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昏暗的室内只有几根蜡烛燃着，闪烁着幽幽的光。照映出来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带有生命力一般顽皮，阴晴不定。
　　被私人承包的温泉旅馆中并没有多余的人造访，只有他们二人享受着这一片足够孤单和安静的空间。
　　少有的独处时光。
　　他看着浅野零，缓缓眨了眨眼。
　　“好了。”一番大展身手之后，浅野零很开心。他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毛刷，满意的左右端详了一遍自己的杰作。
　　顺便将放在面前桌子上的一面镜子拉近了一点，昂起头，得意洋洋的和鬼舞辻无惨邀功，“我画的漂亮吗？”
　　镜子中映出昏暗的灯光还有鬼舞辻无惨现在的样子，白发红唇，眼神漠然。
　　五官过于出色的女性此时坐在镜子前，上身随意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微微敞开的衣领里露出惨白的脖颈。
　　他的五官艳到极致，整个人却像是一尊冷玉，冷冰冰的又凛然不可侵犯，唇上的赤红又似一颗火种，能够轻易的点燃了那簇无形的烈火。然而一个眼神扫过来，所有一切的冲动又被重新遏制，突兀的戛然而止。
　　眼神中的高高在上和不屑就是雪山之巅的冰雪，能够让人迅速清醒。
　　像是触不可及的玫瑰美人，漂亮却带着足够刺伤人的荆棘。
　　浅野零一向是喜欢这种美丽的
　　“很好。”
　　他轻飘飘的夸奖着。
　　“……”没有下文了吗？这个夸奖听上去实在是不走心极了。
　　行吧。
　　浅野零自觉已经习惯这种让人生气的对话了，没有得到预想中反应也没事，谁叫他是个宽容大度的好人呢。
　　他迅速甩开这个话题，兴致勃勃的拿起了一只画眉的硬笔，抖了抖，随后跃跃欲试的朝着鬼舞辻无惨的脸伸手过去。
　　鬼舞辻无惨避开了。
　　浅野零拿着笔一呆:“？？？”
　　说好的一切随他呢，怎么又不愿意了。
　　鬼舞辻无惨伸手从浅野零手中将画眉的硬笔抽了出来，削瘦苍白的指尖灵活的摆弄了两下，硬笔上沾染的粉尘就被抖了下来。
　　只见他直接对着自己的脸开始动作，没有一丝丝犹豫，也没给金鱼草任何机会。
　　鬼之始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浅野零私下穿女装时，他那两边高度不同的眉毛，虽然不是什么大错，但如果出现在他的脸上的话，最好还是免了。
　　某只金鱼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
　　被他呼喊的对象并未留给他一点余光，而是表情淡然的迅速将眉毛这一块完结了。
　　“咯嗒——”
　　他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用眼神示意浅野零——我要弄的弄完了，你继续吧。
　　“……”金鱼草看出了他表情之中暗藏的嫌弃，于是撇了撇嘴一把扑了上去。
　　温热的身体贴在他的后辈，鬼舞辻无惨僵硬了瞬间，随即立刻放松了身体，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也松了开来。
　　他永远也无法习惯这些过于亲近的距离。
　　冰凉的还带着一些水汽的头发贴在他的脸颊边上，有点痒。
　　他撩开那些发丝，并未把身后的人推开。
　　浅野零伸手扯了扯鬼舞辻无惨的左脸颊，瞅着他那张脸，叹了口气，然后又不太舍得的没用力，“你说你为什么有时候那么讨厌？”
　　“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很招人讨厌的哦。”他谆谆劝说着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的鬼舞辻无惨，试图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某些的时候有多么的烦人。
　　千百年来总是被任何鬼和人所惧怕的鬼王第一次正式的听到有人对他的评价，第一反应是不想听取这样的“教诲”。
　　毕竟千年来唯我独尊的生活让他养成了听不得反驳，自负过头的性格，如果按照以前，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面前的这个人类杀掉。
　　“我不需要招人喜欢。”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平淡的反驳对方的话。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他做出低声下气，为之改变在自己的资格，就算是浅野零也不能。
　　况且他从不需要讨任何人的喜欢——他是万鬼之王，是所有生物的主宰。
　　浅野零挂在他背上，刚想说话，鼻子被蹭乱的长发挠的一痒，“阿秋阿秋”的打了两个喷嚏，赶忙背过身去紧接着又打了两个喷嚏。
　　眼眶里泛上水光，鼻头泛红，他揉了揉鼻子，试图压制住这股猝不及防翻上来的痒意。
　　他捂着嘴巴和鼻子，恹恹的说道：“你真讨厌。”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爬到无惨身边坐下，好奇的问道：“你活了多久了？总觉得你好像一个老顽固。”
　　毕竟在鬼杀队那边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鬼舞辻无惨的消息，消息里说他藏匿了千年之久，在这段悠长的时间中不断的制造者着鬼。
　　他摸着下巴，仔细的观察了鬼舞辻无惨的脸，皮肤光滑、骨相优越，至少在外表上看不出来具体的年龄。
　　毕竟不像是人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苍老。
　　像是鬼灯大人那种非人类，多年下来也依旧英俊如初。
　　“一千岁？”他猜测着。
　　鬼舞辻无惨看了他一眼，于是金鱼草朝上稍微加了一点，“一千五百岁？”
　　无惨又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
　　浅野零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怪不得我总是不理解你。”
　　“原来是有代沟啊！”他恍然大悟的感叹着。
　　鬼舞辻无惨的脸有点黑。
　　“按照人类的算法，你的辈分可不低，无惨，你能适应现代的生活吗？坐汽车害怕吗？用过电话吗？”金鱼草开始操心了。
　　“还有留声……”
　　“哐——”
　　喋喋不休的话被无情的打断了，浅野零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被拉到了镜子前，两人的位置完全调换。
　　他像是坐在他怀里，他的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腕。
　　面前的镜子照影出两人现在的模样，纠缠的两道身影紧密相贴。
　　浅野零的腰部开始被一只惨白的手臂锢着，动弹不得。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之后就放弃了，乖巧的坐在鬼舞辻无惨的怀里。
　　毕竟，身后的这具身体，靠着真的蛮舒服。
　　再说吃亏的又不是他……
　　他伸手掰了掰无惨的手指，“喂？”
　　回头不方便，于是他只能从面前的镜子里观察鬼舞辻无惨的表情。
　　状似平静的样子。
　　他说:“别惹我生气，我知道你懂我是什么意思。”
　　浅野零讪讪的咳了一声：“……好嘛。”
　　还是不要故意气他了，到时候得不偿失的还是自己，浅野零想想这个道理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原本想着无惨是鬼，不会对年龄这问题又多大的反应，调侃一下应该没事，却没想到现在居然表现出一点在乎了。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意图转移话题，殷勤的拿起画眉的硬笔，狗腿的说：“你帮我画？”
　　别的不说，鬼舞辻无惨的化妆技术确实比他高多了。
　　他没接。
　　浅野零又往前递了递。
　　经过这样的反复两次之后，无惨才慢悠悠的拿了起来，掐住浅野零的脸颊，伸手动作了起来。
　　他的手腕很冰，靠近的时候不免吸引了浅野零的注意力。
　　已经化妆完毕，像是烈焰一般盛放的美人凑了过来，一下一下的在他的脸上不断游移。
　　浅野零的睫毛抖了抖，眼瞳里印出鬼舞辻无惨的影子。
　　垂下的黑发与白发绕在一起，两张同样漂亮的脸近距离的挨在一起，冰与火，白与黑，像是镜花水月。
　　两者完全不相同的风格糅杂在一起，却奇异的和谐。
　　“……”
　　浅野零忽然抬起头，在鬼舞辻无惨手心上贴了一下，“啾”的一声，湿热的触感一碰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