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问题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倒像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
　　黎希将目光落在其他几人身上，都是如此。
　　他心里有了几分猜测，正要收回目光，却见其中一人忽的朝他微微扬起嘴角。
　　凝神再看去时，那人又是一副没有人气的模样。
　　是间谍？
　　黎希拽了拽段桢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间谍应该就在白桦的队伍里。”
　　段桢眸色沉了沉。
　　早饭结束，护士宣布他们可以在上午自由活动，可以去后山散步，但不能出医院的范围。
　　“自我介绍一下如何。”段桢开口，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昨晚的事你也看见了，怪物的数量繁多，想要探索医院，免不得需要合作。”
　　“你相信我了？”白桦笑起来：“太好了！”
　　他挥挥手把队员叫过来：“我们在外都是叫代号的，从白一到白五。”
　　说着，他让其中的女孩子走出来，手搭在肩膀上：“小四是我们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大家都很爱护她，平日里基本不需要她做什么。”
　　他这么说着，白四也转头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来。
　　但是，那笑似乎只是浮在脸上，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白桦又给他们介绍了其他人的大致能力，最后伸手：“段哥队伍里的人我都知道，你们的事迹在任务者里流传的很广，都说在任务里能遇到你们简直就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过奖。”段桢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介绍过后，两队人便分开搜寻线索。段桢在原地皱眉，从兜里掏出黎希送他的红宝石护身符。
　　那护身符和往常一样，并无不妥，但段桢明明感觉到，在握手时，它突然发烫了一瞬。
　　看来那个白桦身上的确有问题，甚至，他也许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间谍。
　　黎希拽拽他的袖子，小声道：“段哥，我们去后山吧。”
　　后山的景色好，虽然后面还带了两个电灯泡，但也算是半个约会了。
　　段桢以为是有线索，嗯了一声，将护身符重新揣进口袋。想了想还是嘱咐他：“别和白桦有肢体接触，他似乎可以通过接触控制别人。”
　　“好哦。”黎希点头。
　　段桢又和夏奇容与孙乐说了一遍，四人一起往后山走。
　　这里在表面上毕竟是个顶级医院，后山用于给病人们散心，景色秀美。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还能看到其他病人的身影。
　　不过，他们很多都是骨瘦如柴，面带病色，走几步就会喘上一会儿，身后有护工紧紧跟着。
　　“看来夜晚的怪物中有不少都是病人。”孙乐低声说道。
　　与其说夜晚时，医院中的人会变成怪物，不如说是医院中的怪物在白天会变回人类，甚至连破败的医院都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他们如同生前那样在医院中生活，像是一种循环。
　　黎希知道这美好的地方只是假象，没有伸手碰什么东西，而是跟在段桢身旁，悄悄拉住他的手。
　　约会嘛，当然是要牵手啦！
　　段桢看了他一眼，正好与黎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对上，迟疑了一下，没有挣开，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小孩子估计是想到晚上的怪物，又害怕了，他想。


第14章
　　如果忽略掉黑魔法的臭味，后山的空气还算清新，尤其是段桢身上的味道，好闻的不得了。
　　黎希在他身边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际早就被人发现了。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段桢疑惑地问。
　　他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奇怪的味道。
　　“没有没有，很香……”黎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干巴巴的圆回来：“我是说，这周围的味道很像真的草木，但其实这里应该早就枯败了。”
　　因为太心虚，他还加了一句：“而且，总觉得能闻到些细微的臭味。”
　　“有吗？”夏奇容到处嗅了嗅：“我只能闻到草木味诶。”
　　段桢皱了皱眉，他向来很看重黎希的意见，当即便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后山小路两旁种了很多树，还有灌木丛和花坛，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也可能是我闻错了，我感觉这个医院就臭臭的。”黎希连忙道。
　　他是知道这个后山有问题的，但是不知道这问题会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万一段桢没发现，他的灵觉者能力被质疑怎么办。
　　段桢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正想说什么，目光忽的一凌。
　　他牵着黎希大步往那面走，停在灌木丛前。
　　“这里有什么问题……”黎希急急忙忙赶上他的步伐，往下一看，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便咽了回去。
　　灌木丛中探出半截指骨，白森森的。
　　虽然他知道克莱门斯只喜欢杀戮，对其他的事情比较敷衍，但这也太敷衍点了吧？他之前那个世界好歹还是在认真解密……就是无聊了点。
　　段桢把他往自己身后挡了挡，伸手拨开灌木丛。
　　后面是一片玫瑰田，分布稀疏，但每一朵玫瑰都红得滴血，开得娇艳，在阳光下透出令人胆寒的艳丽。
　　黎希不适的拧了拧眉。
　　又是克莱门斯的恶趣味……当初那家伙天天试图往他身上弄的玫瑰不会就是这么种出来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黎希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回去把自己多洗几遍。
　　他上前一步，撞在段桢背上，就紧紧抱住对方的腰，声音微微颤抖：“段哥，这底下不会都是……”
　　段桢正看着那片玫瑰田一处仿佛新翻过的土地，突然被抱住，身体僵硬一瞬，很快放松下来，拍拍黎希的手背，只觉得少年的手凉的吓人，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实在是太容易受到惊吓了。
　　他不知第几次叹息，不敢想象如果让对方一个人进入副本，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没事。”他低声道：“怕的话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看。”
　　“嗯。”黎希低低应了一声。
　　他开始悄悄吸段。
　　段桢的味道真好闻，也是他近几年见过灵魂最璀璨的人，像是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也许是爱屋及乌，黎希一直很喜欢各种宝石，在发现段桢后，第一时间就被对方宛如宝石的灵魂吸引住了目光，这才逐渐沦陷。
　　不过他和其他魔王不一样，他不会想将段桢装进自己的收藏品中，他觉得自己是喜欢段桢的，他们可以像书上说的那样谈一个恋爱。
　　黎希没有谈过恋爱，自从家族被那些虚伪的王室找理由灭族后，他就对一切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更无聊才同意和其他魔王一起创造一个游戏。
　　好不容易完成的游戏还被主系统毁掉了。
　　不过也是因此，他才发现了他新的珍宝。
　　想到这，黎希忍不住蹭了蹭段桢的后背。
　　段桢正指挥孙乐和夏奇容把土翻开，他们只翻了浅浅的一层便翻出了几具枯骨，可以想象这里到底埋藏了多少冤魂。
　　他以为黎希偷偷看了土地被吓到，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手，发现实在凉的过分，干脆便用手包住了。
　　“很快就好。”他低声道：“怕的话就在心底默数，数五百个数我们就离开这儿。”
　　黎希压根没发现自己被当做小孩子哄了，还傻乎乎的乐。
　　孙乐一直在敬业地翻土地，偶尔抬眼往段桢那面看一眼，瞧见段桢的神色，就明白对方是真的把黎希当做孩子。
　　毕竟两人之间差了能有八岁，段桢又一直是个不开窍的……说起来，他还不知道段桢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如果喜欢女人的话，也许劝黎希早点收手比较好。
　　他很少想这么多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对手下的事就没那么在意。正翻着土地，忽的觉得触感似乎不对，一低头，对上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那张脸眼熟得很，早上还在食堂见过，是白桦队伍中排名第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