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古剑同人]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我被青阳、重光两位长老带回琼华派时不过是个失忆的少年,得太清真人青眼被收入门下学艺,也曾踌躇满志,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一个仙家名门未来的栋梁之才,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将不得不面临这样的身世!”
沈百翎怔怔看着悬崖下惊疑不定的那群琼华弟子,渐渐模糊不清的视野里那些身影最终融成蓝白混浊的一团。
“我以为是恩人的师叔,原来竟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以为是恩师的太清真人,却是下令屠戮我族的罪魁祸首,那些如兽般仇视着我的才是我的同类!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更可悲的事吗?为何偏偏要发生在我的身上?”
人族,妖族……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我是玄震,还是沈百翎?
深深埋藏在心中十数年的执念和悲恸,弥漫在他孤寂荒凉的心中,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缠满四肢百骸,仿佛无数只鬼手拖着他渐渐下沉至最无人看顾的深渊……这世间,到底还有谁,会真的为他这个人难过伤悲?在这些人的眼里,他又是谁?
风声大作,压过了天地间一切纷乱,无处不在的风,自由的,固执的,强烈的,向着悬崖上那条拱道的一端流去,向着那道寂寥伫立的身影汇聚。原本系在脑后的青丝霎时间挣脱了发带的束缚,红色的一条绸带转瞬消失在悬崖下滚滚的云涛中,唯剩下如丝绸般流淌在空气中的万千乌发,鸦羽般拂动的黑色中那人脸色愈发苍白,白得如一块寒玉,那双眼本是柔润似一泓被春水温热的泉,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口干涸的古井,透出一丝压抑的寂静和孤寂。
一点一滴,一勾一划,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勾勒,沈百翎白皙的额头上,两道红痕渐渐蔓延开来,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瞬间盛开在眉梢眼角,为那张清俊的面孔增添了一丝妖异的美感。
悬崖下顿时一阵哗然。
“妖……果然是妖!”立在夙瑶身后的一名青年忍不住叫道,一只手早已情不自禁地按上腰际那柄剑,言语中更是难掩恐惧和憎恶,“掌门师尊,师叔,当年师祖便是被妖孽所杀,如今咱们可千万不能被这妖孽的妖言迷惑……啊,看,看他的眼睛!”
众琼华弟子顺他手指处看去,只见拱道那端,乌云般飘散在沈百翎颊边、面前的发丝忽地被一阵大风拂向脑后,那张苍白的面孔完全坦露在众人眼前,包括那双渐渐褪去黑色,化作两点殷红的瞳孔!
竟是如浸染了鲜血一般,透出森森邪异的气息!
沐浴着那些惊讶、恐惧、厌恶、憎恨的目光,沈百翎缓步走下拱道,轻轻落在了悬崖边缘的一块岩石上。此时天色渐晚,卷云台上浓云如盖,笼罩着其下紫色斑斓的结界,也压抑着一众人的心魄,偶尔黑云中一两道闪电穿过,四下里便又恢复一片黯淡,唯有悬崖外结界上那张狰狞的鬼面还透出紫黑紫黑的光,照耀着底下那道红色的身影。
鲜艳的衣袂和袍角随风在空中摇曳不已,如血色蝴蝶展开的羽翼,艳丽中透出垂死的脆弱。他缓缓低头,迎着地面上那一对冷漠的眼睛,轻轻说道:“看啊,玄霄师弟。这样的沈百翎,你还愿意承认是你的师兄吗?”
玄霄怔了一下,还未答话,便听到旁边传来一个颤抖着的声音:“不可能……玄震、玄震师兄早就死在十九年前的妖界中了,他是我琼华派的英雄人物!而你,只不过是个妖孽,怎敢冒充我琼华派太清真人的首徒,难道你以为这样便可被承认么?不要痴心妄想!”
沈百翎循声望去,淡然的目光落在了玄震身旁提剑伫立的女子身上。夙瑶被他血红的一双眼所慑,顿时后退了一步,艳若桃李的脸上仍强自维持着一派之长的骄傲,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避了开去:“……我琼华派无论如何不会收留一个妖!”
“呵……”沈百翎摇头苦笑,“夙瑶师妹,想不到十九年的时光,你也变了……”
夙瑶眼神微微闪烁,抿唇不语。
“我既然离开,就从未想过回来。你也不必担心,我自十九年前抛弃‘玄震’这个名字之时,就已不在以琼华派掌门首徒自居了。”沈百翎一语道破夙瑶的心思,面上浮现出一丝复杂莫名的微笑,“当日太清真人惨死,三位长老扶持你继任,你将一个岌岌可危的门派打理至今,其中种种不易,我也能够想到,如今琼华派强劲若斯,这中间你付出多少心血,自是不言而喻。太清门下六位弟子,论资质你并不出众,但若论才干,你却不输任何人。何必思虑过重,反而延误了修行?”
夙瑶脸色一变,猛然抬首看向他,眼中竟似有什么微微颤动了一下:“师……”一句“师兄”正要脱口而出,忽地醒悟过来,忙掩住了口。
“够了!”
骤然一声断喝,出自玄霄之口。他狠狠挥袖,仿佛要以强力打断这两人的对视。只听他冷冷说道:“是与不是,如今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我曾经亲口立下誓言,‘我玄霄与你情断义绝,若有朝一日再遇,必将你这叛徒毙于剑下’!”仿佛为了应征他所说,紧握在玄霄手中的羲和剑忽地红光大放,一股阳炎在剑身上盘桓来去,喷薄欲出。
沈百翎看着他冷厉的眼神,只觉得胸前早已痊愈多年的那道伤口,又如十九年前在这里被剑光穿透时泛起了疼痛。
看到他不自觉抚向胸口的那只手,玄霄眼神更显深沉,若目光如刀,只怕沈百翎早已被他牢牢钉在了地上。他定定凝视着那只按压在鲜红衣襟上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冷冷续道:“……不管你是玄震,还是沈百翎,如今我都要以你——血、祭、羲、和!”
蓦地一道电光将卷云台上下照得彻明,轰隆隆一声巨响炸在云端,一道霹雳自天而降,恰恰打在二人之间的空地上,霎时间尘土激扬、草茎乱飞。
尘烟中红光大盛,只听一声剑鸣,一点红色的剑尖如熔浆穿透山岩,破尘而出,卷起周遭气流,向着沈百翎的肩膀直刺过来。
青光闪烁,接着便是一声铮响,原来春水剑不待主人催促,自己脱鞘而出,一个回旋挡在了沈百翎身前。狂风大作,剑柄坠着的五彩丝绦随风乱舞,有几条不留神抽在了沈百翎面上,白皙的肌肤上瞬间肿起几道红痕。
沈百翎目光微凝,猛然一手并指竖在胸前,另一手化掌在身前画圆,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个青色的太极,青光闪烁中阴阳二鱼迅速转动,只听呼啸声响越发强烈,平地里竟渐渐聚起了一道旋风,而他本人岿然屹立在风眼正中。
玄霄见此唇角微勾,忽地发出一记冷笑:“原来这些年你也没耽误了道功,好,好得很!”他眼中渐渐迸射出奇异的神采,比羲和剑上的阳炎还要炽热几分,“方才在妖界见识了那妖界之主的功力,当真见面不如闻名,不过如此!好在师兄你不至于让我失望,与你一战,想必能令我胸怀大畅,一扫这些年的空虚无趣……”
沈百翎微微摇头,轻声道:“玄霄师弟,这些年是我对你不起,我不会伤你。”
“哦?莫非你要引颈就死,那岂不无趣?”玄霄闻言,唇边那抹冷笑渐渐褪去,眼中却升起一丝异样之色,“你不会伤我?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玄震早在十九年前就已伤过,现下又来装什么君子?”
隔着一道风壁,那人神情愈发狂傲,与许多年前那个冷漠却克己复礼的少年再无一丝相似之处,沈百翎怔怔看着,只觉得心底那丝痛楚越来越剧烈:“玄霄师弟……”
“不必多言,来战罢!”玄霄满面寒色,眼光中那股疯狂却愈发炙热,羲和剑与主相应,剑上红光也是越来越明亮。
沈百翎正要答话,忽地一个轻微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钻入他耳中:“……百翎,琼华与妖界多年血仇难以化解,此时玄霄只怕已经走火入魔,你只需虚应几句,将他缠住,待我与天河将望舒剑从掌门手中夺回,我们速速避入妖界,这一切的纷乱都可戛然而止。莫要担心,我自会与你相伴,绝不后悔!”
那声音无比熟悉,清冷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正是慕容紫英的传音。沈百翎听到他声音,便如黑暗中陡然见到一束光芒,顿感安慰。然而听到“望舒剑”三字,他却不由得愣了一下,目光顺势朝玄霄身后望去,只见夙瑶不知何时已率领一众弟子退到悬崖下面,她手中提着蓝莹莹的一柄长剑,依稀正是望舒剑的模样。
原来望舒剑竟落到了夙瑶的手中!沈百翎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夙瑶并非阴命女子,怎么能做望舒剑的宿体?且她内功虽为寒性,却与当年夙玉与剑同修时大不相同,这又是何解?
“莫再迟疑,望舒剑与菱纱息息相关,若不夺回,她只怕性命难保!”慕容紫英见沈百翎立在悬崖上一动不动,忙又传音。
沈百翎浑身一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望舒剑竟是选中了韩菱纱作为宿体,难怪在云天河上昆仑山之前,那柄剑就已觉醒,难怪方才自己赶到时,拱道上并无韩菱纱的身影……夙瑶能驾驭望舒,竟是凭着另一个阴命女子的灵力!
想明此节,他看向玄震、夙瑶的神情与先前大不相同,十九年前,太清真人不惜牺牲两名弟子也要网缚妖界、举派飞仙,如今他们二人也要酿成同样的惨剧吗?
轰隆隆又是一阵雷响,霎时间豆大的雨点洒了下来。天地间一道又一道的银线仿佛密帘,将悬崖上的两人分隔开来。
玄霄衣袍上忽地散出雾般蒸气,原来他一身阳炎真力在体内来回逡巡,雨点落在他身上不过片刻便被蒸干。悬崖上尘烟被雨洗净,他俊美的面孔在不时闪烁的电光中忽明忽灭,那双眼映着羲和剑上红光,仿佛暮色里燃起的两团火,永不熄灭。
他一双眼始终注视着对面的那个男子,比剑光更炽烈的目光仿佛要将那张魂牵梦萦了十九年的面孔吞噬,对悬崖周遭的事务一概视若不见,听若未闻。沈百翎却始终关注着拱道上慕容紫英等人的举动,眼角瞥到那两个沿拱道奔来的身影,他当机立断,猛然一把抓住悬于面前的春水剑,剑锋割破空气的清鸣声里,半透明的剑身穿过雨点,向不远处的那道白色身影划去。
玄霄举剑回档,不怒反笑:“玄震,你果真出手了……那便来罢,强者为王,若我胜了,你——”吞吐着火焰的红剑猛然脱手而出,直刺向天穹,剑身上幻化出无数剑影,朝着地下二人疾射,霎时间雨点乱弹,草茎沾着泥土飞溅。
扑扑几声,沈百翎只觉得肩头、小腿忽然一烫,接着便是一阵剧痛泛了上来,侧头看去,身上衣衫破损,已多了几处伤口。玄霄所修道功极阳极烈,这数道剑光上自然夹带着强烈阳炎,击打在身上不只是剑伤,更有烧灼之苦。
沈百翎疾退几步,挥手一指天顶,春水剑上青光流转,一个折身便向着空中那柄红剑追去。玄霄却似毫不在意,伸掌在虚空中轻轻一握,一团火焰竟在他掌心聚拢燃烧,分明风雨大作,那团火竟丝毫不受影响。金黄火焰忽地一声爆响,凭空乍起数丈,呼喇喇几道极长火焰竟交缠成一条火龙,张着血盆大口向沈百翎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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