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是。”


第6章
　　家里已经有了教科书，书上的内容游侠对照着课本一起看，能勉强看懂一些。系统的帮助让他顺利地记住这些对他来说颇有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游侠边揉着眼睛边看书，因为哭过很久的关系圆圆的眼睛泛着红，有些酸涩，却被系统一本正经地制止住行为，于是游侠又委委屈屈把手放下，继续翻书。
　　一天过去，课本被他大抵扫了一遍。他想再端起书来看，却被系统赶着去阳台上看星星。
　　理由是不能过渡用眼要多观察自然。
　　……骗小孩的理由。
　　但湛蓝湛蓝的天一望无际，星与月的斑驳更是令人心旷神怡。安静的居民区让游侠感受到难得的宁静，他恍惚有种美梦沉浸的不真切感。男孩向天空伸出手，透过手指的缝隙往天空中窥探，他难得地开口，问着：“人类处于其中渺小而不见踪迹。我又是怎样的存在，对于这整个群体来说？”
　　可系统却温柔地告诉他：“这是世界。我们都是其中的一员。”
　　“——啊啊——”游侠下意识地跟随，过了一会，他再开口，却是强调着，“这是最后一个世界。”
　　天空中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的静谧气氛。远远望去天边有一个小小的点向他们飞来，没等游侠发问，系统便解释给他：“这是飞艇。关于这个飞艇有很多不着边际的都市传闻，但是超级厉害的我当然能查出很多事情的~”他语气中满是得意，“那是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的飞艇——天空帝国哦。”
　　“？”
　　“王权者的事情我当睡前故事讲给你听啊？对普通人可是保密的呢。”
　　周六，唐人街。
　　被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诱拐进了甜点店的游侠沉默着又被她按在某个座位上强行拼桌。
　　“客人您看您只是一个人吧对不对既然如此的话您肯定是不介意和别人一起拼桌的吧是不是您看我们小店的客流一向都是很大的这个点已经没有位置了所以——？”
　　“……”游侠沉默地想着：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机会。于是也很乖地没有出声，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看菜单。
　　他一个都没吃过。
　　……所以他该点什么？
　　游侠犹豫了很久，突然间，旁边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指尖点的却是某一页最上方的热点甜品，甜点右方赫然是一排大字：超人气超火爆百分之百好评的王牌甜点！王冠级咖啡果冻任您品尝！吃了还想吃！享受国王大人的待遇！
　　【我建议你选这个。它很好吃。而你已经想了十五分钟了。服务员一直盯着你。】
　　另一边，齐木楠雄本来觉得这个上午是他这周以来最美好的时光。一觉醒来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那就是他的超能力——或者说是个性突然减弱，这对很多人都是十分不妙的事情，但对他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身为近乎全知全能，集所有超能力于一身的超级人类齐木楠雄，他几乎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可认真起来三天就能毁灭世界的他最希望的就是过上正常、普通的生活。
　　早上醒来的时候，当齐木妈妈担忧地问齐木楠雄为什么睡了一天一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时候，齐木楠雄就发现自己哪里不一样了——他所能听到的“心声”范围急速减少，力量速度等各项属性也下滑了许多。他在家里又依此实验了千里眼，隐身等各项能力，惊喜的发现：这些能力，无一例外地全部！变弱了！！！
　　齐木楠雄握紧了拳，因为能力的变弱，他本人控制能力的精确度却上升了很多，也就是说他再也不会在时间回溯时把旁边的东西一同回溯掉了，念写因为杂念干扰变少而准确率直线上升……他突然觉得人生充满了光明与希望。这个世界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么友好！难道是漫画家又开出了什么新的剧场版吗可恶！
　　总之，在发现自己个性变弱的时候，这个隐藏在人群中的超能力者毫不犹豫决定：今天，就去最近新开的那个唐人街甜品店庆祝一场！之前他眼馋那款咖啡果冻，存了很久的钱一直舍不得来买，在这种日子里当然是要好好款待一下自己了！
　　齐木楠雄早早地站在甜点店门口排队，幸而在店铺开门的时候抢到了一个靠窗、阳光正好的位置。锗戒指就安静地待在他口袋里，他打算等吃完王冠级咖啡果冻后再在这多待一会——安静的甜品店与休憩时的推理书搭配正好，而锗戒指更是能帮他屏蔽掉周围人嘈杂的剧透心声——人生难道还会在这种时候再坑你一下吗？！
　　会的。不仅人生会，穿着女仆装的甜品店女仆也会。齐木楠雄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仆带着甜美的职场微笑将一个红色头发面容精致的男孩引到他旁边坐下，那一瞬间，齐木楠雄只觉得被命运狠狠扼住了咽喉。
　　——你不要过来啊！！！！！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时光！！！！！
　　男孩有着橡皮红发色的头，脑袋后面扎起一个揪，摇头晃脑的时候小揪揪一抖一抖的，颇为引人注目。本就是精致的面容，浓墨似的眉下是圆圆的透着茫然意味的眼，小巧的鼻子和被主人紧紧抿住的唇，男孩被服务员硬生生带进来，就像一个误入的小动物。尽管心声范围有所变化，齐木楠雄却也还是听见了周围人的吸气声还有赞叹声：真好看啊。
　　齐木楠雄：……绝望.jpg
　　超能力者最讨厌被人注目，他一直持有的“低调内敛”准则已经被打破，他无法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接受和另一个照桥心美共享座位的光荣感。
　　令他惊讶的是，对方从进来开始就一点心声都没有。一开始齐木楠雄以为是自己的个性出了问题，尽管很不喜欢这些被迫品读心声的能力，但一点心声都听不到的情况真的对他而言少之又少，他甚至不自觉地开始猜测：——这该不会是个照桥心美和燃堂力的结合体吧？天使容貌昆虫头脑的怪人？
　　直到游侠坐下开始安静如鸡，却颇有些苦大仇深地盯着甜点的菜单时，齐木楠雄才终于捕捉到这个红发男孩的心音。他的心声相对一般人而言少得多。当委委屈屈的心音传到齐木楠雄的耳边【没吃过】【好吃吗】【加多少血】，齐木抬头看向游侠，才惊觉这个面上冷硬的孩子此刻浑身散发出的茫然意味。在声音循环了十五分钟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向游侠传声——
　　而游侠的眼睛顺着这只手的方向一点点往上挪，手的主人是个颇为……普通的人。长的普普通通，普通的玫红色齐耳短发，普通的向上挑起的两条剑眉，还有普通的紫红色眼睛。可这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普通气质的人却带着奇怪的绿色眼镜和一根棒棒糖发饰。他穿着一身绿色的校服，人微微向前伏，手指还是点在咖啡果冻的图案上。
　　【怎么了？】
　　明明看起来弱得惊人……却感觉到了奇怪的违和感，从这个人身上。游侠想着，却是摇摇头没作声，示意服务员点单之后便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盯着脚下的地板看。
　　很好，传来的心声变成了“这个人真奇怪”“违和感”“普通？”
　　简直像小孩子的思维一样，断断续续的。也是，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吧。
　　漂亮的咖啡果冻已经端到了桌前，看起来QQ弹弹的。饱满端庄如同桂冠一般屹立在那里，似乎散射着万丈光辉。齐木楠雄满足地心道：这！这才是人间的顶端！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上的勺子，正准备一品芳泽——女仆装的服务员走过来，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啊，这是这位小客人的。您的还没有上。”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先上甜品的是他！！这是违反了职业道德的行为！！！！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消费者！我跟你们说我是要投诉的！！！
　　在齐木楠雄在心里疯狂控诉的时候，游侠已经吃上了。这个娃娃脸的孩子感受到旁边人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犹豫地看了一眼安静地带在勺子上的一小块果冻，却是把一整个咖啡果冻推到了桌子中央。“……给？”
　　啊，这一定是哪里来的小天使。齐木楠雄的背景里瞬间冒出了一片粉色的小花花，他本想心安理得地拿下属于他的佳肴，却在看见男孩黯淡下去的眼睛时放弃了打算。他道了声【不用】，继续安静地坐着，告诉自己没关系的等会就是自己的咖啡果冻了——却见到服务员又走过来，背后跟着的明显是一个新客人。那是一个头顶两个乱糟糟丸子的金发女孩。凌乱的丸子头并不能遮掩她的可爱，反而突出了她身上的【某种】特征。穿着水手服的女孩见齐木游侠都在看她，非但没有紧张却是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脸——
　　“你们好呀~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


第7章
　　齐木冷漠脸：对不起我非常介意。
　　最后三人还是围在一张桌子前品尝甜点。齐木楠雄与游侠都不说话，金发的女孩却是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啊，叫渡我被身子哦~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可爱呀~”她的尾音微微上翘，有一种怪异的活跃感。
　　这令游侠想起了某个任务里曾经的某个任务目标。那也是个正常到癫狂，活跃到怪异的普通人。这种熟悉的感觉倒是令他并不厌恶，反而升起了一丝好感。于是红发男孩认真地看着渡我被身子，开始了自己的自我介绍：“游侠，你好。”
　　他还是懂一点点交际的。
　　金发的女孩笑容慢慢扩大，却是快到了一种不舒服的境地。齐木楠雄本就是不想说话的，可是却被这个女孩子的心理活动吵的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了起来。
　　【这是同类这是同类他是同类】
　　【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的味道】
　　【他的眼神眼神眼神眼神】
　　【兴奋起来了】【兴奋起来了！】【兴奋起来了！！】
　　齐木楠雄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他紧紧握住勺子，却是再三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的，不要这么敏感了，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她可能只是对这个小男孩一见钟情而已，没有关系的。
　　他侧过一边的耳朵想躲个清静，男孩子那边却也传来了心声。【熟悉的感觉】
　　所以说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该死的这种在甜品店里偶遇然后展开的谜一般的少女漫的情节也太奇怪了吧？拜托你们不要打扰我可怜的个人空间啊混蛋！
　　但游侠的心声只出现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没声了。桌上安静了好一会，齐木楠雄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纰漏：作为一个正常的看不出任何问题的普通人，这时候应该笑着接一句自我介绍才对吧？
　　……是今天的风儿太喧嚣，不是他的错。
　　齐木楠雄不动声色地停下挖果冻的动作，余光却撇到这两个人同时看着他。他缓慢抬头装作没反应过来，又眨眨眼迟钝地左右看，假装是终于发现两个人在干什么的样子。然后终于磨磨唧唧地开始介绍自己：“齐木楠雄，请多指教。”接着又不在意地低头吃咖啡果冻，假装自己只是个无趣的社恐甜食爱好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