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慕良卿(张良同人)
“公子,他要疼死了......我也要疼死了......”他不会说那些风花雪月的话,只知道看到卫忠生死一线,他心如刀绞。
张良强忍哽咽,宽慰他:“卫忠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没事的,别担心。”
若离的眼泪已经流不了那么快,许是快干涸,“我还有话没跟他说......”
武功那样高强的人,如今却生死未卜。他这百无一用的小厮,却还活得挺好。
“是重要的话么?”
“很重要很重要,比若离的命都还重要......”
“既如此,他更不会走了,没听到你的话,不会甘心的,别怕。”张良一向懂得如何宽慰若离。
他探了卫忠的脉象,的确很弱,却也十分顽强。不由分说从怀中掏出药瓶,喂他一颗丹药。这是张开地给他的,说是救命良药。
那药不错,卫忠没一会儿便睁了眼。
气若游丝,却还是盯着张良,眼中含恨,心中抱憾。
“军师,末将没保护好将军,罪该......万死!”
张良和若离都给他顺气,让他慢些说。
原来,韩非已在中云岗伏击成功,率兵回城之际,姬无夜却带领大批军马赶到。欲制造出韩非战败,他来逆转局势的假象。
说白了,便是抢军功。
毕竟韩非若是胜了,他二十万的兵权便要拱手让出,彼时他的大将军之职便是个空衔。多年的盘算如竹篮打水,一场空梦。他怎可能甘心?
他手握两千五百个人质,让韩非自己选,是与这些人一同变成野鬼,还是回京告罪,一条命,换两千五百条。
就算韩非答应,卫忠怎能答应?一怒之下便动了手,终究寡不敌众,被暗箭偷袭,从山坡滚下。
反抗的都死了,只剩那些敢怒不敢言的,苟活下来。
韩非当即被赶上囚车,押回新郑。
事已至此,张良也弄清来龙去脉。除却焦虑,当务之急,是要赶回新郑,阻止韩王处置韩非。但卫忠是唯一的人证,如今身受重伤,不可赶路。若张良离开,这边只有若离相陪,手无寸铁,要是姬无夜的人寻来,怕是凶多吉少。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老天爷大发善心,给他开了一扇门——千承来了。
“张公子!义父传信给我,姬无夜欲对九爷不利,让我前来协助你们。”他接到传信便飞马赶来。
张良恍若看到明光一般,忙迎上去,“千承公子,良委实有一事相求!”
千承向来坦率,“张公子但讲无妨。”
张良将他引进山洞,指了指石床上的卫忠,“此人是唯一能救韩兄的关键人物,请你无论如何,定要保证他的安危。待他伤好痊愈,再护送回新郑,替韩兄证明清白!”
千承虽不清楚缘由,但也没有多问,“在下明白。九爷与义父是手足兄弟,在下定竭尽全力。”
姬无夜现在还不敢动千承,且目前韩成与韩非结盟,一同对付姬无夜,所以,交给千承是最放心的。
他让若离也留下,那家伙,估计一刻看不到卫忠便心急如焚。
说到心急,张良何尝不是?
韩非被押走,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本来约定的那一壶告捷酒,也天各一方,凉在边塞的雪路上。
停了一天的雪又开始飘,簌簌覆上中云岗的尸体,将红褐色的土地铺白。许是老天也不忍心这些冤死的韩军成为孤鬼,便以地为墓,以雪做棺,让英魂有个安息之地。
张良骑着快马追去,一连跑了两日,昼夜兼程。马儿换了好几匹,终于在天地相接之处望见一点人影,狠抽了几下马鞭,飞驰奔去,却被姬无夜带人围住。
“姬无夜,快快让开!”
姬无夜戎装加身,明晃晃的巨剑格外骇人,“张公子要去何处?不如本将军跟你同去,也好做个伴。”
张良望着远处愈来愈小的人影,急迫道:“我去哪里与你无关!”
姬无夜冷冷一哼,道:“张良,别怪本将军没提醒你。韩非现在是戴罪之身,张公子身为军师也难辞其咎。不过要是你与九公子撇清关系,倒还有脱罪的可能。”
撇清关系?
即便黄土白骨,也绝对不可能。
“九公子为何戴罪,你比我清楚吧?”张良眼中布满血丝,喉咙边塞的风蚕食,音色喑哑,“姬无夜,你残害精兵,污蔑九公子,我定返回新郑,揭下你的□□!”
姬无夜惊愕不已,那些士兵断然不会招认,张良是如何知晓的?
于是眼中发狠,“既如此,本将军更不会让你走了。”
“你敢!”张良攥紧轩辕剑,拔高声音,“我堂堂相国之后,岂容你胡作非为?”
姬无夜从属下手里接过剑,“敢不敢......得问它!”
说时迟,那时快。
剑光一闪,快如梭蛇,生出淡淡虚影。张良侧身避开,沉腰拔出轩辕剑,将将隔挡。
他与姬无夜一进一退,片刻间,在雪地上划拉出张牙舞爪的痕迹。四周的士兵围了一个圈,皆剑拔弩张,伺机而动。
大约一百招之后,姬无夜被张良刺中,那伤口不深不浅,将将点到,分出胜负。
张良侧身,抬手,明晃晃的剑尖离姬无夜的面门只差一寸。
“姬无夜,我手中的是轩辕剑,你不是我的对手。”
姬无夜自嘲,鼻孔怒张,“看来,我倒是轻敌了?”
张良见他握剑的手松了些许,警告道:“我俩的账,可以姑且放下,但你对韩兄做的那些,我会加倍——呃!”
“笃”的一声,利箭入肉,让他狠狠一晃。
张良看着对方堆在脸上的狞笑,后知后觉垂首,只见右胸上方突出来一个箭头——他身后站的那个士兵,射了暗箭。
“你竟然......”
姬无夜出掌一击,将张良打出一口血,“张公子,兵不厌诈,不到最后,谁也当不了胜者。”
张良伏在地上,咽了几口血,勉强起身。下一刻,脖子上便架了十几柄利刃。在那一刻,他瞧见了人心之鄙,如阴沟黑泥般脏污龌龊。
吃力地匀了几口气,勉强压住不适,“你作恶多端,不怕半夜厉鬼索命么?”
姬无夜狂傲地笑着,面上的刀疤狰狞如蜈蚣,“即便是厉鬼,他不也死在本将军前头么?”
张良两手被缚到身前,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姬无夜手上,拖着他往樊阴城走。
一行人分散开来,前后都有几个,看守紧密。
姬无夜跨上马背,让张良徒步跟着。他还是顾及到他张家公子的身份,没有驾马飞驰,让他活活被泥沙拖死。只是慢悠悠骑着,遛狗一般拽着张良。
若放在平日,这样的速度张良是能跟上的,只是他的箭伤没有处理,脚步越发虚浮。现在山高皇帝远,韩王和张开地的手都伸不过来,他又知晓了姬无夜的诡计,自然难逃一死。
现在不杀他,说明他还有几分用处。
估计拖回樊阴城,把高密之人引出来,他这条命也到尽头了。
是夜,队伍停下来歇息,姬无夜甩给他一袋子水。
张良冷冷一笑,月光照着他的脸,被凌乱的头发遮挡,更加惨白。他旋开囊袋的开口,往旁边一倒,清水哗啦流淌,瞬间浸入地皮。
“要我吃你的东西,除非我死。”
他气息微弱,却仍透着几分凌厉。
姬无夜的眉毛突突地跳,“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抬手一挥,“所有人,不准给他吃喝!过不了几天,他定跪求本将军!”
张良闭眸,不多做争辩。似乎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
他们歇脚的地方离樊阴城尚有一段距离,前无人家,后无村落,荒凉凄清。
张良虚虚靠着一块石头,意识恍惚着睡去,身子一阵轻飘,飘忽不定。一呼一吸都牵扯着伤口,让他不敢大口出气。
半夜时分,万籁俱静。
张良隐约察觉到打斗的动静,吃力掀开眼帘,视野打开一条细线。只见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与姬无夜陷入打斗,周遭的士兵皆横陈在地。
这是......谁?
他斜斜靠在那里,目光呆滞。
直到许久之后,姬无夜负伤逃去,那人才收剑入鞘。
那柄剑是......沉戈?
伟岸的身影让张良心里蓦然有了一丝踏实。眸子动了动,薄唇微启,两个字在喉咙口就是叫不出来。
但他万分确信,这并非梦境。
第66章 棺(一)
来救他之人,正是与他多日不见之人。
拔箭,包扎,喂水。
“师兄......”张良半睁着眼,吃力地唤他。
西门厌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俊朗的脸,神情一如既往的漠然,“现在别说话。”
张良置若罔闻,接着道:“你来救我......如何得知的消息?”
西门厌不悦地啧了一声,“让你别说话。”
张良心里装了事,当然不听他的,又问:“你来的路上,遇到韩兄了么?他怎么样?”
西门厌放弃劝说,“没遇到。”
张良也不问为何没遇到,为何他远在新郑,却能得到消息来救他——他只牵挂着韩非的安危。
“那咱们快去救他,若被大王定了罪,就彻底糟了!”
西门厌最讨厌他这样,明明自己伤势严重,还要不管不顾,去操别人的心。
“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他有他的命,你有你的命,先管好自己!”
这话让张良一下子沉默,半晌过后,眼眸变得柔和,如暖春的第一缕温风,浅浅一笑,“正是想着自己,才要去救他啊......怎么可以没有他呢......”
西门厌咬着腮帮子,“你就不想万一你没了,我——”意识到失态,他又僵硬着脖子改口,“你祖父怎么办!”
张良抬手虚按着伤口,踉跄往外走,“我只是小伤,没关系。韩兄正处危难关头,我不得不管。”
西门厌是个倔脾气,奈何张良比他还倔,说来说去没拗过,只能气愤地、不情不愿地,去最近的小城买了一辆马车,驾着人回去。
......................
然则,他们披星戴月,日月兼程,终究是晚了。
新郑靠南,此时正艳阳高照,四处一片其乐融融的好气象。但这好气象,却在九公子府门口戛然而止。
昔日风光无限的府邸,一夕之间,凋零如深秋残叶。围墙高楼仍旧气派,乌檐青瓦,巍峨壮观,却被铺天盖地的白绫斩杀了生气。朱红的房柱被麻布裹得严严实实,贴了几张蜡黄的道符。那飘飞的白绫,似少女舞动的水袖,优美温柔。
温柔得,让人错以为不在人间。
张良仓促跃下马车,便看到这副景象。白绫飘飘,恸哭滔天。哭声之凄惨,如寒江冤鬼。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都在哭丧?
谁死了?
在九公子府,谁死了,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韩非吗?
张良头皮发麻,一时停了呼吸——不会是他。
不可能。
他进城便打听了,韩非回来直接回了府邸,还没进宫,怎可能出事?
蹒跚跨进门,一袭蓝衣与遮天蔽日的惨白格格不入,恍若闯入幽境的不速之客。下人们认识他,纷纷上来问安,皆眼眶通红,哽咽不已。
张良脑子里嗡嗡作响,接着几十双异样的眼神,拽住人就问:
“贵府今日发丧,是谁的丧?”
“这么大一场丧事,给谁办的?”
“你家主人何时回的?现在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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