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宫装猫的日子[综] 下
“这样不好?”
“水流若是过缓,容易积污。水流过快,容易劳鱼,其中之度全看公子把控。”男人柔声道。他目光所注视的小童眸光清澈,他看看池水又扭头来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几丝茫然,似懂非懂,但是其中却像是藏了一小颗星子一般,明明灭灭有着一点光芒。
男人微微一笑,并不多做解释。
赵政见状将之记下,他看了看水中经过一番简单布置之后的池子,有些犹豫道:“那,是不是要把水草种回去?”
“可以放一些,但是不必多放。”男人道,“伤害已经造成,此时最需要做的是小心呵护,万不能再有大动作,哪怕是复原的动作也不可多做。”
见小孩眉头紧锁完全不能理解的模样,他轻笑一声:“复原的过程也会造成二次伤害,只要像现在这样,创造一个让他们休息自我发展的环境,然后使其自己适应自己恢复才是最好的。”
赵政恍然,“那水草也会长出来?”
“会。”
“鱼也会长胖?”
“会。”
“吾什么都不必做?”
男人微笑颔首。
赵政小小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双手插入袖兜冲着男子抱拳感慨道:“曾祖父曾经对政说过养鱼极难,他花了十数年才学会此道,吾当时还有几分轻亵。”
但他也当真有几分不解,“吾本以为向擅渔者学习了便够了,现惊觉果然如大王所说养鱼极难,还多亏先生指点了。”
“养鱼并不难。”男子微微侧身避开这一礼,他微微抬眸,温润的双眸中映着池水,粼粼波光之下挡住了他所有的情绪,“难的是将其养好,还要将其养肥。”
“小人有一口诀说予公子。”
“这口诀便是——宁慢勿快,宁热勿冷,莫急,莫急。”
说完这八字箴言后,男子又道:“小公子采百家之所长并无过错,只各家养鱼都有各家的优缺点,其优缺点虽是对立,却也是互补。且环境不同,所养的鱼品类不同其应对之法均有差异,小公子还要将其联系起来了学。”
“吾知晓了。”赵政又是一揖,“谢先生教诲。”
赵政亲自送此人出宫,一并的还送上了十金作为谢礼,对此男子均是坦然收下。在离开咸阳宫主宫时,此人忽而回头遥遥看了眼郁郁葱葱的皇家田地,夏季正是谷类的旺盛生长期,那一片田地此时正展叶沐浴日光,一眼望去满是盎然生机。
见这位先生看着田地,赵政便解释道:“那处是我们种植的稻田。”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先前已经有人在咸阳成功种稻,但曾祖父说变旱田为水田于百姓风险过大,所以要在此田上试种个几年,确保没有问题了再做推广。”
闻言,男人面色微动,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并未开口,他在宫门前停步,旋身冲着赵政行揖礼:“公子送到这儿便可,在下去了。”
“哎!”赵政回礼后探头看了眼派来接客的马车已到,便对男人说道,“先生慢走,若是再有难处,政再来寻先生讨教。”
哪知这男人直起了身看着赵政道:“公子天资聪慧举一反三,某以为,公子不会再有来求教的需要了。”
第一次面对这番回答的赵政有些语塞,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接话。
这男人见状勾唇,又是一揖,“吾唯盼公子养好那池子鱼,如此也不枉某走上这趟。”
这话说得便有些不客气了,便是赵政也禁不住有些皱眉,他一昂小脑袋,也有些不客气地答道:“吾定不会重蹈覆辙!”
男人闻言只点点头,如此不轻不重的姿态让赵小政感觉更加憋屈了,他忽而上前一步止住了他离开的脚步,虽是昂首仰视,眸光却灼灼,气势丝毫不弱,“小子方才竟是忘了求教,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不过一乡野村夫,不足挂齿。”男人侧转一步,便轻巧自小童身边绕过。还未等赵政反应过来,便只见此人不过走了几步便遥遥走出数丈之外,施施然上了马车。
车夫还未催动,马匹便自己向前走去。赵政一惊,向前跨出一步欲追,却遥遥听那人说道:“若公子想要寻我,五十年后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
……
“后来呢?”吕安听得津津有味,连捧在手中的瓜都忘记吃了。赵政见阿兄一幅看热闹的模样禁不住哼唧一声,有些生气:“马车刚出去未有多久就自己停下了,车夫正奇怪,就发现车内没了人。”
“这般说,此人还真有些玄妙?难道当真是仙人?”吕安摸了摸下巴,“大王没有派人寻人?”
“没有。”赵政抓起了盘中最后一块瓜,愤愤道,“曾祖父知道之后什么都没说,只让我好好养鱼……听说原来宫中要请来的擅养鱼者并非是他,此人是顶名入宫,其人同木牍所写完全不同,然而数人审核全无发现,不过大王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
“现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因为养不好鱼还引来了仙人教授啦!”
这可真是太丢脸了!
赵小政这几天都不想出门,因为一出门就能听到各种猜测,就连自己的祖父太子安国君都把他宣过去好几次让他说这段故事,每次的听众都不一样。
因此人消失得过于玄妙神奇,加上车夫本身也是王宫的人,说话信誉度高,还发生在王孙身上,这事儿现在稳居咸阳城八卦榜榜首。
甚至就连今年来旅游的蜀郡人都听说了!
赵政到底年少,他虽然知晓仙人神奇又难得,但是对此其实没有太大概念,旁人知道后对于他没有把人留下捶胸顿足悔之晚矣,但对他来说——
是耻辱!
赵小政现在听到“仙人”二字便有些反胃。
他实在是再也不想记起那段记忆了,明明在场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问我?而且为什么明明听了好几遍了怎么还是不够?非要我一遍遍地说!简直特别生气。
奈何赵小政头再铁也是要吃饭的。
当亲爹亲妈微笑着看他的时候,就算是赵小政也只能按捺下脾气,重复着已经讲述过无数遍的经过。
然而人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赵政为了躲清闲跑到吕安这儿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人问他,他反而竹筒倒豆子一个人咕叽咕叽将话全说了,末了还长长叹了口气,喝了口茶,小肉脸上全是「宝宝经历了人生不可承受之重」的沧桑。
吕安对于仙人也没什么兴趣,尤其等赵政说那仙人长得就和常人一样之后,他反倒是对仙人动过手布置的鱼池比较在意,“阿弟,那鱼现在长得如何?”
“不如何。”赵政咔擦咔擦啃瓜,很是愤愤,“咸阳宫内大概所有人都去拜过那池鲤鱼了,仙人走后又死了一条,那一条鱼刚死就被祖父撩了过去吃掉了。”
嗯……这可真是有些……
吕安干咳一声,问了一个扎心的问题,“那政儿你的池中鱼,可还够寿宴时候分吃?”
那当然是不够的。
先秦是分餐制,一人一座一餐,所以在大型宴会的时候当然也是一人一鱼。
池子里头现在最后还剩下可怜巴巴的二十多条鱼,本来倒也是无妨,虽然秦王说过要用鱼做主菜,但这也不是要分到每个人的,现在可不行。
不要说只有二十条鱼了,按照满朝文武宗室女眷的情况……只怕加个零都只是勉强而已。
所以……咋办?
赵小政的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
作为一个头脑灵活又有些完美主义者的赵政当机立断,趁着距离宴会还有小半年,赶紧抓一些鱼回来养。
反正关键点在于池子又不是这些鱼,到时候往池子里头一塞谁知道哪些是旧哪些是新?只要不告诉他们就行啦!
未来的秦王小小年纪便以超越了时代的智慧和眼光发明了两千多年后极负盛名的——洗澡鱼,并且拿出大魄力将之付诸于行动。
吕安想了想,觉得这法子也的确可行,于是提醒了一句:“记得从泾河抓。”
……为啥?
吕安站起来捧了水过来,然后将弟弟黏糊糊的小手塞进去洗爪爪,一边搓着小肉手一边道:“咸阳宫的水引自泾河,运泾河水的鱼过来养适应最快。”
“不过虽然如此,刚来时候也要隔离。”
“隔离?”赵政举着手让阿兄给他擦干净每根手指,又上下甩了甩,有些不太明白这个名词。
“刚来的鱼你不确定它们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直接和自家的鱼养在一起被传染就不好了。”
哦!!!懂了!
赵政举一反三:“将新来的鱼要分隔开养着,然后观察一下它们是不是生病,如果没有生病再养在一起,对吗?”
“对。”
“那要怎么分开呢?拿个木桶吗?”
“不可,既然最后要将新鱼并入,便不可养在盆中,否则二者合并时更难适应。”吕安抬起手,一手在上一手在下,示意道“在原来的池子下头再挖一小池,引大池水入小池后养在小池里头,如此二者分开,但用水一样。池内的鱼影响不了大池却宛若在一池中生长,合池时也不需要多做适应。”
明白了。
赵政恍然,觉得这法子真是太好啦!果然他阿兄最聪明了!
聪明的阿兄提醒他“小池内的鱼莫要给它们吃的太多。”
“这是为何?”
“合池之时双方必有争斗,大池鱼寡,小池鱼众,如此其为了争夺地盘以寡敌众容易吃亏。若是小池鱼过于肥壮,大池内的鱼便会被其攻击致死。”吕安解释“而若大池鱼大而小池鱼小,小鱼虽团结却难以战胜大鱼,便会暂时服从于大鱼的领导。”
“可……”赵政有些犹豫,秦人的教育理念让他从小觉得能者居上方为正理,现在这样怎么有一种他在帮着大鱼欺负小鱼的感觉?
这怎么能说是欺负呢?养鱼的那些事那是欺负吗?
吕安批评他“首先,你养鱼的目的是吃,而为了鱼好吃就要让他们变得肥肥的,卖相还要漂亮对不对?”
赵政点头,然后恍然:“政儿明白了,因为我养鱼是要它们都安安全全又强壮又好吃,所以我就应当要创造条件避免他们的争斗。”
“不错。”
赵政继续发散,“现在我小池鱼多,大池鱼少,所以小鱼要养得瘦一些放进去免得咬死大鱼,那如果我小池鱼少的话就应该把小鱼养的胖一些避免大鱼咬死小鱼,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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