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还是别说醉话了，也不是所有妖怪都是为了抢友人帐啊。”比起斑，夏目更愿意相信赤司的判断，“赤司，那个孩子真的是妖怪吗？”
　　赤司点点头，又觉得用妖怪这个词不太准确，蹙了蹙眉说，“气息和妖怪以及虚完全不同，那大概是由强烈的意志而诞生的存在。”
　　夏目没能听懂，不管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强烈的意志？还有虚是什么？”
　　“神明从人的愿望中诞生，那也是差不多的东西，至于虚是人死后的堕落灵魂。”斑喝了一口大口酒，因为酒滑过喉咙的畅快导致脸部表情更加奇特了。
　　“猫咪老师你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你这感叹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威风凛凛的大妖怪，这种常识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愿望中诞生的神明，夏目想到了夜斗，“那如果神明被人类遗忘……”
　　斑哼道，“会消失。”
　　“果然……”
　　不管是哪个世界，神明实际上都很脆弱。
　　这样感慨着，夏目想这那个男孩如果是类似这样的存在，是不是他被人遗忘的话也会消失。
　　吃完晚饭，夏目心里总也放不下男孩，以散步为由偷偷来到人偶屋。
　　坂本锁上店门，揽着妻子的腰准备回家，他们的旁边跟着一个男孩，男孩做出牵他们手的动作，已经呈现半透明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他们，怔怔的看了几秒，却依然倔强的虚抬着手，甚至笑着叙说起自己见到的趣事，哪怕知道旁边的人无法听见。
　　“明明早上看见的时候手还没有透明……”夏目担忧的想着，这意味着男孩在消失吗？
　　“他的力量很虚弱，并且越来越虚弱了。”
　　斑的回答肯定了夏目的猜测，也家中了心中的忧虑。
　　这么多眼睛盯着那边看，再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坂本看到站在夏目旁边的赤司，友善的过去打招呼，“赤司君，和朋友出来散步吗？对了，关于人偶，我今晚先打个草稿，用邮件发给你可以吗？”
　　赤司矜持的点了点头。
　　夏目不知道他不在的白天赤司一个人会做些什么，没想到竟然认识了人偶屋的老板似乎还下了订单？
　　斑用鼻子哼了声，“这小子可比你聪明多了夏目。”
　　不用斑提醒，夏目一直都知道，赤司应该第一眼就看穿了男孩的身份，并且出于某种理由对男孩产生了关注，是因为……
　　父母……吗？
　　“是玲子吗？”
　　稚嫩的嗓音拉回夏目的思绪，徒然发现男孩没有跟坂本他们一起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并且直接叫出了外婆的名字，所以白天在学校真的是来找自己的吗？
　　“夏目玲子是我的外婆，她已经过世了。”夏目纠正道。
　　“原来如此，仔细一看确实有点不一样。”
　　男孩脸上褪去了刚才的天真笑容，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深不见底，长久凝视竟让人产生恐惧感，夏目不再把他当做普通的小孩子看待，外表是会骗人的，再怎么样，这都是拥有人类所没有的力量的特别存在。
　　“友人帐在你身上吗？希望你能把名字还给我。”
　　男孩的话让夏目有一瞬间的疑惑，之前一直听赤司和斑讲什么从愿望中诞生，还以为男孩是听到那对夫妻例如想要个孩子之类的愿望而出现，按照那夫妻的年纪推算，男孩怎么都不可能认识外婆。
　　是自己会错意了吗？
　　这一迟疑，男孩以为他在拒绝，眼中的墨黑竟如实体的云雾般翻涌起来，十分诡谲慑人。
　　赤司抬起手，凝聚于掌心的火焰随时都能把他焚烧殆尽，斑也站到夏目跟前，浑身迸发的气势和滑稽的身体截然相反，至于阿玛依蒙一直对夏目没什么实感，但这会大家都表态了，不甘示弱的跳到斑头上呲了呲牙。
　　男孩没想到一下子惊动了三座大神，对比了下双方的实力差距，闭了闭眼，重新恢复成牲畜无害的模样，十分从心的利用起自己的外表，用脆脆的声音恳求说，“夏目大人，请您把名字还给我，拜托了！”
　　“……”
　　夏目因他的态度前后变化有点回不过神。
　　所以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就会被定义成好欺负吗？
　　不过夏目原本就是要把名字全部还给妖怪们，男孩如愿拿回了自己的名字：檎叶。
　　……
　　有意识以来就是第一人。
　　看着树叶由绿变黄，渐渐腐烂的只剩下叶脉，最后回归土壤。
　　夏目玲子是拿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躲在树洞里的光团，饶有兴致的问，“呐，你是什么？住在这里的妖怪？”
　　光团从来没有接触过人类，妖怪也很少遇到，所以突然被问话，竟然连交流都成了困难 。
　　他是什么。
　　这个问题光团自己都不清楚。
　　还是后来夏目玲子向附近的妖怪打听了来告诉光团他才知道。
　　以前的人类因为天灾而生活困难，绝境之下只好把希望放到神明上，光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了意识，可还没有完全成型，天降甘露，并出现了别的信仰，半吊子的神明就被遗忘了。
　　“那不如来场比赛吧，如果我赢了就把你的名字给我，如果你赢了我就和你做朋友，不会忘记你，你就能继续存在。”
　　夏目玲子这样说，逆着光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可靠。
　　“六点，你只摇到了三点，所以我赢了。”
　　“可是我没有名字。”
　　“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听妖怪们说你的名字是檎叶，很好听哦，对了，七辻屋的馒头很好吃，下次我带一个给你尝尝吧？”
　　檎叶。
　　檎叶……
　　一遍遍的重复着，直到刻印在灵魂深处，可夏目玲子没有再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才立下日万的flag，转头娃就生病了π_π
　　flag倒了，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幽灵】
　　感谢花良灌溉营养液+1  2019-10-27 23:53:37


第90章
　　檎叶拿回名字后，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一下子凝实起来, 最后变成一道流光飞向某个方向, 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让斑心里很不痛快。
　　得知他过去的夏目替他说了句好话，“他是去找那对夫妇了, 他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斑对檎叶和坂本夫妻之间的故事毫无兴趣, 偏抵不住夏目想要倾诉的念头。
　　“外婆离开后檎叶又变成了一个人, 突然有一天,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刚失去一个孩子，妻子无法接受打击变得郁郁寡欢，也许是感应到他们的强烈愿望，檎叶进入了妻子的肚中。”
　　斑皱了皱眉，对檎叶的做法很不赞同，这和一般的投胎转世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 无法成长的身体终究会被夫妻发现, 想要继续就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让身体长大一些，这样频繁的变化术十分消耗力量, 直到剩余的力量无法维持，察觉到异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檎叶在第八个年头终于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这个年纪的小孩每时每刻都在长身体，夫妻每日忧心忡忡，到处带他去看医生, 直到一年后，檎叶连人类的身体都无法维持。
　　儿子突然失踪，遍寻无果。
　　妻子伤心过度，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将这段记忆遗忘，丈夫也不想在失去一个孩子后连妻子也失去，再也不敢提及檎叶，即使他已经怀疑檎叶可能不是个人类。
　　即便存在被否定导致力量流失的更快，即便对方看不见自己，檎叶依然每天陪在夫妻俩的身边。
　　斑思忖道，“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精神方面哪里怪怪的。”不是故意打扮的那么年轻，而是在她心里自己确确实实很年轻，中间的十几年对她来说是一片空白。
　　夕阳倾斜的河川上，夫妻俩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妻子在他脸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对坂本笑道，“阿那答，你有没有觉得他特别面善？”
　　坂本呼吸都滞住了，怔怔的看着迎面走来的人，这些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还保持着消失时的模样，每个细节都在宣告自己异于常人。
　　又听到妻子的问话，坂本生怕她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事的。”
　　带着脆音的童声响起。
　　“没事的。”
　　檎叶再一次开口，用以前的撒娇语气。
　　坂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话的意思，是说妻子不会想起他吗？
　　“小朋友是在跟我们说话吗？不过阿那答你真的没有发现吗？他长得跟我很像哦，说不定咱们前世是一家人呢。”妻子想到随身携带的麦芽糖，拿出来仔细拆除包装纸，弯腰递给檎叶，“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出来帮爸爸妈妈买东西的吗？这么小真能干。”
　　檎叶接过糖，是他从小爱吃的东西，乌黑的眼珠子浮起淡淡的雾气，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谢谢阿姨。”
　　妻子摸摸他的头，笑着嘱咐他，“要早点回家哦。”
　　“嗯！叔叔阿姨撒由那拉！”
　　檎叶跳开几步远，用这个年纪的孩子独有的走路方式，奔奔跳跳的离开，分外天真无邪。
　　“撒由那拉。”
　　明明是笑着，在男孩擦肩而过之后妻子便觉得脸上一凉，用手指一抹，竟在眼下摸到了湿意，“啊嘞？我到底……”
　　“可能是沙子被风吹到眼睛里了。”
　　坂本抱住妻子，再朝檎叶离开的方向看去，长长的河川上已经空无一人。
　　上空一道白色影子掠过。
　　看到檎叶变成一个光团，同为妖怪的斑多少有点兔死狐悲的感伤，在檎叶飘过来后也没有说别的，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快要消失的人计较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