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你没必要做个圣人。不高兴的时候可以表现出你生气，开心的时候就像平常那样笑就可以。情绪也是人类必须掌握的一项沟通技能，就跟语言一样，算交流的一种。”
　　汉尼拔建议道，他一早发现小肯特总是一副像是笑着一般的死板假面，所以才让同龄孩子不爽揍他。
　　“但是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可是……”
　　“那么就去模仿。我知道，你的家人可能告诉你，到时候顺其自然你就会了。但那是对人类而言，人类的大脑有负责这部分功能的部位，会分泌特定的物质，操纵人类的情绪。”
　　汉尼拔看着少年，认真的解释道。
　　“但是你不一样，虽然看起来都是人形的生物，你的脑的构造未必跟人类一样。因此让你等大脑给你那个指令，很可能等不到。克拉克，当不知道的时候你可以去模仿他人，看他们在什么时候大笑，在什么时候难过，记住对应的表情并不难，困难在于灵活运用。这是一种语言，只要你认真学会他，就可以让人类更容易对你放下警惕。”
　　克拉克点头记住，他被汉尼拔真诚的表情所打动。但随即，他又觉得有点迷惑——那么现在他所看到的来自教授的真诚，是真的如此，还是为了让他放松的刻意表现呢？
　　当然，这话他就算再傻他也不至于当面问出口，于是他只能低下头像是不好意思似得默不作声。
　　之后汉尼拔跟肯特夫妇对克拉克的教育问题相谈甚欢，留下联系方式后，汉尼拔告辞，克拉克送他回家。
　　附近虽然很荒凉，甚至荒凉到没人抢劫的境地，但到底还是有野生动物的，所以克拉克自认为教授需要自己这个保镖。回程的车很难打到，他们走了很远才找到一辆路过的车，塞了点钱司机同意送汉尼拔到最近的城区。
　　跟汉尼拔告别，克拉克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他偷偷听着教授的声音，自己快步走回家。
　　一开始他听到教授还有说话，但后来就不再说话了。司机也不再说话。这让他感到不安，于是他转而去偷听教授的心跳，确定那一如既往平缓的声音正在渐渐远去。
　　克拉克回到家中，开始帮忙做农务，做家务，期间那稳定没有任何变动的心跳，就像鼓点的节奏让他安心。
　　再过一会儿，他感到教授的心跳有点加速，虽然很快又平缓下来。于是他听了下周围其他的声音，原来教授已经回家了。他的孙女——好像叫艾丽丝，突然扑过来撞在教授头上，才把教授给吓了一跳。
　　然后他又听到两人聊天，好像准备做菜什么的，这时候肯特家也吃晚餐了。
　　这感觉有点奇妙。克拉克想。仿佛餐桌上多了两个看不到的客人，听着他们互相说话，仿佛加入他们家聚餐似得，相当有意思。
　　这时候他听到了以下这样一段对话：
　　“爷爷下次准备做什么？我已经都想好了哦！你呢你呢？有什么新点子？”
　　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就连听着的人都觉得舒服快乐，这让克拉克忍不住笑了。真希望见一见教授的孙女，很好玩的样子。
　　“我呢，嗯，在想翻车鱼。”
　　“翻车鱼？什么是翻车鱼？？”
　　克拉克正在且切割牛肉的手停下，那是什么？他也没听过这名字。
　　“那是一种鱼，属于鲀类，又被叫做‘太阳鱼’。它能长得非常巨大，还从不生病，因为它会分泌一种抗生素类物质。而且他外皮很厚，连来.复枪都打不透。”
　　“哇哦！这听起来挺强的！”小姑娘惊叫。
　　“正相反，它是海洋之中诸多猎手的美食，也是人类的盘中餐。只要用对了方法跟工具，就能割开他的皮，取出他的内脏，做成美味佳肴。台湾有一道‘妙龙汤’就是它的肠子做的。”
　　“听起来很好吃！下次就做这道菜吧！”
　　“不过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可能不太适合直播做这道菜。一来食材数量稀少，二来它所生存的食物链之中多数含有毒鲀，如果有谁一知半解的模仿，因此中毒就不好了。”
　　“是吗，真可惜。明明听起来不错的呢~”
　　克拉克瞪着盘中的肉，下不去叉子了。
　　“克拉克，你怎么不吃了？”母亲问。
　　“没，没事，就是觉得肚子好像有点疼。”{{{(>_


第13章 DOCTOR医生
　　事实证明，汉尼拔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的确有人紧随他们而来，能够排除他预留的干扰信息步步紧逼的人，并非等闲之辈。
　　受到怀疑的并不是汉尼拔，毕竟在飞行事故记录之中‘劳洛兰.霍普金斯’的状态是已死亡，而汉尼拔是赶在死亡讣告之前用劳洛兰的身份改名，又重新申请了全套资料。不去深挖，没有人能把他们联系起来。
　　艾丽丝.霍普金斯的状态却是失踪，因此很容易跟同期附近入院并住院的小姑娘对上号。恰巧有烧伤又有多处擦伤跟骨折的病患，同一时间内入院的太少了，很容易被找到。
　　再一了解是个老人将人送过来的，很容易联想到正巧有好心人救了这位遇难者。至于为什么没有跟救援队联系——小姑娘也没什么别的亲人，再加上受伤耽搁了也很正常。
　　一般的搜救人员追查到这里算是极限了，后面汉尼拔摆脱追踪使用的是很专业的手法，之后用艾丽丝的账号跟认识的朋友联系，表示自己被远方表亲收养，准备离开伤心之地去其他地方生活。再加上几段艾丽丝本人的视频通话，让她的大部分朋友都放下心来，不再去追溯这件事。
　　汉尼拔将劳洛兰留下的遗产全部委托律师售卖，钱存在以艾丽丝为名的信托基金，表示艾丽丝成年之后可以按期取用。
　　事到如此，从外表看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一般人只能感慨小女孩的命运无常，不会特意去寻找艾丽丝的下落。
　　如此花费时间精力，特意去追踪一个下落不明的女孩的闲人——理所当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能察觉有人追查他们的，全靠汉尼拔用甜点收买的一个黑客。没错，正巧爱吃甜点也喜欢自己做的胖姑娘，就是被甜点的配方收买的。汉尼拔让她帮忙做了个小程序，如果有人破解了他本来设置的IP转移追查到他们使用的电脑的真正IP，就立即发出警报。
　　结果没想到这程序真捕捉到了对方的痕迹，汉尼拔没有反向追踪——正如之前所说的，他对于自己的黑客程度并没有多大自信，也没准备把一个网上认识，喜欢甜点的胖姑娘卷入这种看起来就麻烦的事里。他只是做好安排，将艾丽丝跟克拉克打包送去夏令营了。
　　一般，学校会组织夏令营活动，但不是强制参加。他们的学校规模太小，学生太少，因此没有组织过。似乎就是考虑到这些想参加夏令营，却又没办法加入的学生们的尴尬，有专门组织年轻人夏令营的活动团体，很类似青年旅行团似得，只是员工更专业，有从事教育资格的老师带队。团队的行动时间一般是在假期，但平常凑够人他们也愿意出行。
　　汉尼拔说服了肯特夫妇，将克拉克跟艾丽丝全塞这个夏令营，还大笔一挥帮他们把假期都操办好了。
　　至于说服两个小孩也没花太大力，就说正好认识的朋友有名额，不去浪费了可惜，两个从没参加过此类活动的少年少女都很兴奋。
　　也因此克拉克有机会见到了这位传说中霍普金斯教授的孙女。
　　跟他想的不一样，年龄没有他所想的小太多，而且跟教授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就像小天使一样可爱！
　　“路上你要多照看艾丽丝。我就直说了，把你塞进去就是为了给她当保镖，如果她层破一点皮，你会知道得罪自己的老师的学生在学校会有多难过。”
　　克拉克吞咽一下，他觉得最近教授越来越本性暴露，威胁他这样的少年儿童好吗？
　　然后他又围观了近乎半小时教授对艾丽丝的各种叮嘱，内心确定教授就是个孙女控。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坏事就是他成了小姑娘的专属保姆，而且不允许上诉；好事就是讨好了小姑娘也能讨好教授，希望小姑娘如外表看起来一样好打交道。
　　将两个小孩打发走，在家中设下足够的机关陷阱，汉尼拔就像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一样等待拜访者。
　　作为一个老人，他的体力跟精力肯定不如对方，那么如果不使用智慧跟圈套，是无法狩猎成功的。他一向不喜欢用枪，那会留下太多的痕迹，而且确定性也不怎么样。姑且不说在意外情况下的准星调整跟子弹卡壳，单是硝烟反应就是麻烦事。就跟用电脑一样，他能使用，但没有精通到某个程度的能力，他一向不喜欢在危险情况下依仗。
　　他从来都知道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
　　“Welcome，意外的访客。”
　　……说服。
　　拉开客厅灯，展现一桌丰盛美餐跟精致餐具，仿佛一场早已预定好的盛大宴席。
　　“你来的有点晚了，饭菜有些凉，要先坐下来吗？”
　　……以及，制造恐惧。
　　异常。
　　所有看到这情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异常。
　　有谁会突然对追杀者说这样的话？
　　不单单是确定有人追杀，甚至推测出对方的拜访时间，还游刃有余的下厨准备了一大桌的大餐？
　　就算是头号杀手，对于这样的场景也会错愕片刻。
　　更何况专业者总会忍不住想多——他为什么会知道？情报从哪里泄露？他做了什么准备？等等，各种讯息跟疑问会让人引发好奇心，忍不住想探究。
　　更何况，这名杀手，本就是被派来做调查居多。一般这种任务不会是他出场，因为他的杀伤力更强，也更危险。但这一次他们不清楚幸存者是否知道药剂的存在，是否使用过药剂，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拥有超级能力的人，他们不得不谨慎。
　　厨房通向阳台处的阴影之中，有个人的轮廓逐渐显形。
　　他从黑暗中走来。
　　略散乱的头发，下半部分脸戴着面具，他犹如一个忧郁又狠毒的幽灵，在白炽灯下不得已暴露身形。
　　那双过于僵硬，又过于冷漠的双眼，立即引起了汉尼拔的注意。
　　老人笑了，抬手打了个响指，就像随手提示应该照亮灯光一样非常自然的举动。
　　杀手却恍惚一下，几乎一个踉跄倒下，很快他回过神，惊讶的看向对方。
　　“抱歉，有些粗鲁。看到你身上有强制指令形式的催眠，忍不住将你从指令状态唤醒了。当然，解除催眠还是要关键字。啧啧，军方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鲁，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明白，这是一个精细活？”
　　说着，汉尼拔彻底放松下来，他拉出凳子，坐在椅子前，看着面前的大餐，很高兴自己没有白浪费准备时间。说实话，他都做好被人砸桌子的准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