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是我的瑰宝。”
    “父亲也是！”
    以诺画得满手都是颜料，却不再去看那虚拟的人鱼一眼。
    完全比不上嘛。
    放下画板时，以诺不小心打翻了颜料，亮丽的金色不小心沾到了路西法的头发上。银色被金色遮盖，以诺看着这个色彩愣了愣，迷糊的歪头问道：“父亲，你以前有没有染成过金色的头发？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路西法用手帕擦拭的动作一顿，缓缓展开艳丽的笑容，“没有，你大概记错了。”
    以诺不记得刚出生的事情，也把喂过血的路西菲尔误认成为了他。时间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要是没有他动用手段去争取以诺的抚养权，以诺未必记得路西菲尔是他的父亲。再等到成年，思维被固定了，以诺记得的只有被舍弃这件事，又怎么会真心喊一个高高在上的炽天使长为父亲。
    在以诺玩耍够了，趴在路西法的腿上打瞌睡时，耳边传来一声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的声音，飘渺无踪，“生下你的那个人……他很爱你，你不用继续追问，迟早……会再见到他……”
    以诺在幸福的包围下入睡。
    他们都爱他。
    即使见不到也没有关系，以诺会当一个乖宝宝，把这些记住。
    路西法想到自己送给路西菲尔的小玩意，普通的东西对方基本没回应，唯独几件趣味的小东西，对方特意让天使通传了他，说很喜欢这一类。那些东西最后拐了一个大弯子，被利维坦送了过来，成为以诺玩具屋里的一部分。
    视线微微模糊，路西法有些看不清孩子的熟睡的面容，但是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在这一刻，他和路西菲尔有什么区别呢。
    起初是视力的退化，之后是听力的朦胧，路西法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依旧是完美的圣子。他在这些年服用的不止是精力药剂，还有降低衰老的特殊物品，然而能够让人类永葆青春的物品放在路西菲尔身上效果太低了，那些药剂里的力量流逝飞快，好似在支付着拥有这张绝世面容的代价。
    有与神相似的容颜，却并未拥有神灵天长地久的寿命，仿佛是上帝给予他的一个讽刺。
    让他老去，这比毁了这张脸还让路西法难以接受。
    该隐在杀死亚伯的时候年仅十七岁，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路西法这具身体的年龄已经到了人类鼎盛的中年。
    亚当能够活到九百多岁，不代表该隐能够永远这般的寿命，他感觉身上来自于信徒的信仰之光越浓烈，身上的寿命就跟触碰到了剧毒一般的缩减，强烈的光快要透体而出，代替他的灵魂成为圣灵的征兆。
    “你要死了吗？”
    这是自从天使庆典结束之后，就不怎么理睬他的光明精灵王阿特莱迪斯。
    除了他之外，龙王尤利西斯也特意来见过他。发现弥赛亚美到心惊的同时，精气神在明显衰弱，尤利西斯目露怜悯，像是在惋惜着一位绝世美人的消陨。
    “看来以后要在天堂见到你了。”
    “也许吧。”
    路西法漫不经心的随口，赤足行走在垫着毛毯的地面。他的肌肤日渐敏感，连鞋袜都会擦破，与之相反的是蒙上一层信仰之光的晶莹肤色。现在的他，连以诺都不敢轻易靠近，生怕手指一用力，人就会如同水晶般破碎。
    大陆上不知不觉传出一句话，没有人能看到弥赛亚会感到不心痛。
    即使是地狱最冷血的恶魔……
    贝希摩斯在地狱疯狂的寻找能够维持身体的宝物，不论有多珍贵，他统统借着父亲的手送了过去。尤利西斯对儿子的反应深深纠结了，早干什么去了，等人家要死了才开始有追求的反应？
    贝希摩斯一脸怅然的说道：“弥赛亚这个时候太棒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美，哪怕是路西菲尔也不行。你不懂啊，那是一种绽放到极点再凋零的凄艳美。”
    对于永生厌恶光明的恶魔而言，这才是令他们神魂颠倒的致命吸引力。
   
      第46章 温暖于心
   
    不仅凡间的焦点聚集在弥赛亚身上，地狱的恶魔都经常在光明教庭外打转，碰到外出的信徒就威逼他们说出圣子的情况。可是不用信徒遮遮掩掩，他们脸上哀戚的表情就出卖了，圣子的身体状况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不好了，尤其是这个冬天的来临，光明主殿竟然无法设置恒温的结界！
    在神之庇佑之下，任何低于上帝的力量都无法在这里使用，结界更不行。
    圣子殿下在入住后就未离开超过一天，以往能够靠衣物熬过去，偏偏今年的冬天寒冷凛冽，纵然主殿光明万丈，也温暖不到待在这里的人一丝半毫！
    信徒得知弥赛亚的情况，差点哭晕在主殿外满是雪花的台阶上。
    “圣子殿下，您就移居一个地方好吗！”
    “殿下！”
    “求您出来吧。”
    “里面太冷了啊！上帝，我们求您驱散冬日的冷寒啊！”
    ……
    常人以盛极必衰来形容一个事物的巅峰，站在主殿中央的路西法却是另走偏锋，衰极而盛。呼出的气体发白，路西法对这些能够伤害到普通人的低温无甚感觉，他早已体会过能够把灵魂都冻伤的刺骨寒冷，怎么会在乎这些。
    路西法用所有信仰之光切断他和路西菲尔的联系，灵魂蜷缩在最深处。他想到天堂四季如春的环境，又想到路西菲尔能够体会到温暖，同伴，下属，仰慕他的小天使，他忽然觉得有一种暖意汇入心底，驱散了他四肢的寒气。当年的他是否正在宫殿里批改公务，或者在闲暇之余，独自来到偏僻而美丽的风景下轻轻的哼唱。
    是什么用的曲调呢……
    忘记了啊……
    仰头微笑的路西法听到了背后张开羽翼窸窣，听到了水晶天回荡的冥冥圣音。
    快要抽空的生命力逐渐枯萎，又在身体上展现生灵最青春年华的一面，是美，哀到极致的凋零前奏，是光，即将被黑暗和死亡吞噬的曙光。似乎连无情的冬天也为圣子感到不忍，在把寒冷送入宫殿时减弱了不少。
    “父亲！”
    以诺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从一个需要被人抱着走的孩童，他变得个子高了不少，能够到父亲的腰部。在这五年里，他学会了懂事，学会了珍惜，同样愤怒着父亲要在主殿待下去的行为！那个被奉为信仰的上帝根本就不在乎父亲，给予庇佑，却不给予温暖，给予荣耀，却不给予力量！
    面对着以诺忍着不哭的表情，路西法的心肠软了下来，“以诺，你来了啊。”
    他招了招手，以诺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一股寒气从路西法的身体散发出来，让以诺明白对方是多冷。看出以诺的心思，路西法安抚的解释道：“冷热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感觉，待在这里，我还能在信仰之光下多感知一点外界的情况。”
    以诺更想哭了。
    路西法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角，说道：“不许在上帝面前掉眼泪啊。”
    以诺梗着脖子说道：“上帝又看不到！”
    随着年岁的增长，以诺沿袭路西菲尔的美貌慢慢出来，金色的卷翘短发，男孩的五官稍微深刻，因为年龄而恰到好处的突显出可爱，没有成年人那种占据所有人视线的强烈视觉冲击。
    这样就好……
    路西法心想，这样的样貌至少安全，长大后有了自保之力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