己乱律。”
陈容劝道:“老爷早就睡下了,根本不知道小人给您送水,您何苦为难自己?”
张良仍是摇头,“不为难,子房不渴。”
陈容的眉头皱到一处,怅然一叹:“你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陈叔知道你难过,可难过也要有个度是不是?今日老爷的话是重了些,不过也句句在理。你还小,以后慢慢想,总会想透。只是不要全堆在心里,包袱这么重,困进去容易,走出来可就难了!”
张良直直挺着脊背,声音却丝毫没有底气,“多谢陈叔。”
陈容见他仍是固执不肯多说一句,便把茶壶和陶瓷杯放在地上,又语重心长劝说了几句,摇着头退了出去。
月光温柔,在地上投了一个瘦小的人影。张开地今日罚得很轻,过了子时便可以回去。只是张良却觉得,这比抽他一百次戒尺,罚跪三天三夜,都要难受。莫名其妙的情绪全堵在心口,只有不断背诵祖训,才感觉要疏散一些。
“食不言,寝不语。席不正,人不坐......”
月光悄然流走,在地上铺了一层惨白。
张良仍一丝不苟地背,不久后,耳后又传来脚步声。
他便住口停下,“陈叔,我不渴。”
语气稍加埋怨,透露了几分坏心情。
韩非苦恼地抓头,“子房,我有那么老吗?”
张良一顿,愕然回首,“韩兄?!”
韩非裹了一身夜行衣,颇有侠者风姿,摘下蒙面的黑布,“还叫我韩兄?没被相国大人罚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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