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的日常
以强大的武力作后盾,以灵巧的舌头为刀,以高超的科研技术为剑,她成功说服时政,将“一血保护”真正扩大成了一点血保护。
这样强大的审神者,在面对弱的经不起她一击的付丧神时,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种“我把强大敌人都打了,弱小的留下来给他们练练手”的想法。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如果没有意外,三日月宗近理智而强大的第一任主人会慢慢的慢慢的对付丧神放手,一点一点,将他们安全的领到强大的地步。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三日月宗近其实并不知道第一任主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附的身,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本丸上一次出阵已经是一个月前。
三日月宗近浑身发冷,他暗中问了所有比较理智的付丧神,问他们主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出阵。
付丧神说:“主人说了啊,过段时间会开辟更难得战场,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等开了新战场,主人就不会和以前一样自己去,而是要我们去啦。”
三日月:“……那这段时间我们不是更该多锻炼自己吗?”
付丧神:“不不不,等开了新战场,我们哪儿有时间跟主人相处?当然是趁着现在还比较空,多陪陪主人。”
同伴们的说法、主人的说法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然而当三日月看着身边刃数众多到不可思议的审神者时,心里那根弦紧紧绷起。
审神者:“三日月?怎么不过来?”
她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一旁的付丧神也乖巧而迅速的让出足够的位置。
--三日月的本丸里,争宠是正常的,然而因为审神者的一视同仁,付丧神之间的关系非常平和。
可是。
三日月宗近眼底弥漫着茫然,主人会在身边刃数众多的时候,单独找另一振刃过去坐在身边吗?
三日月本能的感到不对。
他继续看下去,他想,主人会因为希望和付丧神多接触,而不让他们出阵吗?
主人会不记得她给过那个刃多少个御守·极吗?
主人会……
这还是,那个就算自己再怎么煎熬,也会每天让他们出阵磨练的主人吗?
三日月心里住进了一个疯狂的不为人知的小人。
这个小人每时每刻都在念叨着,“那不是你的主人”、“你要为主人报仇”等等。
……等等,报仇?
三日月悚然一惊,他为什么会用报仇这个词来形容?他的主人,去哪儿了?
他猛的回头,震惊地发现那个笑得和往日一样温柔的审神者,居然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啊。
啊……
啊……!
他的主人,已经死了,已经被眼前这个披着主人的皮囊,享受着主人的一切的东西给杀死了!
就在某次主人独自前往高级地图时,就在他们忧心忡忡地等在传送阵前时,这个不明的东西,取代了主人,蒙蔽了他们,安心又快乐地住进了本丸。
而他,直到一个月后才发现这一点;而其他刃,全都没发现他们的主人不是主人。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直到真相被掩埋在深渊里,才有清醒过来的刀,跟三日月说。
“你没做错。”
往日懒得话都不想多说的明石国行幽幽道。
☆、第63章
明石国行记得, 当他跟三日月宗近说出那句话后,三日月完美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
“明石殿,你在说什么?”
清风拂过,这座刚刚被时之政府评为特等的本丸是那么的宁静,丝毫看不出几天前审神者“壮烈牺牲”时的混乱。而以三日月宗近为首的跟随审神者出阵的第一部队更是被大大嘉奖,外界都称赞他们“忠心可嘉”。
明石国行眸色很淡,“三日月, 那天我也出阵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三日月宗近很想笑。
“所以呢?”
他嘴角的笑容里满是无所谓。
就算明石国行近距离发现了他在那天动的手脚,然后呢?
“所以我说你没做错, ”明石国行清浅的语气下是刻骨的冷漠,“那个东西,该死。”
三日月看着难得露出不一样的模样的明石国行,心里涌上诸多讽刺, 但他最后都把它们压了下去。
明明,有个同伴能清醒过来, 告诉他,他没做错,已经很好了啊。
主人为什么能被那个东西替代?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那个肮脏的东西会咒术,而当那个东西来到本丸, 难道还会放过他们这些属于主人的付丧神?
当然不会。
所以他们才会对“审神者”的异样全然无知,甚至当“审神者”死后,他们都没挣脱出那个东西在他们身上下的咒。
三日月不知道哪个东西对他们下了什么咒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从术中挣脱出来了。但是, 在他对披着主人皮的肮脏东西下手时,他的心中划过了一道阴影。
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颜,那听了无数遍的音色,那茫然又熟稔的神态,那一声声又轻又小心翼翼的疑问,那慢慢扩大的血泊……
……他杀的,真的是那个肮脏的东西,不是……主人吗?
就算三日月为了那一刻筹谋许久,就算他明里暗里和那个东西试探了无数回,他依旧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他对他敬爱的主人下手了啊,为了防止自己暗堕,他还借刀杀“人”。
这样的他,还能算是维护历史的刀剑付丧神吗?
更何况,他有什么理由审判那个东西?
“如果主人还在,我想,她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体……被一些鬼东西占用。”明石国行过了很久才低声道。
三日月无声地弯了一下唇,而后,他感觉他的脊背快无法保持直挺。
是啊,他出于和明石类似的想法,孤注一掷的杀了“审神者”,可是,这样的出发点,是基于个人的、私人的,他们作为正义一方,不该这样吧。
明石国行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跟前这位朝夕相处的同僚在想什么。他随意的一仰头,“时政是说过,不允许付丧神攻击审神者。”
“但是,那个东西能算得上审神者?”
这一刻,自明石国行从战斗中发现不对劲,自明石国行脑子终于清醒后,被深深压抑着的浓烈的怨恨翻涌而出。
三日月宗近恨,他明石国行怎么就不恨了?
那么好的主人,那么强大又温柔的主人,对他们那么那么亲切的主人,因为他们的弱小死了啊!
三日月淡雅的长眉骤然一跳,他张口想问明石国行凭什么认定那个“人”不是主人。下一秒,他紧紧闭上嘴。
他不该被那脏东西临死前的伪装迷惑,他的主人……早就死了。
那是从越来越微弱的契约中的来的结论,更从他们每况愈下的实力得到论证。
三日月想说,他或许替主人报了仇,可人死如灯灭,知道契约等出了问题的只有他,可他没有其它证据来证明,时政根本无从论证。说不定就连后来清醒的明石,时政都会怀疑。
“时政不会相信我们还不一定。”他一声长叹,“等会儿我跟时政汇报时,你不要牵扯进来。”
明石国行突兀地笑了,他意味不明地说:“我在它死的那天就醒过来了,你猜猜,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
三日月看着瞳孔幽深的男人。
“突然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不该先查证一下?”
明石国行深深地看着三日月,良久才道,“我醒过来了,而他们没有。”
三日月猛的一怔,脑子转了两圈才明白明石的意思。
“……你是说……如果时政知道同伴们被下了咒术,他们……”
后面的话,三日月说不出口了。
他的同伴们啊,虽然都沉浸在咒术中,没人发现异常、没有人能帮他,然而,他完全不希望他们被时政接管、研究甚至做更过分的事!
望着三日月骤变的神色,明石国行垂下眼帘。
啊,三日月已经坏了,他不是已经从这几日的观察中发现了吗?
明石国行扯了扯嘴角,心想,过去那个宽和善良的三日月,已经不在了啊。留下来的,是一边自我唾弃“付丧神怎么能攻击审神者,不合格的审神者该由时政审判”,一边却又疯狂质疑没能发现主人早已死去的时政的拥有理智的疯子。
“呐,三日月,你还要自首吗?”
明石国行微笑着说。
虽然他没能在同伴孤军奋战时起到作用,但拦住想自寻死路的同伴,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不。”三日月宗近斩钉截铁地说。
三日月宗近和明石国行联手,他们艰难的用各种理由延长时政对他们本丸付丧神进行再度分配的时间,同时幸运的发现,也许是因为施咒人已死,随着时间的流逝,付丧神会慢慢脱离咒术的影响。
可他们不记得第一任主人的异常。
三日月和明石两人笑着将同伴们一一送走,最后凭借着时政对他们的良好映像,留下了他们曾经的本丸。
三日月宗近再不提向时政反应第一任主人不对劲的事儿,只是变得更松懈,后来的主人还嘀咕过,问三日月是不是因为和明石住得近,所以连脾性都染上几分相似。
“……我曾经遇到一个再好不过的主人……后来我整天懒洋洋没干劲,想着混日子。如果没有后来一连串的事,我想,我会就那么过下去。”
三日月宗近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浅笑,“可再后来,我发现,在某方面,我的天赋无与伦比。”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回忆过去的这些,也许是因为这些难以启齿的事在心里憋了太久,三日月难得的有谈性。
“我最开始认为,付丧神没有资格审判审神者,可后来看过一些,嗯,不怎么好的审神者,和无数生命短暂的付丧神,我就在想。”
“既然我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努力一点,让同伴们活得更好。”
他长长的睫羽低垂,“但终究,无论是谁 ,不该轻易夺人性命。”
“您说呢?”
三日月没有看向身边的人,可林宪明知道,三日月一定在等他的答案。
“当然。”他语气非常轻松,“每个生灵的生命都非常重要。”
“你们的也是。”
“次郎他们曾经接过一个委托,委托人不会说话,它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猫。”
“次郎他们没费多大功夫就查出了是谁虐待了小猫,并非常认真的记录了那个人对小猫做了哪些事。”
“然后,他们在那个人身上原数奉还,并对小猫收取了报酬--复仇物从此多了个吉祥物。”
林宪明看着浑身一震的三日月,异常直白又尖锐,“审神者的命是命,付丧神的命就不是命了?”
刹那间,眼底的波澜被三日月尽数潋去,他又恢复那个慈和的老爷爷模样。
“主人,我们和您是不……”
“报仇而已,有什么不对的。”
林宪明干脆地打断了三日月的话,“就比方说你们对前任审神者的处理,我就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高大付丧神面孔一僵。
“只不过这个度的把握,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想了想,林宪明又道,“关于这方面你可以跟次郎好好聊聊,他开复仇屋开了好些年了,如何精准复仇,他非常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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