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翻牌子时被读档是什么体验
卫婕妤想,那大概是真的不喜欢的。
他有些委屈,又不想让这份委屈被皇帝发现。
顿了顿,卫婕妤一如往常般行了个礼,抬起头就笑:“臣妾好想陛下啊。”
段西湘正懒懒用折扇抚弄窗中梅花,闻言也未答话。
卫婕妤便挪了几步,挪到皇帝身侧继续道:“陛下有没有想臣妾?”
段西湘反问:“卫婕妤想说什么?”
卫婕妤笑着说:“没有啊,臣妾就是想陛下了。”
段西湘瞥他一眼,淡淡道:“卫婕妤心情不好。”
卫婕妤:……
[乌乌,陛下还是关心我的,他看得出我心情不好。]
被看穿心情的卫婕妤扭捏了片刻。
他低头道:“臣妾是很不开心。”
段西湘难得配合地发问:“为什么不开心?”
委屈巴巴的卫婕妤原本是想直接问的。
可话到齿间,他突然问不出口。
于是卫婕妤转而道:“臣妾在想,贵妃娘娘知书识礼,德妃娘娘也是满腹经纶,丽妃娘娘姿容绝世,荣嫔娘娘一舞倾城,不像臣妾,什么都不会。”
这倒是一句切切实实的真话。
从这里一开了话匣,卫婕妤就想起更多的事情。
他说:“白婉华能与陛下闲时对弈,梅贵人也能为陛下织绣献舞,还有许多人,他们了解陛下,知道陛下的喜好,能分担陛下的忧愁,也能懂陛下因何而开怀。”
便完全不像自己。
除了在这个游戏里存档读档走剧情刷属性,别的什么都做不到,也学不会。
其实这些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卫婕妤想。
他最委屈也最不能释然的。
是他觉得自己比不过任何人,也不值得与陛下相配。
他不及后宫中这么多嫔妃,陪伴的时间最少,了解的程度最浅,自己还身无长处,连善解人意这一丁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他好像永远都在给陛下添堵找麻烦。
越被宽容,就越不耻自己毫无进步。
他想,其实如果我只是将自己当作一个玩家,而陛下只是我要攻略的NPC就好。
我只需要刷刷数据走走剧情,就会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可卫婕妤知道这不一样。
他怕不能与段西湘相配。
因为他喜欢他。
他这般颠三倒四,跳过喜欢这个话题说了许久自己的委屈,自己的不够优秀。
说到最后,彻底说不出话了。
段西湘就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直直带出了寝殿。
寝殿外有一方池塘。
漫天繁星倒映其上,衬着水中的游鱼青苔都带了点儿流光。
卫婕妤茫然地被推到池塘边站定。
他听到段西湘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卫婕妤左右环顾片刻,他知道段西湘想问的不是景色。
但他自暴自弃般回答:“萤火虫。”
他脑子里有江山天地好几种答案,却只说这一个。
因为他紧接着回答:“陛下你看,我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好。”
不及任何一个人。
可段西湘却没有顺着他的这句回答接话。
那柄折扇轻轻抵在了他的下颌。
段西湘从身后将他环抱入怀。
夜里的风有些凉。
吹得卫婕妤的心跳几乎要破出胸腔。
然后他听到段西湘在同他说。
“水中星月,正如日夜乾坤,想要站到至高之处,就要有将乾坤尽握掌中的自信。”
顿了顿,环在腰间的手一松,段西湘又将他放开。
他浑浑噩噩地看过去,又低头看了片刻平静的池水。
卫婕妤坐在池畔的矮阶上,伸手碰了碰沉满星月的池面。
他不太能理解如何将乾坤尽握掌中。
于是也只试探着去触碰。
可一碰到池水,星月就荡出层层涟漪。
他看着眼前的池水出神。
直到段西湘坐在他身侧,伸出手,掌心朝上放入了池水之中。
星月交映在段西湘的掌心,就宛似被帝王所尽握。
卫婕妤眨了眨眼。
他起了坏心,故意探手去拨划池水,将一片池水搅得翻覆。
随之而来的微风并着池水汹涌,水底流光,池上月色,便尽数往他眼前奔涌倾倒而来。
段西湘却不生怒,只轻声一笑。
他听到段西湘在说话。
那是一句近似于琴筝合奏,又戛然于夜雨,如利剑出鞘前的沉闷,锋芒乍现时的铮鸣。
段西湘说:“乾坤在朕的掌中——”
那只手于池水中轻轻转动,收回之时,方化出一股漩涡。
无论繁星孤月,烟柳树影,尽被卷入其中,又缓缓散出形影。
翻覆来回片刻,段西湘又道:
——“风雨可翻覆,却唯有朕,方可将之尽数摧毁。”
话音落尽,段西湘方才起身离开。
徒留不怎么醍醐灌顶的卫婕妤呆呆坐在池边。
眼看着归于平静的池面,他伸手,试着像段西湘那般也化出一个漩涡。
但这池水却只以涟漪相和。
那可吞并无数景色的漩涡,始终没再出现。
第36章 在下卫婕妤,好的好的好的
卫婕妤在池边又略坐了一会儿。
他起身,哒哒哒跑回寝殿,趁段西湘的第一本奏折还未完全翻开,他坐在一旁伸出手去,扯了扯段西湘的袖摆。
段西湘顿了顿,将奏折合上,问:“怎么了?”
卫婕妤低头碰了碰段西湘的肩侧。
他娇滴滴道:“想谢谢陛下。”
段西湘便问:“谢朕什么?”
卫婕妤美滋滋地回答:“陛下让臣妾要像陛下一样有执掌天下的自信,因为唯有拥有这份自信,臣妾才能和陛下一起站在至高之处。那不就是陛下在告诉臣妾,臣妾是可以做皇后的。”
段西湘一手抚着奏折的金边,漫不经心道:“还有呢。”
卫婕妤:?
“还、还有?”卫婕妤沉思片刻,继续理解道:“……陛下还想说,这后宫就如……呃……”
段西湘淡淡接上他的未尽之语:“这后宫妃嫔就如池中星月,若想尽握星月,须有执掌天下的魄力与自信。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星月皆在掌中,再多不足,亦是足够。”
早已抬起头眼巴巴望着皇帝的卫婕妤闻言,一脸崇拜道:“陛下真厉害。”
然后又扭捏发问:“陛下、陛下是不是在夸臣妾啊?”
段西湘浅笑否认:“不是。”
卫婕妤:……
并没有被夸奖的卫婕妤蔫蔫坐在一旁,他又低下头去扯皇帝的袖摆。
扯了几下,他委屈巴巴地问:“那、那臣妾送的那支簪子——”
段西湘道:“嗯?”
卫婕妤小声道:“陛下是不是不喜欢那支簪子。”
段西湘静了片刻,回答他:“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
卫婕妤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呆呆地问:“什么是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
段西湘伸手在他颊侧画了两下。
年轻的帝王懒懒回答:“就是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卫婕妤:哦。
就是可以但没必要的意思。
他懂了。
可懂了之后卫婕妤更伤心了,他委屈地问:“那陛下是不是更喜欢白婉华的礼物?”
白玉棋盘又风雅又精致。
哪里像他做的那支簪子,是不太讨人喜欢。
他趁着难过问了,问完又有些后悔。
才说好要有执掌天下的魄力,现在他就没魄力了。
后悔的卫婕妤想做一个鸵鸟。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彻底埋下脑袋,段西湘就问他:“白婉华什么时候送过朕礼物?”
卫婕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