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训练室了。”虞景若说，“怎么了？”

　　“ 没怎么，他刚把队服换下来给我，说裤子短了要改，我刚去找了个量尺他就又回去了？”杨哥有些无奈地开口。

　　虞景若：“这样啊。”

　　“嗯啊。”杨哥说，“你呢，衣服有没有要改的？”

　　虞景若摇了摇头。

　　西服和队服不一样，定制的时候是特意量过了尺寸的，便不存在说衣服不合身的情况。

　　“那就行，我先去找黎燃了。”

　　虞景若说了声好，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西服换成了舒适的常服。

　　换好衣服后，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房间里的浴室，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除了那一层极淡的乌青，他自己都看不出来自己和其他人有任何差别。

　　无论是教练组、杨哥亦或者朝夕相处的队友，没有一个人看出他藏在眼底的疲惫，除了黎燃。

　　放在桌面的手机亮起，有消息进来。

　　【爸：你不打算回家了是吗？】

　　虞景若蹙眉，手肘撑在桌面上，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摁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爸：那你再也别回来了】

　　【爸：虞景若，我跟你妈就当没养过你】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虞景若深呼了一口气，手指轻颤，拨通了虞廷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莫名的，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下，虞景若觉得有些好笑。

　　笑血缘至亲，什么也不敌。

　　他将手机熄了屏，起身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冷白的光刺痛着眼睛，光晕放大又缩小，汇聚成一个点。

　　就这样吧。

　　·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虞景若也没下楼。

　　“他人呢？”黎燃饭都吃完了，虞景若还没有下楼，他的视线不住地往楼上瞥，那里没有丝毫动静。

　　rise：“虞哥吗？他经常说不饿不吃晚饭的。”

　　“知道了。”黎燃皱着眉点头，“基地里有牛奶吗？”

　　“没有。”rise说，“只有茶叶和咖啡，你要喝牛奶？？”

　　黎燃“嗯”了一声：“我出去买点东西。”

　　说完后，黎燃走上了楼。

　　他披了件外套，戴了个帽子，眼神落在了紧闭的虞景若的门前。

　　难道是睡着了？

　　黎燃思虑再三，很轻地敲了敲虞景若的房间门。

　　“进。”虞景若的声音有些哑。

　　黎燃怔了怔，推开了门。

　　虞景若坐在床边，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一小撮微微翘了起来。

　　很奇怪的，黎燃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颓丧感。

　　这个词并不适合虞景若，毕竟他永远得体。

　　“怎么了？”黎燃脚步轻顿，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虞景若皱着眉站起身：“没事，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睡了。”黎燃说。

　　“没。”虞景若拉开窗帘，房间外已经挂上了一层朦朦的黑。

　　“心情不好？”黎燃问。

　　虞景若忍不住在心底感慨黎燃的洞察力，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后，又是那个永远沉稳的虞景若。

　　“没有。”

　　“那你睡吧，我出个门。”

　　虞景若应了声好，黎燃退出了虞景若的房间。

　　他走出俱乐部，照着印象里的路线，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从柜子里拿了两盒牛奶，想了一会儿又拿了个饭团，结了帐回了俱乐部。

　　虽然虞景若嘴上说着没有，但黎燃没有戳破他说的谎，没有谁愿意被外人剖析。

　　他回到训练室拿过虞景若的玻璃杯，将里面的茶水倒掉洗净后，倒了杯牛奶，连着饭团一起放进了微波炉。

　　他再度上了楼推开了虞景若的房门。

　　而虞景若一只手臂盖着眼睛，躺在被子上。

　　他把饭团和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听到锁舌“咔哒”一下的动静，虞景若放下了手臂。

　　床头柜上的热牛奶还在冒着热气，虞景若看着这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轻声笑了笑。

　　上一次有人给他热牛奶端在他床头的时候，应该还要追溯到小学。

　　虞景若收回目光，打开抽屉，黎燃给他的那支烟静静地躺在抽屉里，虞景若捻起香烟，拿过打火机，坐在飘窗上打开了房间的窗。

　　刺骨的寒风顺着窗户刮在他的身上，带来了无尽的凉意。

　　他一只手拢在嘴边，另一只手点火，烟草的味道瞬间迸发，占据了他的口腔。

　　等到一支烟抽完，明天他又是无坚不摧的Ember。

　　·

　　一杯温热的牛奶难得给虞景若带来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点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虞景若洗了个澡冲去了满身疲惫后，走下了楼。

　　训练室内只有黎燃一个人，他戴着耳机，一只手拿着鼠标，玩着那个像素小游戏。

　　整个训练室内只能听见鼠标点出来的“咔咔”声，虞景若站在他的椅子后，默默地看着他灵活地躲过一个又一个像素球。

　　直到屏幕内的像素球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数量也越来越多，那个小人才被撞上，屏幕中央亮起了“GAME OVER”的字样。

　　黎燃摘下耳机，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昨天谢谢你的牛奶。”虞景若突然开口。

　　黎燃听到声音回过头，虞景若眼底的疲倦已经去了大半。

　　“顺便买的。”

　　“打一把吗？”虞景若问。

　　“solo？”黎燃说。

　　虞景若坐在了hour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嗯，不算在你提出的那次solo里。”

　　黎燃想了想：“行。”

　　虞景若登上自己的账号，创建了一个自定义对局，邀请了黎燃。

　　“一头一塔一百刀？”黎燃进入了房间，问道。

　　solo的规矩，一个是双方不能越过中路河道，另一个就是一头一塔一百刀。指的是哪一方先拿到人头、先推掉一座塔或者先补到100个兵就算哪一方赢。

　　虞景若想了想：“三头吧。”

　　“好。”黎燃说，“镜像？”

　　“都可以。”虞景若摁下了进入对局的按键。

　　从世界赛结束到现在，虞景若一次都没有碰过游戏，这会儿摸到键盘鼠标，还有点儿感慨。

　　“那就镜像，拿妖姬。”黎燃说。

　　妖姬这个英雄，只有一个Q是指向性技能（选中英雄释放），WE两个技能都是非指向性（不用选中英雄就能放）的，而她的R技能则是复制上一个已经放出的技能。

　　所以妖姬的打法方式有很多种，上限很高的同时下限也很低，玩的好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玩不好的话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LPL的所有观众都知道虞景若的妖姬玩的很好，妖姬出道，妖姬退役，这个在峡谷来无影去无踪的英雄就好像是虞景若的另一个代名词。

　　即使黎燃的妖姬也很强，在赛场上也没少被解说们夸奖，但总归是比不上虞景若。

　　而他们两个人在比赛场上，妖姬都会进ban位，也正因如此，双方都没在召唤师峡谷碰见过对方的妖姬。

　　双方熟练地选定符文和召唤师技能，进入游戏——

　　两个人在中路碰面，见到黎燃的妖姬那一刻，虞景若直接W踩上去，正巧黎燃也W踩了过来，两个人尴尬地换了个位置。

　　“这么凶啊。”黎燃将耳机摘下来放在一旁，开口道。

　　虞景若笑了笑：“你不也是？”

　　三十秒过后，双方兵线上线，虞景若不由地端正了坐姿，毕竟黎燃每天都在训练，而虞景若则有一个月左右没有碰过游戏了。

　　但即使如此，只要鼠标在手上，肌肉记忆就还在。虞景若一边拉扯着走位一边补刀，黎燃碰不到他，他也碰不到黎燃。

　　直到升二级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