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
“人家要去约会表白呢。”眼镜满脸幽怨。
“噗。”
然后眼镜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仿真蜜蜂摄像机,厚厚的眼镜本体上闪过一道鬼畜的光:“上次阴沟里翻船,这次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林灵撇嘴:“别找借口了,承认吧,你就是个偷窥狂男八婆。”
秦晴为了得到监察对象的第一手资料,默默站在了眼镜这边。
二比一,眼镜获胜。
沈怜听着眼镜那边的声音,默默地笑了――你哪次不是棋差一招?这次照样是螳螂捕蝉。
凭着白莲花戏精的精准直觉,沈怜觉得约他去河边的不是萧宁而是南桔。毕竟萧宁会考虑到他柔弱的武力值,不会让他自己一个出了内围去外围,冒着危险跑到护城河边去。
这个时候就“恰好需要有人无意间发现邪恶南桔的真面目”了,而他要做的,就是自己创造这个“恰好”,然后卖惨、卖惨、卖惨。毕竟他无聊。
眼镜三人组成功入选。
第73章 拜伦(五)
沈怜已经用余光看到那只仿真蜜蜂了。于是他出了门往基地外面走去。
他大脑放空, 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手里还拿着在基地里找到的电锯。
“我觉得这货拿到电锯后, 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眼镜撑了撑眼镜。
林灵坐在他身边看着屏幕:“变得很s……好像从怂包变成了变态?不是错觉吧。”
一只丧尸从斜侧里扑出来,林灵为沈怜捏了把汗。
“嗡――”电锯声响起, 电锯像切西瓜一样从那只丧尸的脑袋往下,把它劈成两半。
沈怜的脸上、衣服上没被一滴血溅到。
“面部表情平静, 手一点也不抖,很稳, 老手了。”
“什么老手?电锯专业户吗?”秦晴调侃。
“那他为什么个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呃,那么弱?”林灵有时候在状况外。
他解决丧尸时的状态确实和他平常很不一样,现在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白天,他却像是行走在雨夜,还是像那种穿着黑西装或者黑斗篷, 手里拿着大大的黑伞却不撑开,暴雨倾盆, 他却冷静又病态地淋着雨在风中行走, 腰间有不合身价的低劣的烧酒。
跟迷的气质。
“笨, ”眼镜翻白眼鄙视道,“你看不出来这货是想泡汉子吗?”
“对哟。”
“电锯声太大了, 会把其他丧尸招来吧?”
“没关系,这是A市, 丧尸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大规模的尸群已经没有了。”
眼镜这边说着,沈怜解决丧尸两三只, 继续往前走,一路走走停停走到护城河边,连脚步声都是雀跃的。
护城河和来时一样,依旧死寂。他没有看到萧宁。
他皱了皱眉,四处张望,喊道:“萧宁!萧宁你来了吗?”
在他背后一条鞭子突兀地出现,电光火石之间把推进河里。
电锯带着他沉往水底,他反应过来扔了电锯,徒劳地扑腾了两下,然后往下沉。
“woc woc发生了什么!”眼镜喊,“那不是南桔吗?!”
“南桔一直不太喜欢沈怜,但我以为她就是嘴上针对一下,没想到她是疯了么!”秦晴的声音也高了一个度。
“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走,救人!眼镜你去开车,我给萧宁打电话问他在哪儿!”林灵果断起身。
南桔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水上冒起来的泡泡,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怜在水底睁开眼睛,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绿藻。
他一动不动,没有一点条件反射似的求生欲。
他抬起手,仿佛在触摸着一张脸。
他平静安详地笑着,有点痴,竟然也有了一点深情不悔的错觉――漂亮的眼睛就是有这种魔力,纵是无情也动人。
倘若有谁能见到这情景,或许也能见到不易察觉却直击人心的癫狂――他那双眼睛倾心于谁呢?
倾心于……死亡?
死亡确实在他耳边低絮,放荡地掀开裙摆,低絮着死神带来的柔情蜜意。
河底非一般地死寂着、平静着,平静得让人恍惚觉得那是个镜面组成的空间。
镜子里的人恍惚从镜面走出。
他拥住沈怜,轻吻沈怜的额头。
他轻声呢喃:“你在等谁?你又把谁当成了你生命的寄托?”
那声音从外部温柔地穿进大脑,穿进灵魂深处去。
我……在等谁吗?
镜中人的影子更加透明。
“你在等谁救你?”
救我?我当然是在等医生救我……医生?
“你溺死在了他烧给你的温水里――或者烫死――现在那温水已经沸腾得冒泡泡了。或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你有了理所应当的惰性和惯性……你竟然又把生命寄托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生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生命确实……一文不值。沈怜咧开一个神经质的笑。
从前有个人,他的邻居每天都会做饼,处于礼貌每天会送给他吃,他从刚开始的感激再到后来的理所应当习以为常,直到有一天,邻居没有送给他饼,他就愤怒地指责邻居:“你竟然不给我送饼!”
沈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难道我要死了之后变成鬼揪着医生的领子,像个泼妇扯头花一样地大声尖叫:“你竟然没能赶来救我!你这个废物点心!你去死吧!”
“你现在连死前的挣扎都没有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是说……你真的把整条命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就像从前那样!”
救了就是他赚的了,跟我这个人没关系了。
“你真的病得不轻,逻辑颠倒……”
呵。
“你忘了我。”
你又是谁……
“你忘了我你都没忘了找死。”
沈怜的眼前又有了走马灯。为什么是……又?
河边柳畔石桥,石桥下有杜撰的美丽桥姬。那是……古代副本杨老爷家门口的那条河?
那次的走马灯播放到哪儿了?
――“怜怜。”
――“再叫我怜怜我就揍你。”
只有这样突兀的对话,然后他就被郑清扯上水面,脱离了死亡,也脱离了那些片段。
……现在,这些片段能续上了。
――“怜怜。”
――“再叫我怜怜我就揍你。”
幼儿园。
――“你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吗?”
――“我怎么可能像故事书里的那条人鱼公主一样,那么蠢。”
小学。
――“那个跳芭蕾的姑娘挺不错的啊。”
――“……”
――“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天鹅还是死了好。
中学。
――“我谈恋爱了。”
――“恭喜。”
――“又分了。”
――“节哀。”
――“不问问我为什么被踹了吗?”
――“没兴趣。”
大学。
――“你是不是又擅自停药了?”
――“忘了吃。”
――“那你怎么没忘了找死。”
工作。
……
“你能陪我一辈子吗?”
“不能。”
――“要是他上班回来发现他不见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要是他寻他遍寻无果,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定是以为他寻了个犄角旮旯作死,不在人世了吧。
他会伤心吗?
他可能会长吁一口气,庆幸终于甩脱了自己这个麻烦吧。”
这是他最后一次想起他。
沈怜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的点是什么,自己忘记了什么了。
所有人都在遗忘。冯媗忘了人性,王小燕忘了友情,唐斯文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而他,沈怜,忘了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徒留一团两个人的执念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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