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经[无限]
黄昏,书库,雪山,木屋。
一切都消无,江沉眼中的一切都归于一片茫然的空白。
视线里只剩下和他紧紧相握的千梧,千梧在轻微地气喘,白皙的手臂上又缓缓出现了两条神经。
红色那条已经生长至手腕,蓝色那条仍然是反向生长,但这次,蓝色神经只闪了一下,就消失无踪。
“你的……”他惊讶地看着江沉。
江沉随之低头,翻过自己的手臂内侧。
蓝色神经终于生长至手腕,红色神经也猛地拔高了一截,然而仍然只覆盖了大半条手臂。
江沉叹一口气,“我的敏感差太多了,果然不能靠一个本刷满,看来我们还得……”
话音未落,红色那条神经也一闪,而后消失了。
两人手臂上都只剩下一条神经,是各自的优势项,千梧的满分敏感,江沉的满分冷静。
“这是什么情况。”江沉忽然严肃下来,注视着那两根神经,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千梧轻声道:“鹿己说,神经生于某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人,在他身上找到入口,再从第一个入口进来的人中选择宿主。”
“我们两个的入口都是这幅画,也许它没有在我们两个之中做选择。我们都是宿主,它选择了两个人。”
江沉看着逐渐从两人手臂上分离的那两条神经,若有所思道:“所以我们早晚会通关,这个副本是为了抉择,两种解决方式,要么一起沉沦困在这,要么一起出去。”
“神经从来,没有打算把我们分开过。”
话音落,红色和蓝色神经终于在空中汇聚,而后一同静默地消失。
仍然是一片白茫茫,这一次,没有任务结束的提示,没有船夫,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人。
神经甚至没有出一声,仿佛已经于寂静中消无了。
千梧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人算鬼还是算妖,他只觉得浑身都很空,神思、心情,一切都是近乎于空白的清明,像新生儿一样干干净净。
倒是江沉,忽然在他耳边笑了一声。
“不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吗。”江沉一边说着,手指穿插在千梧指间,轻轻攥了攥。
千梧下意识问,“什么很奇妙?”
“全世界都没了。”江沉缓缓将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又看进他眼中,低声温柔道:“但我们,却回到彼此身边。”
千梧心里一动,瞳孔轻轻颤着。
这是江沉说过的最浪漫的话。
话音落下后,仿佛有一点湿漉漉的潮意在身体里开始蔓延,顺着万千神经,钻入每一个毛孔。千梧看见江沉背后的白亮越来越刺眼,他忽然觉得头很晕,是酒醉得很厉害的那种晕。
猛烈的眩晕感如预期而至,单这一次,只停留了短暂的瞬间。
……
……
睁开眼前,熟悉的沙龙香钻入鼻子,耳边忽然响起如雷的掌声。
千梧猛地睁开眼,却见周围坐着一众熟悉或陌生的穿礼服的男女,而江沉就在他身边,与他共坐在一张小圆桌的两侧。
江沉还穿着那套进入神经前的军部礼服,宽阔的皮带在礼服两襟之间露出一截,修长笔直的腿收束在军靴中。
拍卖厅里一片幽黑,聚光灯下,戴着白手套的拍卖师揭下了罩纱,四周响起一片惊艳而克制的低呼。
江沉偏过头来,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千梧,眼神珍视而眷恋。
“听说诸神黄昏源于巴德之死。”指挥官的嗓音比平日更加低沉,“这是你创作的灵感来源吗?”
葛桐凑过来问,“少帅,你嗓子怎么突然哑了?是不是感冒了?”
“嗯。”江沉神色沉着,“烧了好几天,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烧了好几天!”葛桐眼睛圆了,“我竟然不知道!副官会杀了我的!”
江沉却抬手把他凑在自己耳边的脸拨开了,目光停顿在台上水晶箱之中的画作上。
诸多神祇融化在黄昏天际,神情与云一并消融。在画的中心有巨大的留白,仿佛那是一道白色的旋涡,绝望之中的神祇与晦暗人世都将消陨于此。
没有巴德,巴德已死,才有诸神黄昏。
这幅画被神经改了。
千梧也怔怔地看着画,现实被修改,如梦似幻,但他此刻却非常确定自己身处现世。
一个没有神经和副本的世界,只有他和江沉,和万千与他们无关的人或事。
主持人开始喊价,江沉左手拿起举价牌,牌子举起时,戴着漆黑皮手套的右手从桌面上伸过来,攥住了千梧的手。
四周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比之前更加激烈,甚至没有人再关注拍卖的动态,所有人都在盯着江沉这一举动。
千梧甚至听见了手机拍照的快门声。
江沉却依旧沉着坚定,等待主持人叫价三次,随着一声成交,拍卖落槌,他才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
最后一件拍品找到主人,灯光亮起,管弦乐队再次开始演奏。
舞会随即开始,江沉和葛桐交代了两句让他去盯着画,在前奏结束前,借着舞步将千梧一把揽入怀。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重聚,那么一切都值得。”
高大英朗的军官将脸埋在千梧纤细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温柔道:“留步,陪我跳完这一支舞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