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古剑同人]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他向前又行得片刻,只觉得自己一直走的直线,缘何始终未走到阵法边缘?血涂之阵再大,亦不可能大过冰炎洞的边际,这其中必然有古怪。沈百翎心想这说不定便是欧阳少恭设下的圈套,索性暂不前行,垂头思忖起来。
正苦思冥想,眼角忽地瞥见一抹亮红色飘过。沈百翎追着那抹亮色看去,却原来是一片红色符文,他一剑刺去,那符文便扭曲成一缕烟,转瞬融入周遭雾气。沈百翎忙低头向周围看去,果然又见无数符文自地面浮了上来,再看地面,原本还是坚硬平整的岩石,此时凭白多了无数纵横的深深沟壑,这些沟壑依稀连亘成古朴的阵法一角,但因其余部分没入血雾,也辨不出完整布置,只能看到暗红色光芒如血液不住在沟壑中流转,瞧来便如有生命力一般,十分诡异。
沈百翎心道:这血涂之阵乃是雷严心血布下,但纵使将他体内血液全部放出,也不会有这么多……这阵法果真妖邪。他一面想,一面将飘过身前的符文尽数刺破,只觉足下一带吸力渐渐减弱,想来是毁掉符文的功效,但见有些漏网符文竟是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他心中一动,脚步便跟了上去。
这次只走不过几息,便见前方一阵血光大亮,无数符文自阵法的四处飘来,一一没入到一大团红光中,红光之下立着一个人影,手中捧着几点朦胧白光,那白光形状如圆珠,晶莹如琉璃,在他手中上下漂浮,散发出淡淡生气。
沈百翎一见到欧阳少恭身影,迅捷无比地挥出一剑,剑上无数青光化作剑影,从四面八方向着那险恶少年刺去,带起的气浪将血雾都拂向两旁,然而剑影到了跟前却刺了个空,那人影却连同剑灵一起陡然消失了行迹。
不等沈百翎回神,下一刻欧阳少恭悠然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沈公子好狠的心,莫不是连焚寂剑灵也要劈作两半?”
沈百翎还不及转身,只觉一股力量宛如绳索般将他禁锢,他竟是又中了欧阳少恭的捆仙术!
欧阳少恭缓缓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道:“魂魄相融是何等妙事,沈公子既然有幸见识这一场面,也当不要肆意妄为才好~”他说着向沈百翎满头银发和额头朱纹仔细打量几眼,略带讶然地笑道,“倒是从未见过沈公子如此模样,平日里分明是个人,现下却满身妖气,世间果真无奇不有……”
沈百翎咬牙不语,只运足妖力冲击着身上禁锢。欧阳少恭见此道:“劝你不必白费力气,这捆仙术除非找到解法,否则便是仙神也难以挣脱。”说着不再理会沈百翎,转身走到红光之下,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那一团红光便忽地沉了下来,将他与剑灵笼罩在了其中。
刹那间无数白光从欧阳少恭胸口飞出,那是被他纳入铸魂石的无数无辜生魂,此刻却悉数成了他魂魄重合的祭奠。沈百翎想到许多无辜者就此再无轮回,心中悲悯无尽,大声道:“欧阳少恭,你痛恨天道毁去太子长琴生生世世,恨自己无法重入轮回,可你自己所作所为,比之天道犹有过之!”
欧阳少恭回过头来,目光若火烧灼着沈百翎面庞,沈百翎神情毅然,昂首回望道:“人生在世,有喜有悲,固然悲恸远多于欢喜,却也是生者活过的痕迹,你仅为自己求生,却将千万人的痕迹生生抹去,他人何其无辜?”
“你不甘永生受苦,要改变命运理所应当,但即便如此也应堂堂正正,可你所作所为,可当得起一句‘无愧于心’?都说琴为世外清韵,太子长琴昔日想必也是位清雅从容的仙人,而你……纵使魂魄恢复如初,却也不再是太子长琴,只不过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扭曲了的一抹残魂罢了!”
欧阳少恭定定看了沈百翎好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似是赞叹地道:“沈公子,可惜……可惜你终究是我的仇敌,否则……也罢,待我魂魄重合,送你们前往地府黄泉之时,便留你到最后,也算是全了你我之情……”
说话间红光已吸纳了无数生魂,愈发膨胀明亮,漂浮在半空的几点晶莹剑魄受其牵引,宛若几滴刚从叶尖落下的露珠,颤抖着向欧阳少恭靠近。欧阳少恭面上露出隐隐的痛楚,身体也渐渐离地而起,在他胸口,忽地有一点白光闪烁着渐渐清晰,却与其他生魂不同,并未离开他的身体而去。
那是属于欧阳少恭……不,太子长琴的另一半魂魄。
眼见着剑魄与欧阳少恭的那一半残魂即将连为一体,沈百翎焦急万分,再也顾不得什么,猛然将全身的真力调动起来,向着禁锢周身的那股力量发出冲击。恰在此时,一团淡色荧光忽地从右侧出现,宛若一只流莺,轻轻袅袅地飘来,就在那团光即将被红光吸纳的一瞬,欧阳少恭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竭力抬起头,拢袖将那魂魄护在了自己手中。
沈百翎一怔,忽地感到身上禁锢之力有了一丝松动,顿时心头一喜,气海中妖力与真力几乎分不出彼此,只交缠着流淌过无数经脉、四肢百骸,化作无形的气浪向着禁锢在体外的力量发出一轮又一轮冲击
恍惚间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沈百翎只觉身子猛然一轻,来不及多想,顿时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欧阳少恭手腕,霎时间无限妖力倾入那一团红光,倾入到地上的阵法中,将魂魄牵引之力猛然调转了方向,朝着眼前陡然睁开双目的少年纠缠了上去。
欧阳少恭猝不及防,双目猛然大睁。他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撕扯着胸口,原本已渐渐与体内魂魄相融的剑魄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生生扯离!他一贯不辨喜怒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来自内心深处的惊恐。
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不!
但那几点晶莹的白光终究还是离他而去,连同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一起,渐渐远去了……
欧阳少恭茫然而又绝望地看着那团白光被沈百翎收入了手心,忽地袖中一动,却见方才被他护住的那枚生魂,竟也脱离了掌控,向着不断散发吸引之力的红光飞去。
“巽芳——!”
巽芳?!
听到欧阳少恭声嘶力竭的大喊,沈百翎大吃一惊,忙回身向那团淡色荧光握去,谁知只是指尖轻轻一碰,那团光便散成了无数光点,如萤火般飞舞腾空,只余下较大的那几点仍绕着他手掌不住飞转。
温暖的光触让沈百翎似有所觉:巽芳……莫非你还留有一丝意识……
他回头看向欧阳少恭,却望入到一双深不见底的眼中,那其中的绝望与悲恸几乎要将人淹没。
这便是……太子长琴在岁月罅隙流转千年的真实情感么?
“沈公子……求你……”
耳畔仿佛响起了巽芳柔软又充满求恳的声音。沈百翎闭了闭眼,终于再一次握住了欧阳少恭的手,但这一次却不是把魂魄从他体内夺走,而是……
淡色的荧光在二人头顶盘旋,被一股力量轻轻牵引着,缓缓没入到欧阳少恭微弱起伏的胸膛,白光与淡光一阵接一阵的闪烁,终于渐渐、渐渐融为一色……
当红光终于熄灭,二人的双脚也渐渐落回到了地面上。魂魄终于修复完整,欧阳少恭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他冷冷注视着沈百翎,过了半晌,才幽幽道:“你以为用巽芳的魂魄补全了我的魂魄,我便会感激于你?”
沈百翎并未答话,只是转步向着方才那巽芳生魂飞来的方向走去,在渐次稀薄的雾气中找到那个女子的身影,半跪下来。
巽芳……
他低头看着那张如石像般僵冷的面孔,呆了半晌,方才补全魂魄剩余的几点荧光缓缓自他肩后飘来,绕着地上冰冷的尸身转了几圈,随即渐渐黯淡。
那是巽芳最后的几点残魂……
沈百翎看着那逐渐湮灭的生魂之光,心中忽地一动,低头看向摊开的掌心,那里还有半枚不知归处如何的剑魄。
他猛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良久,良久。
当血涂之阵的雾气在日光下化作虚无,当阵外那一道结界渐渐消失,守在外面的众人引颈期盼,忽然一声童稚的叫喊打破了冰炎洞中的安静。
“沈伯伯!娘,看啊,是沈伯伯!”
韩云溪兴奋地自韩休宁怀中跳出,朝着雾气中渐渐走来的那道身影跑去。但有人比他更快。
沈百翎停下了脚步,怔怔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过了片刻,才慢慢展颜露出了一丝温柔笑容:“师弟……”未说完的话语下一刻便淹没在那人汹涌而来的拥抱里。
鼻间嗅着那人熟悉的冷冽气息,沈百翎缓缓闭上眼睛,此时此刻,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巫咸的声音带点迟疑的,在他们近旁响起:“沈先生,不知那小恶人……”
沈百翎脸上一红,手忙脚乱地从玄霄怀中挣脱,只是一只手到底让那人握在了掌中,无论如何也扯不出来。他干笑几声,道:“欧阳少恭……不,或许现在他已不是……唉,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问话的是韩休宁。
沈百翎轻轻点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叹惋:“想来有她在身畔,他应当不会再像过去那般……”虽不知自己将剑魄与巽芳的残魂放入她身体是对还是错,但面对自己心爱之人,欧阳少恭或许也不会再那样无情罢?太子长琴的魂魄一分为二,置于两人体内,这二人的命运将会如何,还有巽芳的雪颜丹之毒……
“世间终有种种不足,但只需执子之手,便也再无遗憾……”
想起巽芳离去前留下的这句话,沈百翎不由得回首向身旁的那人看去,恰恰也遇上那人凝望来的深邃眼神。沈百翎微微一愣,随即淡淡地笑了。
冰炎洞之变转瞬已过去数日,逃出谷的那些灵巫族人在韩休宁及诸巫卫的召集下渐渐回到了家园,劫难带来的伤痕还在,但时光终会修复所有的一切。
巫咸将断折的焚寂收起,说要带回幽都。和他一同归去的,还有韩休宁母子,韩休宁所受魂魄之伤,唯有前往幽都才能治愈,而云溪作为乌蒙灵谷下一任大巫祝,按照休宁所说,“也该有所历练”。
前来相助灵巫族的一众中原修道人士也陆续离开南疆,天墉城弟子们在请示慕容紫英后亦先行打道回府。慕容紫英在南疆盘桓数日,终于也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临行前他告知沈百翎,自己在天墉城已有了一名弟子,名叫陵越,虽还年纪尚幼,但可堪造就,若是日后前来天墉城找不到自己,便去找这名弟子便是。他又道,韩云溪此子有几分顽劣,但资质上佳,是学剑的奇才美质,他已与韩休宁议定,待到她们从幽都归来,便将韩云溪送上昆仑随他修行。
“待到两名弟子成材,我便卸去执剑长老一职,四海云游,后辈诸事,便令他们自行历练去罢。”
当慕容紫英这样淡淡说着,沈百翎仿佛又从这个数百年清修的老者身上看到了一丝昔日豪情少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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