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之苍雪龙城
甩了甩袖子站在远处,嬴弘看了燕执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
看出了嬴弘的顾忌,嬴政摇了摇头,“无妨,王叔直说便是,阿执不是外人。”
随着嬴政的话,旁边不曾离去的蒙恬赶紧跟着点头,全然一副他们阿执是自己人的模样。
没有说话机会的燕执:......
白了蒙恬一眼,嬴弘捏了捏拳头,转头面对嬴政时又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随蒙老将军回来的军队一切正常,咸阳守军近来与吕不韦和嫪毐联系颇多,而雍城之外驻军三千,全是嫪毐的心腹。”
“三千......”眉头皱紧想了一下,嬴政神色一凌,“蒙恬,多带一千兵马守在王宫,阿执,苍云全军随寡人前往蕲年宫。”
吕不韦和嫪毐几乎已经撕破脸,两人都和咸阳守军联络,最终能带走多少兵马还尚未可知,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将军中肃清。
留蒙恬在王宫,城外驻军有蒙骜老将军坐镇,就算出什么岔子也能应付过来。
而雍城那三千私兵,想在雍城兴起动乱还不够格。
蕲年宫所在的旧都雍城乃秦国祖庙所在之地,行冠礼时祭祀加冠都要在那儿,嫪毐想在雍城搞事儿,且先看看他大秦宗室同不同意。
王叔虽然已经不带兵了,但是人家都打到祖庙来了,再没个反应这就不是他那个暴脾气的王叔了。
果不其然,听了嬴政的安排,嬴弘挑了挑眉开口问道,“锐士营呢?”
当年昭襄王还在他们还没有闹翻的时候,锐士营乃是嬴弘掌管,后来他被发配到西垂锐士营才交给了秦炳。
嫪毐意图颠覆他大秦,就算他如今不管事儿,也不能看着那混账玩意儿搞事儿。
眼中带了些许笑意,嬴政转身勾唇道,“锐士营随我等一同前往蕲年宫。”
“既然如此,老夫先去和故人叙叙旧?”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嬴弘朝着嬴政拱了拱手,待嬴政点头之后便眯了眯眼转身朝着外面而去。
“王叔慢走。”
直到嬴弘离开,燕执才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并非嬴弘对他有什么恶意,这位王叔性子豁达,就算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也没多少改变,嬴政能当个无愧先祖的王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甚至比其他人都开心。
就是那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这人心里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要是成蟜这么在心里瞎想他可以直接拿着盾揍人,但是这位是王叔,嬴政都要以礼相待的人,他总不能直接动手吧。
嬴弘自十三岁便随军四处征战,不生死相搏的话,谁胜谁负还说不准。
悄悄往这边使了个眼色然后喜滋滋拍了拍燕执的肩膀的蒙恬捏着下巴看着嬴弘离开的背影,然后扭头看着他们家王上,“王叔这么去见阿炳哥,他们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据阿父所说,王叔和阿炳哥当年在战场上可是比着拿军功,谁也不肯落后的。
蒙恬虽然不知道多年前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有一个在秦军中待了几十年的祖父,还有一个自小在军中摸爬滚打的父亲,因此各种各样的消息都瞒不过他。
秦炳在嬴弘被流放之后接任了锐士营,按理来说这两人见面肯定不太平,实际上这俩人见面也的确不会太平。
如若不然,嬴弘也不会在回到咸阳这几年也没想过去锐士营看看。
不太平是不太平,但是他们这个不太平和兵权更迭还真没什么关系,秦炳和王叔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被他一手带到这个位子,和师徒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当然,这么多年不见,究竟会不会先打一架就不好说了。
秦炳在成为锐士营统领之前,可没有想过王叔能和昭襄王起争执到被流放的程度。
这得被气成什么样子才能一怒之下将人扔到西垂?
当然,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王叔回来之后脾气没见收敛,但是秦炳并不是暴脾气啊。
再说了,见不到人也打不起来。
从窗户看了一眼慢悠悠走着的嬴弘,嬴政并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秦炳已经去了雍城,锐士营暂时由寡人亲自调度,王叔见不到人。”
没想到还能这样,蒙恬嘴角咧的更开,满脑子都是跟上去看看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看着心思已经不在这里的蒙恬,嬴政挥挥手让他自行离开,“城外军营不要有太大动静,一旦打草惊蛇,寡人唯你是问。”
“诺!”
沉声将命令应下,蒙恬低头行了一礼,出去之后便遮掩不住脸上的兴奋直接朝着锐士营的驻地而去。
揉了揉眉心在窗前坐下,对于这个不到正事儿上永远稳重不起来的大将,嬴政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也许蒙骜老将军的教养出了什么问题,蒙武将军和蒙毅都是沉稳的性子,偏偏蒙恬这家伙几乎是被老将军从小拿藤条揍到大,却从来没有真正安稳下来过。
如果不是这人在正事儿上靠得住,他都忍不住将人扔到王翦哪儿教训个两年了。
同样是世代为将,王贲将军谋略超人进退得当,打起仗来并不比那些老将军差,也许让蒙恬跟着王氏父子历练两年,这性子就能定下来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年纪还没有蒙恬大,异常老成已经开始替蒙老将军操心的年轻秦王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些年轻人还得过几年才能真正扛起秦军的大旗。
要是都和他们家阿执这么省心,他也能多清闲一会儿了。
抿了口水润润喉咙看着今天有些过分沉默的燕执,嬴政在窗前的矮塌上坐下,想了一会儿后眼中便闪过一抹了然,“王叔说了什么?”
往常在这儿阿执也不会紧张,今天这么反常,只能是因为王叔了。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燕执幽幽叹了一口气,大概知道为什么嬴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了。
他的身份在这儿放着,对自己有些顾忌才是正常,直接表明自己的不信任可比私底下阴人好太多了。
可是,王叔这样子也不想是要在嬴政面前说些什么的样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将心里的思绪压下去,燕执看着嬴政扯了扯嘴角,“王叔说......王上不许我饮酒......”
一拍额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嬴政招手让燕执坐在对面,然后才微笑着开口,“只是方才王叔过来,所以才想起来说了一句,阿执这酒量,的确不能再碰酒水。”
既然不愿意说,还是直接问王叔为好,将事情记在心里,嬴政看着手边的清水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笑意。
知道这人今天会过来,王叔一大早过来的时候他就特意叮嘱过了,不准让阿执碰到酒水。
王叔喜酒,平日里酒不离身,如果看这人在旁边没忍住二人对饮,事情就麻烦了?
蒙恬说阿执一两杯就直接倒下了,但王叔却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儿,那些事情说给他听还没什么,万一让旁人听去,哪怕那是王叔嬴弘,也并非万无一失。
想起燕执醉酒时的样子,嬴政眼中笑意更浓,好在用喝水的动作压了下去,所以没有让旁边人发现?
不解的接过递到手边的杯子,燕执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要反抗一下,“为何不许饮酒?我酒量很好。”
知道这人在饮酒这方面有些自欺欺人,同样也知道这么些年这人乖乖巧巧从来没碰过酒,嬴政也没有多说,只是解释了一句,“饮酒误事,阿执少碰为妙。”
板着脸点了点头,燕执本不是喜酒之人,但是不喜欢喝和不能喝是两件事。
既然是怕他误事,那就不碰了。
三两句将此事略过,嬴政用手沾了清水在桌面上画着什么然后问道,“此去雍城当有一场恶战,苍云可能出战?”
眸中划过一抹异彩,燕执开口语气郑重,“能!”
选去他身边的都是锐士营的精锐,出战自然是没有问题,嬴政有此一问,问的是他们能否以苍云的身份出战。
玄甲苍云和秦锐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想着如今还在山里的士兵们,燕执身上气势收敛,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锋芒毕露,“就是不知道蕲年宫的宫墙能不能经得起打斗了。”
在战场上可以无所顾忌,在宫中和逆贼起冲突,倒的就不只是人了。
不要觉得他们在九嵕山只训练了几个月就什么也没有学到,有锐士的底子在那儿,新出炉的苍云士兵们比当年雁门关那些新兵省心多了。
“莫要胡思乱想,蕲年宫并非寻常宫殿,更不是寻常小邑的城墙能比的。”手指曲起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嬴政将拿了帕子将手上水渍擦干净,然后才将具体的安排说了出来。
直接出兵无法将人一网打尽,等嫪毐沉不住气开始行动,他们才好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的将人诛杀。
剑眉微皱隐约带了些许杀意,嬴政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便将嫪毐碎尸万段。
小不忍则乱大谋,给嫪毐封侯为的是制衡吕不韦,虽说现在出了少许意外,但是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这些都没什么。
为王者,当忍旁人所不能忍,坐在这个位子上,便不要奢求太多。
他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何必非要强求阿母再和幼时一般对他疼爱有加,没有必要。
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嬴政唇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期望来自阿母的爱护,但也没有用命博取她欢心的打算。
看着桌面上渐渐阴干的蕲年宫,神情恢复正常的嬴政看着眼前正在研究地形的少年,缓缓将蕲年宫以及雍都的来历讲了一遍。
虽然如今王都在咸阳,但是祖庙依旧留在了雍都。
蕲年宫占地极广,里面只宫殿便有二十余座,房屋楼阁石亭高台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水道小路更是蜿蜒曲折,内藏无数玄机。
王上移驾,身边护卫自然安排妥当,苍云和锐士两营人数不多,当属两支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