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
“我们同时腹诽为什么对方的笑和自己那么像, 完全忘记我们曾经站在同一张镜子前,练习一模一样的嘴角弧度。”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但其实没有。”
“我曾经还想过,我潜意识里对他的好感,始于四目相对时他那双眼睛。我也曾经怀疑过, 我们的感情来得过于突兀。”
“现在想想简直笑死个人,”他笑了一声,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 只不过还是日久生情, 竹马竹马罢了。”
沈怜也跟着笑了一声。
“镜子里的人对我笑。”
“那个人长得像他,也像我。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 那是一团执念。”
“我们两个的执念。”沈怜又笑了。
“我其实很心满意足。就算没有记忆,我们也依旧相爱。”
“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们定期见面, 定期暧'昧。”
“我再次极度自私地,把他当成了一根稻草。”
“一切向着现实生活中该有的样子发展,我们相爱却不承诺。”
“郑清确实是一个温柔又残忍的人, 他太过冷静,太过理智,有时候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但他有一颗灼热的心。”
“我热爱他的一切。”
“我觉得那个不随机会死系统,做过的最等于自杀的事,就是把我们随机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一个神话传说等于现实的古代世界。”
“人要有知识,知识就是力量,不好好学习,你进了恐怖游戏都活不长。”
“医生应该捞过一条冉遗鱼,我猜。毕竟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他不说,但我也不是傻子。”
“而我做过的,最令人庆幸的事情,就是照着山海经,找出了两棵草。”
“那两棵草还算有用吧?我每棵只吃了半株,自己留下了半株。”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它们好像没有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我之前怀疑过是剂量不够。”
“但后来我有了新的猜测。”
“我第一次在水中觉醒记忆,被郑清打断了。所以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
“我第二次入水的时候,已经和之前那次隔了很长时间了。”
“我猜测可能是第一次时系统太强势,它自己的规则干扰了那两株草的效用。而第二次时,我那个朋友正在和系统死磕,以至于系统无暇他顾,规则的影响力变小。”
“――所以我想起了前尘往事,我和他所有的人生。”
“我的抑郁其实也有所好转,情绪越来越趋于稳定,比起以前,犯病的频率变小了……当然,我不确定这是药的作用,还是我再次爱上他的作用……”他说着说着,又笑了。
“我都说了那个不随机会死系统做的最像自杀的事,就是把我们随机弄到了古代世界。”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我那个朋友――她是那个世界的土著,能够成为唯一的变数,要干死系统。这在意料之外。”
“我做过的第二值得庆幸的事,就是留下了那半棵草。”
“不可否认的是,在想起一切的时候,我近乡情怯了。”
“我们见面,拥抱,亲吻,我却没想好怎么开口。”
“他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我甚至有些生气,虽然这生气也毫无道理。”
“在我们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我把那棵喂进了他的嘴里。”
“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满脸惊讶,但我猜,他咽下去了。”
“他完全信任我,像我信任他。发自灵魂。”
“我猜,他已经想起来了。”电话里的人说。
“那挺好。”沈怜笑着说。
“咦……等等?”
“怎么了?”
“我这边好像又来了一个电话。不好意思啊,我可能要挂电话了。感谢你听我絮絮叨叨了这么一个并不怎么好听的故事,这是我的荣幸。”电话那头的人说。
沈怜看到,自己这里好像也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回答道:“也是我的荣幸,祝你幸福。”
对面的人笑得依旧很苏:“祝你幸福。”
然后这个电话被挂断,新来的电话被接通。
首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郑清。
沈怜听到那个声音说:“我爱你。”
沈怜勾起嘴角,眉眼弯弯,灿如星辰。
――仿佛所有的童话一般的奇异爱情故事都由一句“我爱你”结束,这一个爱情故事也是这样。
沈怜再次看到了面前空气破碎,像是一幅画从内部世界开始裂开,画里的生命破纸而出。
世界开始旋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然后渐渐停止,褪色,消失。
张婉娘得手了。
沈怜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再次有了意识时,沈怜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场景异常熟悉――是医院病房。
他穿着病号服,胳膊上缠着绷带,旁边的郑清在给他削苹果。
郑清见他醒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还好没伤到肌腱,否则你就哭去吧。”
沈怜没说话。
“你是不是又擅自停药了?”
“忘了吃。”沈怜道。
“那你怎么没忘了找死!”
沈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自残和自杀是会上瘾的。”
郑清把削苹果的刀递给了他,笑了:“来,再来一次。”
沈怜放下了刀。
于是郑清把切好的苹果塞进沈怜嘴里,嘟囔道:“瞧把你能耐的。”
沈怜嚼着苹果,口齿不清道:“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是责任。”
“那责任又是谁赋予的呢?”
“我。”
“你能陪我一辈子?”
“能啊。”郑清的语气温柔。
他们大笑,然后拥抱。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郑清笑着说:“我爱你。”
沈怜开心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爱你。”
“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
“我爱你。”郑清不厌其烦地重复。
沈怜抱着郑清,神情满是欢喜。
然后,他的目光聚焦到了病房的窗子上。
窗边的小西红柿红红绿绿,一蔓佛手慢慢向上攀爬。
他的眼睛开始失焦。
“你看那面窗子……”沈怜呢喃道。
“窗子怎么了?”郑清问。
“那玻璃……像不像一面镜子?”
“啪!”玻璃破碎。
xx市流云区,第一精神卫生中心。
一位男士穿着白大褂,翻看一沓资'料。
他身姿挺拔,戴着一架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无比斯文优雅。
他长得太过英俊,以至于刚来实习的小护士忍不住,偷偷去瞟他的工牌。
他叫郑清?小护士红了脸。
郑清看着资'料第一页上原本标题被墨涂黑,旁边却用笔划了个“戏精沈怜日记”。
这个笔迹令他皱起了眉。
“你让他动笔了?”郑清问。
小护士是新来的,没有意识到他问这个干什么,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没有看职业守则和工作要求吗?你已经是第三十个护工了。”
小护士辩解道:“也就是……拿了一下笔而已啊……”
“你的上上一任,没有看住病人,然后病人用牙刷柄刺进了自己的喉管。”郑清旁边的老年医生严肃道。
“可是……他一看我,一对我笑,我就像控制不住一样……”小护士委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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