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话不能这么说。”德斯蒂尼抿了一下嘴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弄着身下金色的书页，“无论是你还是路西法，雅威其实都不愿意往黑暗那边送。即使亲如兄弟姐妹，也不愿将精心创造的后裔赠予他们，这是原则问题。”
　　德斯蒂尼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现在，你只需要知道，那个世界一开始就不够完美，光暗失衡的源头其实是命运与规则没能撑起世界的创造与毁灭。虽然尽量修补，但现在它还是走到了尽头……”
　　“将路西打入无尽深渊，是上帝试图修补世界的一种方式吗？”贝利亚语气涩然地问道。
　　“……是啊。”德斯蒂尼不再意外贝利亚居然知道这么多，这个炽天使聪明而又沉默。
　　德斯蒂尼垂着眼，慢吞吞地道：“执掌黑暗的至高神心中充满了对我对雅威对世界的愤怒，为了让她的愤怒没那么快将毁灭带给世界，攫取一部分原生黑暗的权柄并将一部分光明转化为黑暗是促使平衡的一种方式。你也不用自责，你的力量和属性虽然适合，但声望远不及路西法和米迦勒。然后还有一些性格上的原因，米迦勒堕天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算来算去，只有当时的天国副君路西菲尔最合适。而米迦勒，他对上帝的敬爱诚挚而热烈，即使折损自己的骄傲，他也不愿让上帝为难半点。
　　贝利亚的手指渐渐攒紧，指节上微微泛起白色来。
　　德斯蒂尼看着贝利亚，身下的金色书籍向着贝利亚的方向飞过去，而后他抬起手，拍了拍贝利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也不用太绝望，世界是走到尽头了，但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德斯蒂尼的唇角噙着笑，鎏金色的眼眸却渐渐坚定起来，“时间将在毁灭的余烬中重启，一切都将回归至原点，重新开启的世界，必然会充满生机，你会跟你的人类再次相遇。”
　　“你要做什么？”贝利亚看向德斯蒂尼，目光里充满探究。
　　“不是吧。”德斯蒂尼瞪大眼睛，他身下的创世之书带着他刷地向后飞了一大步，“有这么明显吗？”不待贝利亚回答，德斯蒂尼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嗯，吾已经恢复你和地狱的联系，你们在这个世界最多只能再停留一个月的时间。”
　　“你和约翰·康斯坦丁毕竟是那个世界的生灵，你们跟世界的联系无法斩断，当时间开始回溯的时候，你们会被直接拉回世界，不如提前回去，应该还有几天告别的时间。”
　　“你会怎么样？”贝利亚沉声开口，他并不恐惧自己会与世界一同归于虚无，他只好奇眼前的命运至高神拿什么来阻止，“你会付出什么代价，换取时间的重启？”
　　德斯蒂尼微微出神。
　　什么代价？
　　他思来想去，只琢磨出了一个打碎神格来逆转世界时间的方法。他如果运气足够好，神格重聚，说不定实力还能更上一层。运气差点，说不定就此湮灭，不复存在。
　　不过，以着雅威和达克妮斯的脾气，最后一项可能无限趋近于无。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兄弟姐妹之间，总有一个先低头的。德斯蒂尼可以骄傲地表示，那个先低头的肯定不是他。
　　德斯蒂尼抿唇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对贝利亚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贝利亚：“……”
　　“贝利亚。”德斯蒂尼轻声唤着地狱之君的真名，温声道：“雅威很爱你，即使是创世神，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你们五个炽天使是他精心创造出来的造物，理所当然有着他更多的偏爱。”
　　创世神如何给予造物偏爱？
　　给予他世间难寻的极致美丽，远超其他生灵的实力，崇高的地位以及永生不死的生命。
　　贝利亚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微微放空，然后就听到对面的命运至高神以着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道：“只是，他更爱我，所以……”
　　德斯蒂尼摊了摊手，笑容里带上了一点孩子气。
　　贝利亚面无表情。
　　德斯蒂尼大笑，他张开手臂，抱了一下贝利亚。
　　“贝利亚，吾亲爱的侄子，吾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命运至高神眉眼弯弯，坦白说，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给贝利亚相当的冲击，鉴于德斯蒂尼的长相跟上帝足有七八分相似，些许的温和不会让炽天使混乱，但太过温暖的表情很容易让炽天使怀疑天使生。
　　“命运至高的法则祝福你，你不会错失与爱人相逢的时刻。”德斯蒂尼压低了声音，在贝利亚的耳边小声地道，“你将会在恰当的时刻回忆起包括异世界这一年以来全部的记忆。”
　　贝利亚微微睁大眼睛。
　　“嘘。”德斯蒂尼冲他眨了眨眼睛，“这是秘密，别让雅威知道。吾为你拨动命运的琴弦，但命运如何应验，那是个未知数。”
　　如果贝利亚是个普通人，德斯蒂尼想怎么摆弄他的命运都没有问题。但贝利亚是炽天使，是造物主钟爱的造物，与德斯蒂尼有着相当多的关联，多看一眼都可能惊动未来的命运。德斯蒂尼自己是无所谓，但被雅威抓到……他的神格只是不够完整，但他真没有那么脆弱。
　　“哦，对了，吾刚才过来的时候瞄了一眼这个世界的命运线，两年后，这颗星球会迎来毁灭级打击。”其他世界的事情，德斯蒂尼本来没有过问的心思，可谁叫他看贝利亚和约翰·康斯坦丁跟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呢。
　　“是达克赛德？”贝利亚皱了皱眉。
　　“嗯哼。”德斯蒂尼微微眯起鎏金色的眼眸，似乎在查看着什么，口中道：“兽的实力其实不比那个达克赛德差，但非常不幸的是，达克赛德有反生命方程式，哦，其实就是一段宇宙毁灭法则，他算是巨凶兽的从神。巨凶兽就是世界原初的黑暗，这个世界造物主的对立者，你可以理解成丑陋版的无尽深渊。”
　　贝利亚：“……”
　　等等，这语气，为什么他觉得地狱都避而远之的无尽深渊在德斯蒂尼眼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形象？
　　德斯蒂尼理直气壮。
　　贝利亚只是炽天使并不知道，无尽深渊其实是黑暗至高神的神国，目前呈现出来的黑暗无序状态是因为神国的主人，他亲爱的姐姐达克妮斯在生他和雅威的气。他曾见过黑暗神国的美丽，不亚于光明的九重天。
　　德斯蒂尼意有所指地道：“只要他还持有反生命方程式，他就会受到巨凶兽的庇护，在这个维度，他就是不死的存在。”
　　所以，地球只能够一次次地抵御达克赛德的侵略，而无法彻底将其毁灭。
　　德斯蒂尼单手支颐，淡定地支招：“你如果想要帮他们，不如毁掉那什么达克赛德手上的反生命方程式。”
　　反生命方程式约等于达克赛德战与火的邪神神格，没有了反生命方程式，他就只是一个身板非常结实的外星人。即使他有类魔大军，这颗地球也应对得来。
　　贝利亚双臂环胸，慢慢地挑高一侧的眉头。
　　***
　　黑暗中，贝利亚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了，跟原世界地狱的联系。
　　地狱之君怔了片刻，旋即低头看向被他扣在怀里的人类。
　　康斯坦丁的头靠在贝利亚的胸膛上，从贝利亚这个角度，他只能够看到对方毛茸茸的头顶。
　　“乔尼……”贝利亚忍不住轻声低语。
　　“……嗯？”康斯坦丁动了一下，他现在累得很，也提不起精神来，但他还没有睡着。在精神世界里，贝利亚跟德斯蒂尼说了十来分钟的话，但在现实世界里，秒针不过才移动了一小格。
　　康斯坦丁抬起头，眼尾晕红，黑色的眼珠湿漉漉地看向贝利亚，看得贝利亚呼吸便是一窒。
　　“贝利亚，你怎么……”康斯坦丁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自己就先停了下来。他的嘴角微抽，紧贴的身体让他们对彼此的反应极为敏锐，感觉到什么的康斯坦丁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