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抱着黑衣人，感受着这飙升到极致的速度，体验着被猎猎寒风刮得耳朵刺痛的滋味，忍着单薄的居家服下被冻得僵直的四肢，更要直面这跌宕起伏的人生无常。

　　娘的。

　　不管这狗东西是谁，不管他要带他去哪儿。

　　反正梁子是结下了！

　　多多报仇。

　　最多十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人戳他耳朵：“喂，没睡着吧？”

　　冻僵的黎少希：“睡……你大爷。”

　　黑衣人乐了：“挺精神啊，不错，刺激的来喽。”

　　黎少希：“……？”

　　如果说刚才的“旅程”是坐过山车，那这会儿就是超级加强版跳楼机！

　　黎少希只觉身体疯狂下坠，虽然他没跳过楼，但他可以确定跳楼没有这样的加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不得不更加用力的抱着黑衣人。

　　相较于他的狼狈，黑衣人神态自如：“你怎么不哭啊。”

　　黎少希说不出话。

　　黑衣人喃喃自语：“我看你在老越那儿挺会哭的。”

　　黎少希听了个明明白白，咬牙道：“你认识简越？”

　　黑衣人：“当然。”

　　黎少希并没因此放松警惕：“他在哪……”

　　话没说完，黑衣人开心道：“到了。”

　　黎少希终于脚踏实地了。

　　纯字面意思，多一层解释都不需要，他就是单纯地脚踏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上了。

　　他这一路上死死抱着黑衣人，眼睛睁不太开是真的，但心却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慌。

　　他还是大体留意了路过的标志性建筑，默数了整个路程的时间，只可惜估算不出速度，毕竟这人没用任何交通工具，只是单纯地……会飞！

　　那猛然降落不是单纯地从高空坠下，而是从一个通道直达地下深处。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是一栋建在地下的“城堡”，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入目的景象过于恢弘。

　　倒置的建筑物有着难以言说的荒谬感，明明不该存在于世却又近在眼前。

　　昏暗的光线下，坚硬的钢铁折射着斑斓的色彩，正中央巨大的螺旋楼梯，无止境的向下延伸。

　　抬头是遥不可及的苍穹。

　　垂首是深不可测的黑渊。

　　恢弘的地下建筑中，蔓延着空荡与寂冷。

　　黎少希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看清了黑衣人。

　　他拿掉了黑色斗篷，短发张扬地蹦出来，凌乱的碎发间是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孔，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峰弯起，眼睛大且上挑，鼻梁高挺，嘴唇弯的弧度很大，露出的笑容愉悦却危险。

　　他脖颈瘦长白皙，戴了个皮质的Choker，银色锁扣恰好垂在锁骨正中的位置。

　　更让黎少希诧异的是……

　　兜帽落地，浓密卷翘的黑发间露出一对毛茸茸的黑色兽耳。

　　“啊，忘了自我介绍，”兽耳少年笑出洁白的牙齿，声线依旧是清脆却不怀好意的：“我叫乐熹。”

　　乐熹似乎是想到什么，又笑嘻嘻道：“你也可以叫我熹哥。”

　　黎少希：“……”

　　这个“也”字让他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空旷的钢铁城堡里，皮靴踩在阶梯上的声音像鼓点，有着强烈的压迫感。

　　黎少希转头，看到了一身笔挺军装的长发男人和他身旁高挑秀丽的女生。

　　男人的面貌刚好落在了阴影中，只露出了瘦削的下巴和弯起的唇，声线华丽悠扬：“小多多，欢迎来到云端。”

　　云端？

　　黎少希嘴角抽了抽，您管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叫云端？

　　以及……

　　小多多是什么玩意！

 

第18章

　　乐熹知道他的真名，黎少希并不意外。

　　又不是国家机密，都找到他家门了，肯定知道他是谁。

　　可是聚多多这个ID……

　　简越告诉他们的吗？

　　总感觉不是。

　　黎少希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明明他和简越也不过才相识了一俩个小时，虽然经历得可能比普通人一生都跌宕起伏，但也只是对他而言。

　　简越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游戏，早就习惯了吧。

　　也许那只兽耳和他都是同生共死无数次的关系呢。

　　黎少希：“……”

　　混蛋兽耳，莫名讨厌！

　　很快，云聿就给他解惑了。

　　他带他看了“直播回放”，正是黎少希经历过的《挖宝矿工》。

　　小木屋、珍珠关卡、红宝石关卡、蓝宝石关卡……

　　最后画面定格在人工呼吸上。

　　黎少希：“……”

　　这黑历史能删除吗！

　　像是听到了他心声，面前温文尔雅的长发男人：“不能。”

　　黎少希警觉。

　　云聿：“果然是个好苗子。”

　　黎少希：“你会读心……”

　　云聿嘴角弯着：“小多多，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读心不算是一种能力。”

　　这言外之意黎少希听懂了。

　　云聿不需要读心术一样能看懂黎少希的心思，当然云聿也没有否定自己是不是会读心。

　　黎少希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不会读心术！

　　不……他会不会都无所谓。

　　因为这人无论是心智、阅历还是能力都高出他无数层。

　　在这样的人面前，唯有坦荡才是正解。

　　“简越出来了吗？”

　　黎少希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个小小的场困不住简越。

　　只是他忍不住想知道更确切的答案，甚至想见到他本人。

　　云聿偏不给他答复：“不告诉你。”

　　黎少希：“……”

　　这人，好恶劣！

　　相较于兽耳的表面恶劣，这人是骨子里的恶劣。

　　云端？

　　怕不是地狱——

　　装了一堆妖魔鬼怪！

　　嗯……简越除外。

　　云聿自顾自笑了，手指在屏幕上一挥，道：“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得先让你知道一些其他的事。”

　　黎少希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屏幕。

　　其实不该用屏幕来形容眼前的“巨幕”，它更像是电影院里的环形荧幕，足足有几米高，环绕了大半个墙壁，亮起时让人丧失了空间感，仿佛能走进屏幕中。

　　方才的直播回放变成了一张张的PPT？

　　姑且这样描述吧，毕竟黎少希此时的感觉，像极了在学校里听老师讲课。

　　讲得还是些中二到犯规的可怕内容。

　　“小简越大体给你讲了一些是吧？”

　　“嗯……”

　　“想不想知道更多？”

　　废话……“想。”

　　黎少希未必想知道，但他必须得知道。

　　谁想知道这些颠覆世界观的玩意，只是涉及自己小命，不得不搞清楚而已。

　　有PPT和云聿的讲解，黎少希这回是弄明白了。

　　什么是“裂痕”。

　　什么是“场”。

　　什么是“玩家”。

　　简单来说，某年某月某日，一道撕开时空的裂痕凭空出现，同时出现了无数个以游戏为载体的场。

　　每一款游戏都可能会沦为一个真实的场域。

　　而这个场域最终的目的是吞噬。

　　吞噬所有玩家。

　　这里的玩家不只是黎少希和简越这种体验真实的人，更包括方亦淮、熊丁、烦娘那样的普通玩家。

　　看到这里，黎少希愣了下：“方亦淮他们并不会死啊。”不都复活回小木屋了吗？

　　云聿眼尾看他：“那是因为你完成了场的任务。”

　　黎少希心咯噔了一下。

　　云聿指了指那个玩家人数，继续道：“如果你没完成任务，这代表得就是死亡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