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美学泥石流
贾敏听了就知道林如海这是已经有了决断,虽然依旧不平,可她向来端着贤惠知礼的人设,不再多言。
她与林如海是少年结发夫妻。往前子息艰难的时候,林如海也从未提过纳妾之事,光是这份情谊便已经胜过世间许多男儿。虽说因为她一直难以有孕,而平白受了无数委屈,可算起来,那些在背后念叨的人,实际上哪个不是对她暗自羡慕?
只是这样的优越感在四年前便在先太夫人临终前没了。
先太夫人当时已经病重,眼看着就要断了气,无论如何非要林如海纳进两房一年来,只盼望着能在死前看到林家有个后,否则她死也不能瞑目。这要林如海如何是好?
贾敏试探着主动问林如海是否要抬两房姨娘进府。
林如海这回却没有以往那般坚定地拒绝了。
贾敏那一腔的爱意也凉了大半,总算懂了母亲说的那些当媳妇的难处是如何折磨人。她躲在房里哭了三天,终究还是擦擦眼泪,继续端起那正房太太的威仪将人纳进门。
也是天意弄人,林如海一连在姨娘处宿了七八日,动静自然还来不及有,反倒是心血两亏的贾敏难受得食不下咽——有了。
有了小儿子的贾敏自然开心,林如海也乐得再与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姨娘搅合在一起,他是真心敬重发妻的。然而贾敏自己知道,两个人终究是回不去了,她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天真烂漫地想着只要有丈夫爱重,怎么样都可以,连生活重心都整个偏移到小儿子身上去,养儿防老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是真正明白了。
只可惜小儿子也是个命里福薄的,三岁大便立不住地去了。
贾敏这段时间缠绵病榻,整日以泪洗面,既是暗叹自己命中无子,又是怨恨天意弄人。心思不免更加敏感些。
偏偏这时候林如海又带回来一个半大小子!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然对林湛阳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俨然将他看做是来谋夺家产的小人,面对林如海,也再没有往日的亲近妥帖。
贾敏将他的住处设在外院,不大的小院里并书房、寝居和仆役耳房等一应俱全,又等照黛玉的待遇安排了仆役,只嬷嬷裁剩两名,除洒扫仆役外又两名丫鬟、两名书童,充作照料。
这是一路上刘嬷嬷对他百般解释之事。
像是生怕他听不懂,刘嬷嬷将这段话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遍,着重强调了贾敏是如何的宅心仁厚,对待他这个外人一如亲子;又顺带感叹完了年初夭折的小少爷;还再三提点,要他注重男女大防,少去内宅与林黛玉交往。
只不过后面那些暗示,林湛阳是一概没听懂的。就算听懂了恐怕也懒得关心,谁有空去猜度这么个老姑婆的叽叽歪歪。
不错,的确是有些不耐烦。
毕竟他的直觉正在勤勉不辍地提醒着他:
这人对自己好感度负数。
负数又咋的了?
林湛阳这两天跟在林如海那里,顺便也理清楚了这个世界主仆之分,很明显这位老阿姨是仆,他再不济也是主,刘嬷嬷要真能欺负了他也很困难。
何况林湛阳事情不要太多,得补充智脑运转的能量——最好能早日达到开启黑科技那一格的程度;又得搜罗足够的资料,好让智脑将信息扫描入库——总不能一直做个文盲;更重要的是……
他还得学会本地那种说话的腔调嘛。
先前在桃花坞的时候还不觉得,和林如海相处了一段时间,又见了贾敏母女,他才感觉到这里这些中上层阶级的遣词造句,好像不太一样。
这样一算,事情还真不少。
林如海事务繁忙,虽说要教养他,总归也不可能真的亲自给他开蒙,这个担子就落到了时任林黛玉西席的进士贾雨村身上,往后他便是上午教林湛阳,下午教导林黛玉。
第15章 贾琏
转眼就到了快要新年的时候,林湛阳也跟着的贾雨村学了一段时间时间。
林湛阳的进度不过是发蒙,看着年纪比林黛玉大了不少,真论起来学识还落了林黛玉一大截。
贾雨村就似乎对他有些莫可名状的不满,张口闭口就是“林公十二岁下场科举”、“江南XXX年少得志”云云,仿佛在暗示什么。
“阳小公子,你虽有幸得了林公青眼进入府中,可也当勤加努力、时时自勉才是。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却一早便昏昏欲睡,这未免有辱斯文,有辱圣贤之言!”
昨晚翻找资料看得太晚,林湛阳正昏昏欲睡,忽然就感到耳边一直吵吵闹闹的声音炸响,接着一道掌风扫来,他下意识就伸手一接,向下一摁卸了劲道,转手将人一推。
“哎呦!”
贾雨村的腰就闪了。
林湛阳也被这一声呻|吟给吓醒了。
第二天贾雨村可就告病不来了,不但今天不上课,据说因为适逢新年,索性就提前放了他和林黛玉。
林湛阳知道消息后忍不住撇撇嘴,心想亏这位先生看着挺高大英伟,原来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他才这么轻轻一推居然就能伤成这样——
所以说,要注意多加锻炼呀。
既然老师都不在了,那还上个什么学。林湛阳倒头就继续睡了个美滋滋的回笼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家里乱糟糟人声鼎沸的,外头到处都是陌生的气息。
旁的不说,这样的场景他来了林府几个月,还是头回见到。
原来是新年将到,太太贾敏娘家二内侄子走水路送来了今年的年货。这动静是贾敏正一面清点入内库,一面又也要将林家今年送去贾家的年货单子清点出来,好之后让这位内侄带上京。
林湛阳知道之后就忍不住挠头,你家送点给我,我家再送点给你,这不就都差不多了吗?
显然在星际人的榆木脑袋里,很难理解“礼尚往来”的情|趣。
正跟他这个乡下小子科普这位内侄的小厮忍不住地心生不屑:
“阳少爷这就不懂了,太太可是荣府史老太君心尖尖上最宠爱的独个女儿,听说未出阁时,真是心肝宝贝儿似的恩宠,情义自然与别个不同。巴拉巴拉巴拉……”
林湛阳:行行行我知道了,总之就是敏嫂嫂送的年货历来最贵重是吧!
虽说这位刘嬷嬷安排的小厮在林湛阳看来真是积话成痨,不过也多亏他矢志不渝地卖安利,将那位内侄的种种抖落地一干二净,林湛阳还被他顺便梳理了一遍贾家那复杂的世系关系图。
这位二内侄,姓贾名琏,家中行二,据说生得十足风流,捐了个同知的官职,如今住在荣国府,帮着料理荣府家务,在贾府一众男子中算是第一得力干练之人。
“……二太太家的宝玉,如今也长开了不少,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呀,真个跟观音大士跟前的小金童似的。”
“老太太爱得跟什么一样,整日就‘宝啊’、‘肉啊’的爱着,他跟前伺候的那些小丫鬟,也是整日宝二爷长,宝二爷短的。”
“我瞧着这凡间的男子,当是没一个能跟宝玉相提并论的。”
“这孩子说的话也好玩,才丁点大的一个人,倒知道要疼女孩子了,说什么女孩儿是清净灵秀,男子便都是污浊顽石之类,我是学不来他这话的。”
晚间林家向来是在一同吃饭。林湛阳还未进门,就听见屋里头难得的热闹,有个清朗的男音正含笑说着话。
他说一句,贾敏便忍不住地笑:“若有这般疼惜女孩儿之心,你们这些污浊顽石自然是不懂的。左不过仍旧年幼,五六岁大小的奶娃娃,便是淘气一些又有什么打紧。”
“姑奶奶可说的是了,宝玉虽说顽劣淘气,不过又的确是聪明乖觉,百个也不及他一个。读了不拘什么书,翻过两三遍便能记得差不多,我心道,这可不就是过目不忘么!”
“夫人,琏二爷,小姐,阳少爷来了。”
这时丫鬟拉过门帘,对里头通报了一声。贾琏眼睛一眯,一双桃花眼便直直盯向门口。
他这次来得这么急,可就是听到消息说这林家来了位十岁出头的小少爷。
姑太太一家的动向,他可一直盯着呢,老夫人和太太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一个惦记着女儿女婿外孙女,一个惦记着林家那百万家财。如今瞧着林姑老爷的意思竟是要把这来由成谜的小少爷立作继承人,这事儿可是宛如晴空霹雳第一遭,这才巴巴地赶了过来!
林湛阳右脚迈过门槛,屋内头便是一静。
声音主要的制造者——贾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张俊秀清艳的脸。
俊!的确是俊!
单用漂亮来形容还不足以,作为外貌协会成员的贾琏思来想去,甚至忍不住将他与自己刚刚还挂在嘴边的贾宝玉相提并论,竟只能想到“俊得煞人”这四个字。
像是一柄雪夜里滴血的刀锋似的,轻易就破开了周遭一切,蛮横又极具侵略性的漂亮。
若只是漂亮也就罢了,更难得他小小年纪,身上却又一股嚣张乖戾的骄矜之气,像是一道鸿沟似的,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和他们这些也被称作漂亮的脂粉公子哥儿给划在两边。
这种漂亮从来都是不合群的,甚至能称得上盛气凌人的。更别提他那双有些渗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像是能把你心脏给戳穿似的。
少有人会对这样一个人有好感。
不过贾琏偏偏是这里头的一个——誰让他外貌协会呢!
他思前想后,发现搜遍记忆,居然只有幼时那位不可说的“义忠亲王”前太子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俊秀能与之化为同道,可就算是义忠亲王,似乎也比不得他身上的自然风华。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来的小野种?
贾琏想着出发前王熙凤不屑的评价,竟然有些羞愧。可别闹了,这要是什么野种,那他们这些人大约就真正是宝玉嘴里的烂泥了。
初时的震惊之后,贾琏就觉得舌苔有些发苦,嘴里那些夸赞宝玉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
不过贾琏说不出话来,却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一样天大地大颜值最大。
贾敏身边的刘嬷嬷见到林湛阳过来,便直接乐了:“小姐,这说起来,阳少爷当还未与琏二爷见过面吧。”
“确实如此,阳堂弟,这是我大哥家的二子,姓贾名琏,此番来扬州,你们说不得还能玩上一玩。”
林湛阳那双微浅的眸子一转,正对上贾琏。
从他进来开始这个青年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就在两人视线相交那一刻,林湛阳忽然听到自己的智脑发出提示:
大喵:“可恶的老姑婆狗眼看人低。刘嬷嬷认为贾家的琏二爷才能显示真正的王孙公子哥儿的气度,请在贾琏呆在林府的这段日子里换上华丽贵气的装扮的来证明刘嬷嬷的肤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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