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休蹲在那，擦掉布加拉提额头上细密的汗。
　　乔鲁诺回来的时候开始了他的「治疗」工作，将仪器全都固定好，又将布加拉提固定到折叠病床上。
　　显然他也清楚换血后下一步要把他的其他部位都慢慢换完......也预料到了新零件的更替会带来剧痛。昏迷中的布加拉提也许会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甚至可能会攻击他。
　　带着毒性的血液顺着管道输出，另一边的新鲜血液顺着管道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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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血是个大工程，尽管每次心跳都是一次血液循环，但要将旧血排进，还得慢慢来。
　　进二十分钟后，输出端口血液的颜色才与输入那边相同。
　　乔鲁诺已经满头大汗。
　　替身能力一直没有停下使用，相当于精神一直高度紧绷。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布加拉提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许。
　　“还没结束......乔鲁诺·乔巴那。”我低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
　　乔鲁诺深吸口气。
　　“特里休。”他说，“麻烦你......按住布加拉提。”
　　特里休照做了。
　　她知道乔鲁诺接下来要做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嗡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
　　要是布加拉提还清醒着就好办多了，至少钢连手指拆分器官与肢干没有痛感。
　　我这么想着，目光却没从少年身上移开。他看上去专注又严肃，好像对眼前的一切习以为常。手术刀朝着布加拉提的腹部落下，稳而快，然后迅速地开始置换内脏。布加拉提下意识地挣扎着，我这个地方看不见他的脸，但大约也知道是怎样一副糟糕的面孔。
　　兴许紧皱着眉头，又可能已经因为疼痛从昏迷中短暂清醒过来。
　　空旷的纳骨堂响起一声低吟。
　　他确实如我所想地醒来了——
　　“乔、鲁诺......”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布加拉提，请再忍耐一下。”乔鲁诺轻声说，“很快就好了。”
　　他似乎还模模糊糊地说了些，声音太小了，楼梯底部听不太清。而且现在还没换完全部......应该状态也神志不清。
　　但看样子是能安全挺过去。
　　我转身向纳骨堂内的另一处楼梯间走去，忽地从身后的高台上——
　　“......马尼亚可......？”
　　......听见一声沙哑的、带着惊喜与困惑的呢喃。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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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楼是只有一个直达电梯，但楼梯也不是不能使用。
　　毕竟是钟楼，机械偶尔也需要维护......工人不可能只在一层和顶层工作。我从楼梯走到一层，从入口朝外看去。
　　倒是有好好地呆在船上。
　　就是人数有点多。
　　除了布加拉提小队，还有暗杀组的几个人。取DISC时就在的普罗修特和贝西，梅洛尼也在船上。
　　......倒是比预计的人数中要少。
　　但暗杀组本来也不可能全员出动，光是杰拉德和索尔贝就不能白天出行。
　　接取邮件和放着DISC电脑在阿帕基那里，他们表情都显得有点紧张——
　　同伴有生命危险，这也是当然的。
　　我先是联系波尔波说任务完成，然后才给他们发送了布加拉提平安无事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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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BOSS。”
　　布加拉提的治疗完成，只是看上去还有些虚弱，进行了这趟「手术」的乔鲁诺乔巴那也显得有些疲惫。他直起身看向从入口重新回到楼梯底部的我，轻声道谢。
　　“救了布加拉提的不是我，是你，乔鲁诺·乔巴那。”我说，“向我道谢太多余了。”
　　“我并不这么觉得。”
　　和特里休年龄相仿的少年朝着我露出一个笑容。
　　我盯着他半晌，试图找出些别的表情，然后哼了声。
　　“带着布加拉提出去吧。”我顿了顿，“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后续我会传达给波尔波。”
　　乔鲁诺怔了怔。
　　我倒是不意外，本来他加入组织就是为了这个位置，而刚好这个任务又下达给了布加拉提小队，这是少有的机会......错过这次，可就没办法抓住和我相关的蛛丝马迹了。
　　但是仁慈是有限度的。
　　更何况......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宽容的人。
　　如果他没有立即遵守命令转身离开，而又无法给出留下的理由，那我当然可以将他视作叛徒。
　　叛徒的处理方式从来只有一种。
　　然而——
　　“......我明白了，BOSS。”
　　他低声应下，扶着布加拉提踏上了楼梯。
　　在离开我的视线前，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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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鲁诺离开，纳骨堂就只剩下我和特里休了。
　　她对布加拉提平安无事松了口气，在乔鲁诺离开后才将目光转向我，从楼梯上小跑着下来。
　　“......爸爸。”
　　她小声说。
　　然后就没再开口。
　　她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像是在打量我——就算在黑暗中，这样的距离下也足够她适应后看清我的面孔。
　　我能指望她说什么呢？
　　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开口。
　　抛下他们母女，直到她的母亲死去才发现她，在此之前什么也没有做。而在这钟楼中第一次见面收到女儿的求助，第一反应就是冷酷地要求她对外面的人传话——这样的作为甚至连道歉都不一定会被原谅。
　　更何况道歉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十五年。
　　我叹息了声，抬手抚上特里休的脸颊。
　　长大了。
　　和我记忆中的、穿着小裙子站在石板路上的小蛋糕不一样了。
　　“布加拉提有和你说过什么吗？”我问，“比如......你未来会遭遇什么。”
　　“......嗯。”特里休小声说，“他说......我也许会有一个新的名字，也许会整容，然后开始新的生活。热情是意大利最大的黑帮......你......”
　　“我有轻而易举做到的力量。”我声音平静，“是这样没错。”
　　但是不需要。
　　这些都太容易查到了——在这遍布替身使者的意大利，这些平凡的方式并不能让她远离危险。
　　而我之所以没有想要杀了她，除了我与原本那个人的不同，还因为——
　　“有别的选择，特里休。”
　　我说。
　　“你不需要新的名字，也不需要改头换面，甚至不必断掉与原本友人的联系。”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对此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继承我的位置，或者做原本的普通人......如果你想做歌手之类的，我也可以让整个热情成为你的后台。”我抬眼，“你不需要改变什么，也不需要恐惧任何与未来相关的事。”
　　“——”
　　特里休有些怔怔的。
　　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碧色的眼睛里有我一时间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别害怕，特里休。”我略微躬下身和她平视，“别害怕。”
　　“我......没有。”
　　她的声音染上些许哭腔，又像是在笑。
　　她抬手环住我，将脑袋埋在我的颈窝。
　　“我只是......有些开心，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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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工作当然也很多，但都不是我现在该关心的。
　　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只有安置特里休。
　　原本我就想好了要怎么做。
　　这点并不是偶然发现，而是慢慢得出的规律。
　　最初我与荒木庄的联系只是偶尔会开门通向那个空间，后来就变成了只要我想就能进去——但随机的那个机制还是在。
　　......洗完澡从浴室出去连通的是荒木庄客厅真的很糟糕。
　　而后来——
　　多比欧知道了荒木庄的存在。
　　身为我的半身，我自然得好好和他解释清楚。
　　大多数时候我都需要他代替我行动，在并非绝对安全的地方，我很少和他进行交替。
　　除去删除时间的异空间，荒木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后来的时间里，在我并没有掌控身体的情况下，多比欧也能自如地进出荒木庄。
　　这很奇妙。
　　并不是因为他与我共用一具身体，事实上，在他第一次接触到荒木庄的存在之前，他连一星期那几次随机的开门都没有。
　　省略复杂的推论，最终我得出了结论。
　　多比欧能打开荒木庄的门是因为「我允许」。
　　或者说，是因为我暂时将打开荒木庄的门的「权限」「移交」给了多比欧。
　　而既然暂时是可以做到的，永久也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渠道，我完全可以找卡兹问问。
　　荒木庄对我来说只是便利，而不是必要的。
　　然而对特里休而言，在外界已经有人知道我有女儿的状况下，任何保护都并非万无一失，如果在有保护的前提下又能直接进入荒木庄......那我就不用担心别的问题了。
　　所以我对特里休说——
　　“在安排之前......我带你见见我的几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哪那么容易掉马
　　都说布加拉提之前就一直神志不清乱讲话了，只是觉得背影像才喊了一句啊【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清醒之后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梦里梦见的都是马尼亚可【。
　　我以为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在必须前行的路上可能会忘记你，结果后来发现连梦里都是你的影子。
　　【是糖，确信
　　.
　　茸的话，后面会讲的。
　　不用觉得喊了BOSS就是破绽，事实上喊队长、喊干部都可以喊BOSS，只要是上司都能这么喊，只是护卫队和暗杀组小队内关系都很好，习惯叫队长叫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