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翻牌子时被读档是什么体验
卫婕妤想到这个剧情,顿时精神百倍。
他挺直腰杆,脚步不停,但眼睛却是左看右看,恨不得现在就看到一只野兽。
——果不其然,再往前走了百步距离,卫婕妤突然望见前方有只黑熊,凶相毕露、龇牙咧嘴。
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必然是要有一番生死相搏的。
卫婕妤二话不说,正要冲上去挡在皇帝面前——
却听得一声铮鸣,封于赤鞘之中的剑飞速出鞘。
快得几乎还没来得及眨眼。
卫婕妤只能看到剑光扫下时,映于树叶苍石上的暗影。
随后,便是绝望的惨叫与哀鸣。
……在卫婕妤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黑熊逃跑的动作还没开始,就已经没了声息。
卫婕妤:……系统,你设定的剧情怎么不管用啊?
被皇帝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所震惊的卫婕妤,神情恍惚地跟着又走了一段路。
卫婕妤想,野兽这个,或许对于陛下而言的确没什么难度。
沉思片刻,卫婕妤又想起,基本上这种山林深处,必然有猎人布置的陷阱。
他玩过的宫斗游戏也不少的。
总有那么一两个宫斗游戏,会有这种两个人在山上游玩的剧情。
然后一个人踩中了陷阱,另一个人不顾一切去救。
再两个人双双跌入陷阱。
卫婕妤一敲掌心。
他想,陛下走在前面,必然是陛下掉入陷阱,彼时我就不惜一切代价去救陛下。
待两个人同时掉入陷阱,我再理智镇定安抚受惊的陛下。
用我的聪明才智爬出去。
这不仅能让陛下对我刮目相看,我也能发现陛下的一个弱点。
那就是某些宫斗男主必备的——幽闭恐惧症。
我TM简直是个天才啊。
卫婕妤连连惊叹自己的想法如何别出心裁。
他再次挺直了腰杆,左看看右看看,就盼着皇帝踩中陷阱,他好英雄救美。
……当然,卫婕妤是如愿的发现了陷阱的。
彼时他照样是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抓住皇帝。
结果卫婕妤前行的脚还未迈出,就见段西湘身形一轻,优雅地从陷阱上方掠过。
落地之时,衣摆竟只是轻轻被风拂动些许,仅仅片刻涟漪。
卫婕妤:……?游戏官方没说皇帝还会轻功啊!!
更令卫婕妤没想到的是,皇帝轻飘飘掠过之后,还转过身问他:“怎么还不跟上?”
……卫婕妤如遭雷击站在原地。
他委屈巴巴指了指地上被杂草覆盖的陷阱,委婉表示,这里有陷阱,我怎么过去。
可段西湘只似笑非笑看他,好像洞悉了他先前的所有想法。
并很不想帮他一把。
有的卫婕妤乌乌两声,一边庆幸自己穿的不是裙子,一边决定来个没有形象的立定跳远。
没有办法的,除了这个方法,卫婕妤想不到更好的了。
卫婕妤深吸口气,手臂一摆,运气往前一跳——
然后整个人在半空时被皇帝揽进了怀里。
卫婕妤:……?
短暂错愕之后,段西湘搂着他轻稳落地。
这个姿势足够让他们两人贴得很近,段西湘也不退开。
俊美的皇帝在他耳畔低声笑了笑,道:“逗你玩儿的,你怎么可能跳得过去。”
……到底是该腿软还是应该气愤呢。卫婕妤满心复杂。
卫婕妤跟着段西湘的脚步,一路无惊无险的行到了最高处。
他的内心感受是:系统,你好垃圾,我要投诉。
他以为的英雄救美,没有,他以为的幽闭恐惧症,没有。
甚至在半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一条毒蛇。
结果那条蛇,在卫婕妤还没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段西湘一剑挑成了两截。
……卫婕妤:我哭了,这种加好感的事儿怎么轮不到我。
这般令人绝望的无惊无险二人世界。
让卫婕妤很是萎靡不振。
直到站到这最高之处,卫婕妤的神情都还是委委屈屈的。
不过再委屈卫婕妤也不舍得闭嘴。
二人世界总要有人来升温感情。
他愿意做他与陛下之间爱情的桥梁,让他们能更好的了解彼此。
于是卫婕妤率先找了个话题。
他俯瞰这座山下的景色,云雾缭绕中,也有大半城池倒映在眼底。
卫婕妤便扯着段西湘的袖摆,一个个发问。
从右到左,每个建筑,他都问了个遍。
段西湘也没有嫌他烦,顺着他的问题也挨个回答了一遍。
卫婕妤很有些感动,他眼巴巴望着皇帝的侧脸,突然问:“陛下,您为什么更喜欢看江山?”
段西湘侧首看他片刻,忽而道:“卫婕妤可知,朕是如何成为了一个帝王?”
……这个问题,卫婕妤眨了眨眼,他飞速调开游戏背景设定。
并针对皇帝的上位史进行了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
总结为:陛下是少年天才,深受喜爱,于是被立为太子,先帝寿终正寝之后,陛下就成了皇帝。
是毫无波澜的帝王上位史。
没有任何篡位的惊心动魄,也没有天家无情的尔虞我诈。
这段剧情是很受诟病的。
好多姐姐妹妹都觉得这样的皇帝……太顺风顺水了。运气绝对点满了吧。
然而作为故事的中心,年轻的皇帝垂眸听罢,脸上竟难得浮现出一点儿笑意来。
但那个笑意,好似轻蔑中带着讽刺,只一眨眼,便又变成如同往常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浅薄笑意。
段西湘道:“朕给卫婕妤说个故事罢。”
在曾经不知何处,有一方天下。
那里纷争不歇,纷乱不止,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混乱。易子而食、血肉为饮,皆是常事。
这是故事的开头……
段西湘的声音又淡又轻,好似真正只是在诉说一个故事:“然而,在有一日,一个手执拂尘、坐忘山中的道士下了山。他见得天地生灵涂炭、魍魉横行,便寻上了另一座山上常常云游四方的琴师。他问琴师,如今天下纷乱,大祸将至,无数生灵尽遭屠戮,掌权者更肆虐张狂,你既可拯救天下,为何又要安居一方?”
——段西湘轻轻一笑,“琴师便答他,天下纷乱,生灵涂炭又如何?纵然天地万物终末而死,又与我何干?”
他言至此处,顿了顿,转而问卫婕妤:“你说……这琴师所说,是对,还是不对?”
卫婕妤望着他,仅能从那双眼睛里读出几分刻骨的漠然。
卫婕妤喃喃道:“……不对罢?”
“无论对与不对,其实都不重要,”段西湘仍是淡到极致的语气,“因为最终,琴师还是一统了天下。他并不想做天下的主人,也对拯救万物生灵毫无兴趣。可有时,或许冥冥天意各自指引,他到底要救这个乱世。纵然于他而言,万物生死,皆不过云烟。”
段西湘侧过头俯瞰流云山峦,城池灯火。
他懒懒继续:“他做到了,于是天下在他的掌中。彼时天下划分十三州,于是这十三州无数王朝家国,也就成了他的掌上之物。谓之——袖里乾坤,”他宛似讽刺般轻笑,“譬于江海群山、星移物换、参横斗转,如此海晏河清之盛世,是执子相天几经跌转而成,止于此,亦至于此。”
有短短片刻,年轻的帝王笼罩于黄昏中的眉眼,透着彻骨的冰寒。
但转瞬即逝。
段西湘道:“太多人想坐这个位置,却在彼时生灵涂炭时不曾敢坐。敢坐的人,又不愿坐。”
卫婕妤便恍恍惚惚地问:“那……陛下,琴师之后,还是不在乎天下吗?”
段西湘轻飘飘看了过来,忽然探出手,将卫婕妤揽入了怀中。
他周身气质似近似远,纵然近在咫尺,却仍令人感觉他远在天边,时时都会飘游而去。
那张薄情的脸在晚霞叠映下显得有些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