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纵横杀
石桌之上画着格子,格子里有两色小石子做成的棋子。看起来,是下到一半,下棋之人却任由残局搁置。
今年初秋的天象有异,卫庄站在树下:“你曾经在七国之内追击陈七,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四处寻衅比剑?”
盖聂放下剑:“秦律严苛,杀人者死,这的确是其中一个追捕的理由。”
卫庄已经听出他言下之意:“哦,那么另外一个理由?”
盖聂:“胜七虽为化名,他的户籍却在陈郡阳城,这一代,五百年来一直都是陈国的封地,直至陈地为楚国所灭。”
卫庄语气中带了一线了然:“他是陈国后裔,是一只落草的鸿鹄。”昔日贵族有用封地为姓氏的习惯,是以一个封地的贵族后裔常常同姓而居。他上前一步:“这就是他传承了青龙计划的另一个原因。”
无论沦落杀手草寇,寻找昔日故国荣光的念头从来没有从这群没落贵族的心中离去。
盖聂抬头看向师弟。
卫庄,想必也是一样。
盖聂起身:“青龙计划有了合理的传承之人,陈县也早已成为对抗帝国之人的停留之地。是以嬴政从来不对陈县闾左征发,便是不欲逼反这些六国旧族。”
卫庄:“那么这次……是因为有人太蠢?”
盖聂:“或者是有人别有用心。”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个名字。
赵高。
卫庄仰头看风云变幻,慢慢说道:“也许,这就是罗网编织的新世界。”
嬴政诸子皆埋于骊山陵墓为嬴政陪葬。届时天下大乱,只要掐灭了那硕果仅存的嬴氏血脉,帝国的车辙便会开向失控的边缘。
车毁弦断,需要的也许只是移动棋盘上一个小小的棋子而已。
如今,端看那枚棋子何时被人启动。
沉默流转之间,棋盘未动,但两人胸中棋局已经推演数步。
卫庄低头看向沉默厮杀的棋子排布,忽然如有所悟:“若是棋子,恐怕不止一个。”太容易折损的东西,就有无穷的变数。
而变数,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
盖聂抬头看过去,目光与他一撞,便知二人想的也许都是同一个人。
那人在朱家的神农堂,见过的叫做刘季的人。
世事如棋兮,天下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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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是胜七和刘季的解释并非说二人是罗网的人,只是引出这二人是天下之局中的关键人物。为了印证张良那句话:世事如棋,天下之局。
大叔急着教天明理论知识,二叔填鸭式给天明上体育课。
墨家:……
这是夫夫混合双打
天明:大叔,不带这么玩儿的!
流沙的人懂:有人忍不住要离开这个养老地方了,所以赶着填鸭教学。
另外,陈胜的身份,可能是合理的猜测。要不不会有陈涉世家的论述,且“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确是他说的,若是普通人,大多没有这样的见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结局
天明看似咋咋呼呼,没心没肺,但早年落魄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他有着野狗一般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帮助他从死人堆里逃生数次。
他在山坡上烤野鸡、烤野兔,嘴里哼哼唧唧背着盖聂教习的口诀。
盖聂缓缓踱步而来,在他身边席地而坐,又忍了许久,终于道:“天明,这只不会是……白凤的蝶翅罢?”
天明嘿嘿一笑,将鸟翻了个身:“当年在镜湖医庄就想烤了尝味儿,今天大叔你有口服啦!”
盖聂登时略感头痛。
天明还在嘀嘀咕咕:“当年可就是这死鸟儿出卖了我们,那时候捉不住你,现在哈哈,你可飞的比我慢啦。”
盖聂字斟句酌,捡了一句十分眼下十分中肯的话来说:“天明,你的内力和轻身之术,都已今非昔比。”
天明:“那是,就连那个贼骨头,今天也这样说,哈哈。”
盖聂:“如此,大叔就放心了。”
火堆中的柴火噼啪作响,一时间沉寂下来,显得夜色都浓稠了几分。
天明觉得眼前的烤鸡烤鸟烤野兔都失去了香味,他垂着头,低低地说:“大叔,你、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盖聂望着远处,在夜色里已经郁郁葱葱硕果累累的正片桃林:“是。”
天明:“大叔,我想、我想和你一起走,就和以前那样,就只有我们俩个人,浪迹天涯。就算被秦国的军队追杀得东躲西藏,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盖聂垂下眼,忍着没去摸少年毛茸茸的头顶。
这个少年已经足够机敏善查,自保绰绰有余。蜃楼一战,他亦证明了自己足够有能力保护别人若他此生已经注定不会拥有寻常百姓普通人家的烟火情绪,亦超脱了帝王将相的功名利禄。唯有这个少年人,是他一路踽踽独行中,曾为唯一的牵挂。
他因此缓缓道:“大叔,亦是感同身受。”
天明拍地而起,险些撞翻烤兔的木架:“既然如此,大叔,你还是带着我走罢。我已经按照你的教导认真读书了!也按照那个——卫庄的教导,拼命背诵剑招了!”
盖聂立即道出残酷话语:“还有墨家的课业,你还未习完。”
天明哀嚎:“我有学会解牛刀法和机关术!”
盖聂:“墨家却非仅有机关术与刀法而已。昔日墨子所著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你尚未研习。更有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未曾整合。天明,你既为巨子,当知责任二字。”
天明怔怔看他:“大叔,这不公平,我只想向你一样,做一个大侠。”
盖聂:“侠者,为苍生。诸子百家,为天下。这里面,并没有谁高谁低。为民者生计者,往往强于持剑之人。”
天明抬手胡乱揉脸:“可是大叔,他们都说纵横无论是哪个人,都足以强于百万之师。我、我我一直都想做你这样的人。”
盖聂终于还是伸手替他刮掉稀里哗啦的水渍:“这个世道不会一直铺满鲜血,我们的使命是止戈休兵,以杀止杀。但之后的跟多事,却需要更有能力的人来完成。”他微微一笑:“天明,你们的责任比之于剑客来说,实在是大得多。”
天明瘪瘪嘴,仍是要哭不哭:“大叔,我说不过你。”
盖聂仍是那个表情:“天明,鸡,烤糊了。”
“不——!”
呱呱呱,咕咕咕。
……
盖聂深夜方回,带的一身微凉露水。
卫庄居然这个时间还在用他屋里写着什么东西。盖聂进屋弄出动静,他就如同未曾听见,仍旧笔耕不辍。
盖聂将手中纸条放于桌上:“这是今日天明截获蝶翅的情报。”
卫庄冷哼一声:“想必你已看过。”
盖聂将纸卷展开,上面用楚国的文字写着六个字:青龙计划启动。
卫庄的眉目在烛光之下貌似嘲讽:“昌平君埋下的棋子终于启动,六世而来的天下大同不过是一幕自欺欺人的华美骗局。
盖聂陪着卫庄写下最后一笔,再无多言。
……
陈县的旧土上,已然暗潮翻涌。
这里曾是楚国旧都、韩王的迁都之地,亦是昌平君曾经谋划青龙计划之地。青龙计划启动之后,十万农家之众汇聚一路,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对帝国的愤怒倾泻出来。胜七拿到的第一个据点,便是陈县这片土地。
陈县之郊,如蛆附骨的隐密卫头子站在自己一众部下前列,面对面和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伟俊,但头发乱糟糟、挂着两挂黑眼圈的男人对视。
“阁下到底是罗网的人,还是农家的人?”
挂着黑眼圈的男人看起来一直在走路,鞋子都磨破了。他背上横背着一把破剑,表情是一如既往有些疲惫:“章少府在此,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章邯挑眉:“当然不止,我要知道陈胜吴旷的位置。如果你一五一十不对本官有所隐瞒,我便放你自行离去。否则……”
“否则?”
章邯冷笑:“秦国的律法,自然会让你开口。”
横背长剑的男人转过身去,正是韩信无疑,却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章少府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此为难我一个游侠。在不久关中会被一件大事震动。届时,你猜新帝会不会手忙脚乱,又会不会将你召回?”
章邯不为所动:“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活得并不久。”
韩信直言道:“我告诉少府这些,并不是想知道少府大人铁口直断的本事,而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想卖一个消息给你。”
章邯来了点性质:“哦?看来在你眼里,交情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
韩信背过去,语气随意而疲惫:“这个世界上,任何消息都有他的价值,能不能用,只取决于是不是卖给了谁,有没有在恰当的时机。”
章邯冷笑:“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听一听你的情报是不是和你的性命等价。”
韩信看起来很是镇静:“你在寻找的陈胜吴旷不过是诱敌深入的饵,真正的大军已经在周文的带领下即将抵达戏水。我猜,少府大人大概很快久会得到飞鸽传书了罢。”
章邯凝眉思忖。
他的确知道农家集结的乱民已经西进,但中尉军有王离带队,他并不担心。难道王离失败了?
韩信笑眯眯等着对方自己想。
章邯片刻抬头:“只听你一句话,就做出判断,似乎并非智者。与其相信遥远的猜测,不如抓住眼前的犯人。”
韩信眼睛睁大了一圈,样子颇有些无奈:“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少府,我只是提醒你,抓住我,也不过是带回一个存疑的游侠。但赌一把,或许能成就少府大人为帝国举足轻重的将军。帝国的存亡,和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的生命,至少值得一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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