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鬼灭之刃]九原之柊
只不过是在另一个国度,另一个年代,做着和现在杀鬼差不多的事罢了。
也许是早有猜测,锖兔直到听完也没有什么反应。
风声夹杂着远处的喧闹,回荡在夜幕下的雪原上。
“所以你那些武技,认识的叫时安的那个人,经历的事情,还有去过的地方也都是千年前发生的事?”
“是的。”
沉默蔓延开来,半晌,锖兔叹了口气。
“怎么了?”九原柊问。
“不,只是在狭雾山修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奇怪。但那时我和义勇都以为你在学鳞泷师傅,没有想太多。”他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要是我早点发现的话,可能事情就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发现什么?九原柊疑惑地看向他,刚想提问,却听见锖兔再次开口。
“你恨她吗?”他指绫里朱和。
九原柊沉默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哪些?”
锖兔没有回答,而是笃定地说道:“既然你根本就不想去尊敬那些相枢化身,既然你觉得不甘心,那就去恨他们,像个人类一样去憎恨,去复仇啊,你连这都做不到吗?”
九原柊愣了,然后移开视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然后他就看着锖兔忍无可忍地上前两步,一把抓起他的衣领。
“我是说,如果你做不到尊敬自己的仇人就不要去做!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你以为你是无欲无求的神吗?”
被揪着衣领的鬼皱了皱眉:“大岳瑶常和绫里朱和都在以自己的意志对抗鬼舞辻无惨,我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
“为什么?明明照你所说的,他们杀了你的师傅和朋友。”
“仇恨绝不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就为了所谓‘正确’,对自己的苦难,自己所求的事物全部假装看不见了?但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这样下去只会失去更多东西,什么都抓不住吗?你这不是毫不在乎的淡然,只是胆小而已!”
“你……!”
九原柊一把挥开锖兔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转身就走。
“你去哪?”
“我得离开这里。”他握紧了拳,强行让自己冷静地说着,“免得留在这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
“不行,是个男人就好好留在这把话说清楚,”锖兔厉声说着,“还是说你怕了?”
九原柊这才停下,他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呼吸间带着茫茫白雾,飘散在空旷的雪原。他整个人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幻影,随时会消失。
所以当那道细小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锖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闭嘴。”
“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在擅自说个不停,什么我不甘心?我不都说了我没有吗!”双目漆黑的鬼转过身,发狠地说着,“明明一无所知,凭什么还一副自以为很懂的样子对别人的过去说三道四?说什么自己所求的,说什么我怕了,你都知道什么啊!?”
无论是战斗还是平时,这个人好像还从来没这么激动过。
但看着情绪失控的九原柊,锖兔却突然发现自己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这个人就在自己眼前’的实感。
于是继续往火里添柴。
“没有追求的东西,那你为了什么而战斗?”
“当然是为了天下大义。”
“还真是有你风格的回答,那是谁教的?你师父?”锖兔忍不住笑了,“想着完成使命就离开,想着只牺牲自己一个人然后默默消失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想做的事,那样活着的存在也许有,但绝对不是你。”
啊啊,这家伙……
真的好让人火大!
九原柊几乎气得发抖:“怎么?你很了解我?”
“是啊,比起得不到回报,干脆以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追求,你是觉得这样反而会好受点对吧!”
怒火消了一半,与此同时,是蔓延上心脏的细小恐惧。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想,四年前被我斩首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对我笑。”
住了,别再说了,这样下去……
“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计划顺利进行而高兴。但后来我意识到,变成鬼之后你攻击了隐队士,连我都认不出来,根本想不到这么复杂的事。”
九原柊茫然地愣在原地,他几乎想掐住眼前人的脖子好让其住口。
“所以那不是因死亡感到解脱,更不是因为计划而欣慰。”
是的,现在想想,那只是更加直接的,更加令人发笑的理由。
“就算是一如既往的痛苦,但在最后,总算不至于孤单地等待死亡……”
“不是的,你别说了!”
九原柊出声制止 ,但面前那人只是微微皱着眉,眼里满是悲凉地宣布了结果——
“你是看见有人会因为你的死而悲伤,感到了满足吧?”
铡刀落下,鲜血淋漓。
扭曲的愿望得到了审判。
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把期盼的事情放在脑后置之不理,就像是假装它不存在一样。
是从成为太吾传人吗?不,应该比那更早,在为父亲挖坟的时候,就学着那样做了。
但如果我做不到无欲无求,如果天下太平不是我唯一的愿望,我究竟…究竟是为了什么……
啊啊,明明是不生不灭的鬼之身躯,为什么还是感到了寒冷?
九原柊茫然地站在原地,寒风从被撕开的豁口中灌进去,让被撕开的心脏像是感到荒唐至极一般,漏出了声音。
——是的,糟糕透了,一直以来都糟透了。
相枢化身是值得尊敬的人,那驱逐他们的我算什么,被杀了的时安又算什么?
还有眼前这个人。
“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荒诞感在脑海中蔓延,让他忍不住抬起头,笑着看向那剖开他心脏的剑士。
“你知不知道我死的时候,都没有人给我收尸。经历了这样的人生,你还想让我对什么事抱有期待?”与向上勾起的嘴角不同,有什么东西顺着扭曲的视线向下滑落,掉在冰冷的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抱着这样卑怯自私的想法……我就是这样荒唐无耻的人,你满意了?”
他的声音像是在发抖。
“为了天下太平,我曾献上了我和我的一切。但这根本没人在乎,我以为自己也不在乎,但到头来我躺在荒野上等死,看着兀鹫飞到我旁边盯着我的时候……我动不了,也没人能给我个痛快。我问你啊,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已经够了。
真的,已经够了。
“你想笑就笑吧,你笑啊!”
锖兔还真就笑了,他一把抱住了九原柊,笑得浑身发抖。而后者整个人僵在原地,茫然地睁着眼睛,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你疯了?”闷闷的声音从锖兔肩膀处传来。
“不,只是因为有点高兴。”他回答,“我感觉我终于看见你了。”
一直以来的疏离,不是什么千年的代沟,不是什么与陌生感,不是因为这个人不擅长与人建立联系。
——这家伙,只是个忘了呼救,忘了反抗,甚至连自己在逃避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的,捂上耳朵,藏在黑暗里的胆小鬼罢了。
“你听好。”
雪洞灯燃起熠熠之光,将冬日里格外冷清的,通往神社的路映得绚烂。远处祭典人群的喧闹模糊不清,震天响的奏乐也传不到这里,仅剩下朦胧的话语。
“渴望得到回报根本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觉得这样卑鄙,难堪也无所谓,但身为人类仅仅是不赴死也太差劲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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