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冰神情不变, 只有在班上的学生主动向他打招呼时，才会微微颔首。

　　走出校门左拐, 会经过卖小吃的垃圾街。

　　夏如冰习惯性地去买可乐饼。

　　老板问：“帅哥, 要多少？”

　　想起家里太能吃的小孩, 夏如冰说：“二十块吧。”

　　付了钱, 他拎着可乐饼过马路。

　　温热的油渍透过茶色纸袋缓缓渗透而出，沾到了指尖。

　　-

　　一推开门，满地乱七八糟的礼盒。

　　夏如冰愣了愣，差点还以为自家遭了贼。

　　但他目光越过这堆杂物，很快落在了坐在中间的人身上。

　　大概刚训练回来的缘故，青年只穿着白色背心、紧身运动短裤。

　　这种衣服非常贴身......以至于凸起的肌肉轮廓分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青年黑发也湿漉漉的，呆毛翘起，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夏如冰忽然就觉得有些口渴。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两下，移开视线往厨房走去。

　　他想喝水...不，酒。

　　这种时候，只有高度数的酒精才能麻痹自己似乎在蠢蠢欲动的病。

　　崔有吉放下手头拆到一半的礼物，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都是粉丝送的。对不起夏教授，等下我会清理干净。”

　　“尽快。”夏如冰眉头紧蹙，绕过这些纸盒把纸袋放在餐桌上说：“这里有可乐饼，你饿了吃。”

　　“好耶！谢谢夏教授。”

　　崔有吉伸长脖子张望了两下，肚子里的馋虫开始咕噜咕噜了。

　　可乐也闻到了肉味儿，疯狂伸爪扒拉阳台门。

　　崔有吉回头瞪它，“安静！”

　　可乐闻言乖乖坐好，但嘴边的口水还是挂起了长丝。

　　夏如冰打开冰箱门，拧开矿泉水瓶子，一口咽下里面辛辣的清酒。

　　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头，令他有些恍惚。

　　不过.....小腹深处那种强烈的空虚感也有所缓解。

　　但夏如冰很清楚这只有短暂的克制作用。

　　如果不用物理方式解决，没过多久，病情就会如泄了洪的汹涌潮水轰然爆发。

　　那个时刻的时候他会彻底丧失意识能力。

　　他会伏跪在地板、床上，像原始动物般本能地利用身边所有可以容纳的长方形。

　　夏如冰把酒放回去，心想自己得快点一个人回到卧室，上锁。

　　最好再把崔有吉支开。

　　夏如冰侧头说：“你现在能带可乐出去遛狗吗？我有点事需要处理。”

　　“......哦，好。”崔有吉站起身。

　　夏教授这话的意思是想一个人静静？

　　崔有吉能理解，因为夏如冰性格好像本来就偏向有些独来独往的孤僻。这里是他家，他需要定期的私人空间很正常。

　　“对了。”崔有吉拿出那个装钢笔的盒子递给他说：“送给你。”

　　夏如冰面上浮现些许疑惑。

　　崔有吉解释道：“粉丝送的钢笔，还是名牌呢。”

　　夏如冰本来打算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了。

　　那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烟灰色硬纸卡扣盒。

　　里面的钢笔确实价值不菲，与自己常用的另一支是同一个品牌。

　　不过它们的系列不同。

　　长度一样，但眼前这支，要比他的起码粗两倍。

　　胖胖的钢管，显得有些可爱。

　　看着它，夏如冰的呼吸莫名急促了几分。

　　崔有吉视线落在男人修长、纤细的手指上，不由得说：“会不会太粗了啊？”

　　夏如冰骤然回头，声音微颤：“太粗？”

　　对方的这个疑问句，差点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心中恐惧和羞愤交织。

　　“是啊。”崔有吉点了点头，严肃地说：“您的手指太细了，我担心您握不住这支笔。”

　　夏如冰：“......”

　　夏如冰把礼物塞到青年手里，冷下脸说：“那还给你好了。”

　　“别啊......”崔有吉忙道：“就算不写字，您也可以把它用在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

　　夏如冰面无表情。

　　要不是他很清楚崔有吉不知道自己的秘密，真会感觉这话在内涵他。

　　“比如？”

　　崔有吉咧嘴一笑，说：“放着收藏观赏嘛，或者无聊时把玩一下。哎夏教授你以前上学时有没有玩过那种转笔......”

　　夏如冰舌尖抵着上颚，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青年温润、清朗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就像被一下下地亲吻。

　　现在已经发展都这个地步了吗？

　　不光闻到味道，就连听声音都受不了。

　　夏如冰有些后悔让崔有吉住进来了。

　　感觉自己在自讨苦吃。

　　他目光转向乖乖坐在阳台里的狗，开口说：

　　“可乐似乎急着想上厕所，你快带它下去。”

　　“是吗？”

　　崔有吉完全没有怀疑，赶紧飞快奔过去牵住它。

　　他本来想用粉丝送的铁链，但套上去又感觉不太合适。

　　铁链太粗糙了，要是可乐爆冲说不定会伤到它的脖子。

　　可乐一见到他就激动地扑了上来。

　　舌头乱舔一通。

　　崔有吉把铁链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忙带狗子下去拉屎。

　　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出门没多久，夏如冰便握着他送的那支钢笔回卧室，并锁上了门。

　　......

　　卧室很大，却也很空荡。

　　黑白灰的色彩设计，让房间显得十分冷寂。

　　夏如冰拉开墙对面的抽屉，低头看里面整齐罗列着的“药”。

　　这是用来缓解他病情的工具。

　　无数个寂寞难耐的夜晚，他都依靠它们度过。

　　指尖一一掠过，他选了一个胡萝卜形状的，插上充电线充了一会。

　　以前夏如冰觉得自己可以靠这些东西用一辈子。

　　厌倦了就换，新鲜感过了就买最新款。

　　现代科技发达，花样繁多。

　　这不比男人好吗？

　　当时沈航劝他：“还是得找个男朋友，哪怕是一个暖乎乎的拥抱，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也远比这些只会嗡嗡嗡震动的工具体验感强多了。”

　　夏如冰记得自己反驳：“我又没有皮肤饥.渴症。”

　　他只想解决这个病情罢了。

　　人类的七情六欲很正常，动物发.情是刻在DNA里的，是普遍的生理现象。

　　夏如冰觉得自己不需要男人。

　　没有感情的y.P，不要也罢。

　　可是这个想法却在遇到崔有吉的那一天改变了。

　　这人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一次次的，让他改变底线。

　　窗户微敞，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交响乐。

　　夏如冰躺在床上阖眼，脑海里下意识浮现起那夜的场景。

　　那天晚上也下着雨。

　　他在雨声、青年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温暖的拥抱度过。

　　夏如冰身子紧绷着，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明明是自己平常最喜欢的东西，可现在却没任何感觉。

　　哪怕开启加热功能也没用。

　　四肢百骸涌起那股熟悉的，像被一万只蚂蚁撕咬肺腑的酸麻涨感。

　　像一间空荡寂寥的房间。

　　冷冰冰的。

　　只带给他巨大的空虚感。

　　愤怒、自责，徒劳的无力。

　　夏如冰咬紧牙关，猛地把东西拔扔出去。

　　啵地一声。

　　它被用力地砸向墙壁，反弹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

　　夏如冰望着天花板，内心有些绝望。

　　在经历过那次一夜情后，他发现自己最近很难再自我满足了。

　　身为心理学家，他可以给自己的这种行为完美找到一个名词，“棘轮效应”。

　　意思是人的消费习惯形成之后具有不可逆性。

　　也就是常言所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夏如冰咬了咬下唇，直到口腔内弥漫起一股铁锈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