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
“霍玲!”
竟然是她!
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尸化了吗?而且她的声音怎么变了?难道是吃尸蟞丸的后遗症?
我脑海中浮现出她血淋淋的样子,以及掉下车后说绝不会忘记我的嘶吼,一股寒意立刻从脚底蹿了上来。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世界这么大,我怎么就倒霉撞上了她。怪不得她非要杀我,落到她手里,被杀搞不好还是最干脆的了。
霍玲冷眼看着我,突然踢了我一脚,厉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从她的力道我就能判断得出来,她刚才说要杀我绝不是开玩笑。毕竟她当年被害得那么惨,在她眼里,我还是个见死不救的混蛋。
不过当年我一直易容,她并没有见过我真实的样子,也许我可以伪装一下?
“没有没有,什么派我来?我就是上山去看天池的普通游客。”
“齐八爷的儿子,会是普通游客吗?别以为我没见过你就可以装蒜。”她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一看是自己的身份证,明白大势已去,想装傻是不行的了。
可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很奇怪,她不是见过我么?虽然那时我的样子不一样,但不应该是说“我没见过你”,而是“为什么换了一张脸“吧?
我疑惑地盯着她,直觉得她虽然满是怒容,对我的陌生倒不像是装的。
难道她也和闷油瓶一样失忆了?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
霍玲见我不理她,气得跺了跺脚,蹬蹬几步又出了房间。没一会她就回来了,连另一个女的也跟着追进房门,一边对着她喊:“阿玲,等等!”
我瞥了后进门的女人一眼,果然是文锦。但她的神态和声音,却让我从刚才开始就感到的不对劲又多了几分。
可还没等我想清楚,霍玲已经冲到我面前,接着我头皮一炸,一股滚烫的水流从头顶沿着鼻梁流下来,打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开始只是感到水流的沉重,但很快整张脸皮肤上的烫热感混合着剧烈的痛楚一起传来,连一直以来头昏都清醒了几分。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可惜连伸手抹一把脸都做不到。
等到水停了,我努力地甩了甩头,只想尽量把水甩掉,从脸上到胸口都疼得像刀割。如果不是我的特殊体质,这一下肯定得毁容了,“咳咳咳……小姐,你想要几成熟?这……可不好玩……”
“你说不说?!”霍玲拎着水壶直喘粗气,再次发出了威胁。
“我真没什么可说的,我们相遇纯属巧合。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也没打算干涉你们的生活。”
“真他妈嘴硬。”霍玲眼睛都快急红了,“你就想拖时间是吧?贱货!看我把你烫成活粽子!”
这么恶毒?我心里一惊,看到她又抬起水壶,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正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水刑,却听见文锦大喊“住手”。我睁开眼,看到她们已经打了起来,一个伸手想抢水壶,一个抬着手东躲西藏,两人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也没分出个高下,只霍玲一个劲地喊“别抢”,好像是怕烫着对方。
看来她俩感情还不错,也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我瞅着看了一会,忽然就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
我明明记得,霍玲比较娇小,应该是比文锦矮的,为什么现在看起来高了那么多?
想到这里,我皱起眉头,脱口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五 齐羽 30
我的话一出口,她们顿时停了下来,一同警惕地盯着我。于是我益发确定了她们的身份,苦笑了一下说:“我都被捆成肉粽了,你们不用这个表情吧?两位冒牌货小姐。”
“明知故问。”
“霍玲”对我嗤之以鼻,但是说话间已经把水壶放下了,走过来揪着我的衣领道,“别搞这些弯弯绕。你明明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却装作刚刚才看出来一样。装什么傻,你如果不是来处决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摇摇头,“恕难奉告。”
“我看你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霍玲”抬手就要往我脸上招呼,却被“陈文锦”拉住了,“别打了,你再打他脸都要烂了。”
“霍玲”还是不依不饶,“姐,你干嘛老护着他?你忘了齐铁嘴那时说过什么吗?现在齐家都杀上门了!何况他肯定也吃过药,就是一个贱货!”
我听得云里雾里,吃过药又怎么了?为什么是“也”?但是这些事还是其次。现在更让我头疼的,是我现在的身份,似乎成了最大的惹祸源头。
“你们和齐铁嘴有什么过节?”
她们都没回答我,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我忽然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重大的心理关卡。连坚决反对杀人的“陈文锦”都对这个话题充满戒备,看来齐铁嘴对她们的心理威慑真的很大。这对我太不利了,因为恐惧能轻易改变人的本性,难保他们不会在紧张之下再对我做出些什么事来。
等了一会,我决定走一步险棋。
“其实我不是齐羽……”
话还没说完,“霍玲”就嗤笑起来,但我决定不理会她,继续说下去。
“这不是重点。我只说一种情况:假定我真的是齐羽,上山是为了杀你们。以你们犯下的事,你们认为值得我亲自上山么?再退一万步说,这件事我值得亲自出马?齐铁嘴派我单枪匹马来,以这样的身手和你们两个单挑?你们是从哪里觉得我有杀你们的本钱?”
“霍玲”张了几下嘴,最后咬着嘴唇道,“哼……我怎么知道?也许你就是个盲目自大的蠢货。而且齐铁嘴会派你来又怎么着,他根本不会信任其他人。”
想起齐铁嘴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杀掉了,我不禁苦笑,“这倒是真话。”
“算了阿玲。”“陈文锦”拍了拍“霍玲”的肩膀,“他没说错。真的是来杀我们的话,十年前就该来了。我们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霍玲”沉默了一会,慢慢放开了我的衣领,表情有些颓唐。半晌之后,她又摇了摇头,对着“陈文锦”说:“可是这小子还是信不过,也许他的同党就在附近呢?如果他不是一个人上山,那他刚才说的不过都是油嘴滑舌。”
看来她们终于对我的话信了几分。我没再开口,这时候保持低调,降低我这个棘手货的存在感才是最有利的做法。
“我们分头行事吧,”“文锦”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去翻查他的行李,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你去望望风,顺道看看有没其他人跟上山。”
“对,我去检查一遍,省得还有尾巴。”“霍玲”拿起猎枪,出门前又剜了我一眼,“你小心点,别对他大意了。”
等她走远,我才舒了一口气,对“文锦”说道:“幸好留下来的是你,谢谢了。”
“文锦”把我的包丢到桌面翻查起来,正眼都不看我一下,“不用和我套近乎,我们还不是朋友。”
她这个“还”字用得很妙,话语间留了许多余地,我定了定神,追问道:“那我们要怎么才能成为朋友?”
“那得视乎你是什么人。”文锦将我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看她连内裤都拿出来抖两抖才放心归到另一边,心想这次完了。
但是“文锦”还是要争取的,毕竟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能不能被放走就指望她了。心里想着接下去的台词,临开口才发现不知道怎么叫,“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文锦。”
“可是文锦她……”
“我知道我不是,但已经用了很多年,习惯了。”“文锦”反问道,“那你呢?你是谁?”
我想了一下,确实也是没什么资格说她,“你还是先叫我齐羽吧。”
“但是你不是。”“文锦”淡然道,我看她已经快把背包外层的东西掏空了,“我和齐家不怎么熟,但齐家少爷小时候我曾经见过,你的样子不太对。”
“看小孩的脸就能知道他长大后的样子吗?”我想起以前张海客也和我提起过这种事。
“脸这种东西是不可靠的。我判断的手法其实跟你一样。”
“什么?”
“看身材。以齐家少爷的骨骼,他长开后不会比你高。何况你昏迷的时候我摸过你的身板,你不会缩骨。”
我叹了一口气,这时“文锦”已经把背包里的所有物件都拿出来了,“你东西很少,看来不打算上来久居。”
我心说这不就是废话吗?鬼才想来这种荒郊野岭长住,除非是闷油瓶那样一入青铜门就十年不能脱身的,或者像是这俩小姑娘一样,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隐居起来。
但是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她们。这两个被真的文锦霍玲用假调遣令骗到云顶天宫的替身,从那之后就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消息了,我还以为她们死在了地宫里,现在才知道竟然一直躲在长白山。这么多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们认为自己会被追杀?
但我没有问出口,现在还不是好的时机。
“文锦”拉开了下层的口袋,看了一会又说:“武器虽然不少但都是防身用的,唯独是这刀……”
“这刀我耍不开,是要还给一位故人的,我只是背着它上路。”
她指的是黑金古刀。这刀我做了很多层伪装,外面捆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一副没开过光的样子,现在被她全解开了。她侧头想了想,把刀放下了,似乎接受了我这个解释。
惊险过关。我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背包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物品了。录音带也已经寄出去,就算被她们半路截获,也查不出什么来。等她解除疑心后,再慢慢和她套话也不迟。
想到这里我心里才镇定了些。可是“文锦”接着拿起了一样东西,她的脸色眼看着就变了,
“鬼钮龙鱼玉玺?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五 齐羽 31
我当然不会傻到立刻就说是闷油瓶给的,但她的反应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不是老九门那几位当家,应该不知道这东西是青铜门的开关吧,为什么她看到鬼玺会这么紧张?
话说回来,光是她知道鬼玺的全名就很怪了,难道当年解九爷派她们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另外透露过什么?
我有点郁闷,这个问题是真不好把握分寸。记得刚过来那回,就是因为鬼玺被齐铁嘴发现,令他对我起了杀心。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重演第二遍。
“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我们彼此之间不信任,如果我骗你,你怎么办?”最后我选了一个暧昧的回复。这种时候绝不能先露底,得先试探出她对鬼玺的看法,哪怕我被迫要说点什么,也必须让她觉得我只是在胡扯。
“文锦”的面色忽晴忽阴,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把球踢回去,好几秒后才道:“你骗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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