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直到晚饭后哈利依然闷闷不乐，罗恩和赫敏都当他还在为科林不平。
　　好吧，他确实是很气愤斯内普偏袒斯莱特林的行为，可那还是其次，反正他从来都没有给自己的学院扣过分。
　　让他感到气恼又不安的是斯内普的眼神……
　　哈利确定自己真的看到斯内普温柔、眷恋地看着他，可是这样的斯内普太不正常了！斯内普也会温柔……哈利倒宁愿相信皮皮鬼是乖宝宝、尼古拉斯爵士的脑袋还好好长在脖子上、血人巴罗会微笑呢！
　　可是他觉得自己也有点不正常，因为他的内心竟然不由自主地渴望斯内普温柔地看着他，爱怜地对他微笑……
　　他甚至开始嫉妒德拉科·马尔福，斯内普一直最偏爱他，从来不骂他，还让他当了级长……
　　“可能是最近天气太冷了，我有些发烧，”哈利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也许明天需要去跟庞弗雷夫人要一剂感冒药水……”
　　*
　　“哈利……”
　　哈利着迷地望着那双黑色的眼睛，那里面满满地都是爱恋、呵护，斯内普微笑地看着他，缓缓靠近……那张棱角分明、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柔和起来，他缓缓地捧住哈利的脸，专注地看着他……
　　以前没注意……斯内普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
　　哈利模糊地想。
　　画面倏地一转，斯内普不见了，他站在一间黑屋子里——
　　啊……怎么这么讨厌！还我斯内普！我才不要来这里！！滚！！！
　　哈利烦躁地大喊着，拼命抗拒着那个将他拉去神秘事物司的未知意识，第一次在尚未到达那扇紧闭的门之前就脱离了这个梦。
　　他猛地睁开眼睛，宿舍里静悄悄的，罗恩和西莫、纳威都安睡在自己的床上，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
　　哈利的心里还残留着做梦时的恼怒，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懊恼地用被子捂住脸。
　　他这是怎么了？梦到斯内普还不算，居然还为了斯内普的消失而怒火冲天，好像很舍不得他离开一样……
　　*
　　之后的一段时间哈利总是看见斯内普就躲得远远地，他想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不然真的会有进圣芒戈精神科的危险，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让人家觉得他疯了——虽然福吉和《预言家日报》一直这样说他来着。
　　与此同时他还在为海格担忧，万一乌姆里奇发现他在禁林中养了一头巨人……
　　他经常担心地拿出活点地图查看，好几次看到乌姆里奇在晚上偷偷溜出了城堡，向着禁林的方向走去。可是每天早餐时她都好好地坐在教工席上，穿着万年不变的粉红色套装，脸上带着恶心的笑容，低声跟邓布利多说着话，看起来并无异样。
　　乌姆里奇到底想在禁林中找什么？哈利不由得怀疑起来。
　　可惜活点地图并不能显示禁林中的情况，大脚板他们似乎也对禁林不太了解，地图的边缘只到湖边。
　　如果……能想办法跟踪乌姆里奇就好了。他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炉火前苦思冥想，罗恩和赫敏又在争论着家养小精灵的权益问题。
　　可是学生们不能进禁林，而且……说实话，那里面确实挺危险的，就算哈利有隐形衣，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在晚上离开城堡，闯入那片充满未知和可怕怪物的地方。
　　哈利的目光突然落到赫敏面前那两根光滑的木针上，它们在空气中漂浮着，自动编织着一顶怪模怪样、软塌塌的“帽子”。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乌姆里奇绝对不会发现……
　　哈利冲回宿舍，急促地呼吸着，仔细地关上门。
　　然后他轻轻地试探着向空气中叫道：“多比？多比？”
　　不知道多比能不能听见，哈利知道他一般都呆在下面的厨房里，也许他应该直接下去——
　　“噼啪”一声爆响，家养小精灵多比出现在哈利面前，“哈利·波特！多比听到最最伟大的哈利·波特在呼唤他！多比就赶快来了，先生！”多比激动地看着哈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喜悦，“请尽管吩咐多比！先生！”
　　“啊……你好，多比，我……”哈利抿抿嘴，刚想说话，却被多比的样子惊呆了。
　　家养小精灵穿着一件牛仔布做的夹克衫，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他的左脚上套着一只破烂的袜子，大脚趾的位置还破了一个洞（哈利认出这正是二年级时经过他伪装后递给卢修斯·马尔福，又被马尔福不小心扔给多比、从而让多比获得自由的那只袜子），右脚上却穿着一只崭新的高地雨靴，但是所有的这些装扮加起来都不如多比脑袋上的那一摞帽子让哈利吃惊——那正是赫敏认为她解放了十一……哦，现在应该是十四个家养小精灵的有力证据——它们正摇摇晃晃地高高摞在多比的头上，哈利不由得想起了某种串得像层层宝塔似的土耳其烤肉串。
　　“咳……”哈利作了一番心理斗争，决定对赫敏付出辛勤劳动的十四顶帽子视而不见，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多比，你能……你能帮我去跟踪一个人吗？悄悄地……不要被她发现，你能……做到吗？”
　　“多比可以做到！先生！”多比热切地点着头，那一摞帽子危险地摇晃着，“多比非常愿意——只是，哈利·波特要多比跟踪谁呢？”
　　“呃……是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师，就是乌姆里奇……”
　　哈利突然想到多比现在受雇于邓布利多，而他叫多比去跟踪他聘用的教师仿佛是在怀疑邓布利多识人不明一样，“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只要跟着她去禁林里面，看看她到底在找什么就可以了——你能做到吗，多比？”
　　“没有问题，先生！多比保证完成哈利·波特吩咐的事情！”
　　“呃……好的，多比，一定要注意安全！记住，跟踪乌姆里奇是其次，我要你一定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好吗？”
　　“哈利·波特真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多比感动得眼泪汪汪，“多比记住了！”
　　家养小精灵滑稽地抽泣着，“啪”地一声消失在空气里。

　　第十七章

　　接下来的一周多比没有再出现，乌姆里奇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知道禁林中生活着一头狂暴巨人的迹象，生活似乎十分平静，哈利不由得渐渐放下心来。
　　也许……乌姆里奇就是想去禁林里散散步呢？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但哈利真心实意地向梅林祈祷它能成真。
　　另外让哈利有些高兴的是他的大脑封闭术似乎摸到了一丝诀窍，对于斯内普的侵入，好几次他都差点抵抗成功了。但是就差一点，最后斯内普还是突破了他的防线——这让他有理由继续把哈利的大脑贬得一文不值。
　　哈利下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防守成功，看看斯内普还有什么话可说。
　　现在他们面对面地站在地窖中，斯内普缓缓举起了魔杖。
　　“摄神取念！”
　　意志，关键是意志，哈利不停默念着，为了成功他已经连续练习了一周的时间。
　　斯内普的眼睛开始变得深邃，哈利感觉一阵眩晕——
　　“除你武器！”
　　哈利拼命稳住心神，用尽全部的意志喊出了咒语，他狠狠咬牙，不闪不避地迎上了斯内普的视线。
　　斯内普的魔杖一歪，差点脱手而出，他赶忙用力抓住——哈利突然觉得脑袋中涌进了大量纷杂的记忆片段——
　　一个鹰钩鼻的黑头发男人在冲一个畏畏缩缩、满身伤痕的女人吼叫，那个女人脸色苍白……
　　一个穿着肥大孕妇服的男孩羡慕地趴在篱笆后面，远远望着两个小女孩咯咯笑着荡秋千……
　　一个头发油腻的男孩独自坐在黑暗的卧室中，百无聊赖地用魔杖指着天花板射苍蝇……
　　一个穿着黑色霍格沃茨校服长袍的少年手中捧着一张试卷，慢慢向湖边走去——
　　“够了！”
　　哈利猛地清醒过来，那些画面消失了，斯内普阴沉的脸在他面前清晰起来。
　　他——他成功了！
　　哈利的心欢跳起来，他的绿眼睛微微挑衅地看向斯内普，等待着他的评价。
　　不过……那些记忆里的人是斯内普吗？他的童年似乎也不比自己的好到哪去，哈利暗暗地想。
　　“似乎你的脑子还没有完全退化，”斯内普哼了一声，十分勉强地说道，“学了将近两个月才有这么点进步，你可以考虑追溯一下自己的血统是不是跟巨怪有些亲戚关系。”
　　虽然斯内普的语气依旧刻薄，但哈利还是十分开心。能让斯内普对他说一声有进步可不容易。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伏……神秘人对我做的一样，让他也看到假的信息呢？”哈利兴奋地问，“呃……先生？”他赶忙补充道。
　　“你？”斯内普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鄙视地看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黑魔王的摄神取念已臻化境，没有人可以在黑魔王面前说谎，”斯内普有些感叹地说道，“没有人……敢于欺瞒黑魔王的人都死了。”
　　“可是……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在——”哈利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邓布利多说你一直在给他传递错误的情报！”
　　“是啊，”斯内普冷冷地回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所以我也随时可能会死。”
　　“……”哈利说不出话来。
　　“怎么？”斯内普侧头看向他，甚至嘴角还微微带点笑意，“这是不是给你未来的学校生涯带来了一点盼头？”
　　“是……是啊！”哈利嘴硬地回答，强自压下心里瞬间涌起的惊慌，“是啊……我无限期待呢。”
　　*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上次大脑封闭术课之后他就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斯内普。
　　他一遍一遍地回想着那天看到的凌乱的记忆，还有斯内普用死水般平静的语气说出的那句“所以我也随时可能会死”，不知为何有些揪心。
　　星期四下午哈利赶着去上魔法史课，走到公共休息室却发现自己忘记带课本了，他让罗恩和赫敏先走，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宿舍拿课本。
　　刚关上门，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家养小精灵多比凭空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