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传][燕陆]艳鬼
“先不提那见不着影子的鬼,单说这柳府就颇有些古怪……”
燕宇没应声,只是睁开眼静静听他说着。
“在客栈时那镇上的人分明说了柳员外病重,可我们这次来,柳夫人却对此只字不提,岂非不合常理?”
“我趁旁人不察,进柳员外的卧房瞧了瞧,你猜怎么着?”
燕宇刻意略过他的得意,而是问,“又是穿墙进去的?”
“不然能怎么办?”陆少临反问。
“我可没有燕道长一身法术。白日里若不是你拦着,只怕现在都被打发去睡柴房了。”
这又是在说胡话了,哪怕单凭陆少临这张脸,也不会有人只将他看作自己的下仆。
泠然的眼角挑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燕宇顺着他的话故作沉吟。
“也不尽然。”
“啊?”
“向晚。”
先前领路的那个丫鬟,是叫这名字罢。看她的身份应该是柳夫人的随侍,陆少临若是在她眼前求情,能探听来几句柳员外的消息也为未可知。
燕宇答得简洁,陆少临何等聪敏,又是知道他性子的人。略一思索便悟了其中含义,一双笑得比暖风更醉人。
他直直凑上去,微凉的唇瓣眼见着要印上燕宇的,又在仅剩一丝间隙处生生停住。
“燕兄莫不是……醋了?”
“哎呦!”
紧接着就听方才还一脸得意的人一声痛呼。
枕在床上的道士面无表情,仿若方才念咒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其实并不怎么疼,陆少临却还是装作痛彻心扉的样子捂着心口龇牙咧嘴。
“燕兄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啊!”
下一刻便连舌头也不停使唤,叽里咕噜地吐不出成串的句子。
燕宇漠然看着陆少临俊俏的五官纠结成难受的一团,这才不声不响解了禁制。对方立刻撑不住身子似的倒在他身上,那份虚弱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陆少临暗悔自己的失言,这几日眼前人给自己的好脸色太多,便让他得意忘了形。最后小心翼翼轻声讨饶,只怕那人是真的恼了。
就听那把清澈的声线仍旧波澜不惊,“后来呢?”
“诶?”
“你进了柳员外的卧房,后来呢?”
望见燕宇淡漠的眼里深藏的笑意,陆少临这才回过味儿,敢情被戏弄的那个人是自己,不由得在心中惨叫前途多舛。然而禁不住心底像是被风吹起了涟漪,也随着一圈圈荡开的甜意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近来燕宇的表情比他刚住进那阴森别院时生动了许多。
他当然是情愿见他笑的。
活着的时候为了讨眼前人一笑,什么法子没试过。哪怕单单是抿抿唇角,便让他如沐春风般,只觉得一颗心低到尘埃里去,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柳员外确然病重,看来已经神志不清。可我觉得又不似仅仅是糊涂了那般简单。”
重新捡起话头,陆少临正色道。
“柳夫人前来侍疾时,他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问婉儿在哪,婉儿如何了。又哭着说,是自己害了她。”
“我还道婉儿是过身的柳小姐的闺名,左右不会是那个溺亡丫鬟的名字。”
“可方才打听才知,去世的柳小姐,并不叫婉儿。“
燕宇细细思忖,道,“柳员外可曾纳妾?”
陆少临答,“不曾。”
又补充,“不光是未曾纳妾,连这柳府上下的侍女里,我还没认得一个叫婉儿的。”
燕宇想道,你才来几日便认得所有姑娘?开口却仍谈正事,“柳夫人当时作何反应?”
陆少临回忆着自己在屏风后瞧见的情景。
“她显得很害怕,又强作镇定,喏,就是先前对咱们那样子,只不过面上带了笑。”
“边安抚柳员外道婉儿在,婉儿一切都好,边往窗缝外瞄,生怕谁听到的样子。十分古怪。”
“不止如此……”
艳鬼凉凉的声线低了下来。
“我还发现,这柳府竟还藏着一处禁地。”
禁地藏得很巧妙,绕开后花园的池塘,穿过被桃树林掩着的幽深小径,人迹罕至远离厢房之处,便是一扇紧锁的木门。
“说是禁地,因为门上不知是哪个高人施的咒,还贴了许多符纸。”
燕宇闻言,淡漠的神情起了一丝涟漪。他任由陆少临继续说着,手却拉过对方的胳膊开始细细审察他是否因符纸受伤。
陆少临摁住他的手指,一根根将那修长指尖拢入掌心扣住,唇边夹着一派风流。
“燕兄放心,房内有美人等候,陆某怎敢不要命硬闯?”
又正色道,“可若我没听错,那门内的确有婴孩的哭声……”
“看来柳府……”
“对,有鬼的是他们自己。”
他笃定道。
陆少临见燕宇不疑有他,心知不会再被识破,那正经不过半柱香的性子,便又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先是细细给柳府女眷们的样貌姿色分了个三六九等,接着评判一番晚饭时桌上的龙井虾仁用的龙井不是新茶。又睹物思景,扯远到杭州府的繁华盛景。
他讲那些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西湖的水光山色,朝昏晴雨。慨叹不知当年流连过的茶肆勾栏,如今又是何光景。当年握过的柔荑玉指,想必也早已化为白骨莹莹。
燕宇也不介怀他离题万里,只静静听着那人用浅笑吟吟的嗓音央着“等此事了了,我们便去杭州一趟罢。”
“带燕兄吃正宗的龙井虾仁、西湖醋鱼……”
“倘若飘香楼还在,便再去你喜欢的那个位置坐上半天,饮一杯新茶。”
一直合着的眼睛睁开了,回望着陆少临的目光没有犹豫。
他郑重道,“好”。
与你一道,怎样都好。
直到燕宇的呼吸渐趋平稳,那个缺了心跳的人才睁开毫无倦意的眼。
平日嬉笑的眸色如今深沉得一如窗外黑漆的夜。
方才他并未告诉燕宇,没硬闯禁地除了畏惧咒法之外,还有另一个缘由……
第十八章 十八、
谁也没料,第二天,两人却是被赶出来的。
照陆少临的意思,自然是找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趁四下无人,神不知鬼不觉去揭了禁地的符咒。可光明磊落惯了的燕道长怎能答允。纵然陆少临这颗不跳的心再活络,也只好跟在道士一袭青衫后面干瞪眼。反正就算他再如何不情愿,冷面的饲主也有一百个法子让他乖乖闭嘴。
怎料柳夫人的反应竟比二人预想得都更为激烈。
道士性子不会拐弯,单刀直入,提到府中阴气皆出于树林后那间独院,柳府若是真想驱鬼,便不该隐瞒此事。正用眼角欣赏奉茶小丫头身段的陆少临赶紧收回余光,心道一声惨了,早知燕宇开口就是毫不留情地揭底,怎么也该换自己来。
他迅速调出一副笑面,预备用高明的交际手段安抚一番。委婉的辞令卡在嗓子里还未说囫囵个,只见裹在黑衣里的柳夫人原本客气的模样登时凝成一张结冰的壳子。
“妾身愚钝,不懂道长在说什么。”
燕宇不为所动,平静的声音将话里的意思透得再明白不过。
“在下不知别院里关着什么东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就听哐啷一声,扫落在地的瓷杯发出四分五裂的脆响,滚烫的茶水飞溅上燕宇的道袍。他躲避不及,脸上被崩起的一小块碎片划出细微的血痕。
努力维持着庄重面孔的妇人勃然大怒,骤然拔高的尖利嗓音仿佛要刺穿房顶。
“呸!区区野道,捉鬼不利便想凭一番胡言乱语污我府上清白!”
“什么别院,我柳府怎会使养鬼这种下贱手段!”
柳夫人杏眼怒睁,几乎将眼角瞪裂,锋利的指甲几乎要扎进燕宇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朝左右一同变了颜色的下人吼道,
“来人啊,将这两个骗子给我赶出去!”
“哦?此话当真?”
陆少临瞥见燕宇脸颊上那抹刺眼的血痕,怒极反笑,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他面前。
“既是如此,夫人又是如何得知燕道长所指是养鬼一事?他可没说别院里到底住着什么。”
陆少临的视线冷冷扫过厅内每张面色惨白的脸,最后重新落到一下子失了气焰的女主人身上。多情的唇角仍是勾着的,那双总是笑意盎然的眼却盛满阴冷的恨意。
漆黑森然,深不可测。
那是鬼的眼睛。
陆少临正欲发作,兀的,一个带哭腔的声音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
“二位道爷法力高强,都是菩萨心肠,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
二人定睛一看,正是前日为二人领路的婢女。她原本站在一旁侍奉,不知何时来到屋子中央,全然不顾礼节冲到燕宇与陆少临跟前,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叩首。再抬头时,眉心红痕刺眼,秀气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见二人没有应声,就又接连俯首下去。
额头接触地面的动静一次比一次清脆,边叩首边哭着恳求道,“小姐从未想过害人!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求求你们救救她!再不去,真的迟了!”
陆少临眼中的黑气被这一惊顿时散去不少,慌忙俯身去扶地上匍匐着的身影。那侍女却不肯起身,已被磕成一片乌青的光洁额头眼见着还要往地上撞。
“莫急,慢慢说。”
插进来的那把声线却是属于冷面道人。道袍下探出一只干净有力的手,伸到地上的人影面前。
少女抽噎了一下,止不住颤抖的腕子犹豫片刻,小心回握住燕宇的指节。她轻而急促地呼吸着,准备将实情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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