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小虫却将其他虫在后台给的建议抛诸脑后，直接站出来，主动讲出了自己心底藏得最深的那个秘密。
　　小虫已然将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三百自然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把他拉下来。
　　所以，三百默默朝后退了一步，给足了小虫自己发挥的空间。
　　这时，就见江小川重新举起话筒，再次开口：
　　“我用假的身份加入职业联盟，伪装成雌虫打比赛，我违反了 DOL 的规定，也欺骗了你们每一个支持我的观众和粉丝。
　　“对不起。
　　“可是，我不后悔。
　　“如果重新来过，我依旧还是会选择这条路，我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打职业，打比赛。
　　“因为，我不认为自己做错。
　　“身为雄虫，不是我的错，所以，我会一直抗争下去。”
　　*


第208章 River，加油
　　讲到这里, 台下变得异常安静，黑暗中，每一双眼睛都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小虫。
　　江小川又深吸一口气, 努力调整好呼吸，然后继续道：
　　“你们虽然大多都是雌虫，可我相信, 你们每一只虫身边，都有认识的雄虫, 他们可能是你们的雄父，兄弟，朋友，同学……
　　“他们之中, 必定有热爱或渴望着从事某种职业, 也极有天赋的雄虫，可是碍于性别原因，他们无法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只能在适婚年龄选择婚姻和家庭。
　　“你们如果看到过他们的挣扎，看到过他们的妥协，因为爱他们, 而替他们难过, 替他们不甘。
　　“那么, 今天，我希望，你们可以把曾经为他们鸣不平的心情，分出一些来, 换作对我的支持。
　　“我不求太多, 只恳求, 你们可以在今晚，短暂地放下一切规则和成见，支持我打完接下来的比赛。
　　“我会用实力向你们证明，我是雄虫，但是，我也是最强 Carry。”
　　小虫讲出这番话的时候，高清摄像头始终一动不动落在他脸上。
　　他清秀的脸庞上，每一处细微神情，都被实时投放到现场大屏幕上，和直播的画面里。
　　此时，小虫那一双仿若红宝石一般的眼瞳里，闪烁着光芒。
　　*
　　破败的单身公寓，逼仄的客厅里，单亲爸爸陪儿子坐在沙发里，盯着屏幕中小虫熠熠生辉的一双红色眼瞳，陷入沉思。
　　“爸爸，”幼小的儿子这时问，“我可以成为 River 这样的雄虫吗？”
　　单亲爸爸这时转过头，认真地直视儿子的双眼，“宝宝，这条路会很艰难，可是，爸爸支持你，像 River 那样，做一只勇往无前的小雄虫吧。”
　　*
　　爽多多的直播间里，原本那些用玩笑的形式讲出“爽多多竟然被一只雄虫打爆了”和“不管用什么借口 River 违法违规是事实没什么好洗的”一类言论的弹幕，一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弹幕不再质疑 River 身为雄虫打比赛的合法性，更不再纠结雄虫职业选手是否就该被看低这种问题，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对那只小虫的支持：
　　[River 现在这样，以后都很难再继续打比赛了吧，总觉得，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场比赛了]
　　[好可惜，很希望看到 River 夺冠，看到 River 的名字被刻在不朽盾上]
　　[是啊，River 的名字被刻在不朽盾上的话，以后我们每次登录客户端，就都能看到他了吧]
　　[是的，这样就算 River 以后不能打比赛，他也可以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在 DOL 圈里]
　　[笑死，以后所有 DOL 玩家都能看到复活泉不朽盾上，有一只雄虫的名字，这种事，雄保协会会气吐血吧]
　　[会的吧，看到雄保协会吃瘪的样子，只是想想都觉得过瘾呢]
　　……
　　弹幕里开始出现嘲讽雄保协会的话，不可避免地，直播间的节奏就被带向对现有制度的质疑和不满中。
　　这是严重违反白狐直播平台的规定的，按规定，爽多多现在应该赶紧要求自己的房管开始清理弹幕封账号了，否则，要不了几分钟，他的直播间就不是被超管警告，而是直接被封禁了。
　　可是，这一次，爽多多不想管了。
　　去他大爷的平台规定吧，这操蛋的制度，爽多多自己都早就想吐槽了。
　　爽多多靠进电竞椅里，抬手把藏在角落里的烟盒取出来，夹了根烟送进嘴里，然后啪嗒一声，拿火机点燃了，之后，他开始公然吞云吐雾，期间甚至双眼迷离地看向摄像头，脸上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说——
　　我直播间反正已经严重违规了，I don't give a f**k，超管，你们尽管来封吧，但封之前，能让这些有关雄保协会和社会制度的吐槽弹幕多存在一分钟，我都是赚的。
　　可是，出乎爽多多意料地，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直播间仍旧好好的存在着，没有任何被封禁的迹象。
　　就在爽多多怀疑超管是上班摸鱼没看到他直播间的严重违规行为的时候，他的直播间里，缓缓飘过一行醒目的红色的警告——
　　[超管警告！！观察到本直播间存在违规！请主播停止抽烟行为！为营造绿色和谐的上网环境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超管警告！！请主播停止抽烟行为！]
　　爽多多夹着烟的手滞住，他从电竞椅里坐起来，脸凑近电脑屏幕，眯起眼睛，盯着那几条超管警告看了许久。
　　什么东西？超管在他直播间里盯梢，可是居然对那些涉及社会制度的严重违规的弹幕视而不见，反倒揪着他抽烟这件无关痛痒的小事给他发警告？
　　白狐平台，这是疯了吗？不会是要公然和雄保协会叫板吧？不怕整个平台都没了吗？
　　*
　　另一边，冰冰的直播间里，原本应该是节奏最多的地方，此时弹幕的画风却出乎意料地，非常统一：
　　[让 River 留在舞台上吧，这是我们答应他的]
　　[是的，我们上次答应了 River 的]
　　[让 River 留在赛场上]
　　[让 River 留在赛场上]
　　[让 River 留在赛场上]
　　……
　　而此时，既不差钱也没太多职业素养的冰冰，做了比爽多多更出格的事——
　　他直接把自己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支持 River ！支持每一只为自己的事业抗争的雄虫！]。
　　没想到冰冰会硬气到这个程度，这次，难得地，他的直播间的弹幕开始怂了：
　　[冰，别这样，你这样直播间会没的]
　　[岂止是直播间，这标题，怕是连冰子的主播账号都要保不住了]
　　[冰，别啊，你账号要是无了，爸爸以后去哪看你]
　　冰冰看一眼弹幕，满不在乎地说：“你们关注我推虫账号，我主播账号要是没了，我就再去注册个小号继续播，还是用这个标题。要是白狐把我身份信息都彻底屏蔽了，爸爸就换平台。
　　“放心，爸爸坚挺得狠。”
　　然而，弹幕和冰冰这一次，都猜错了。
　　白狐平台不知什么原因，并未对冰冰直播间的严重违规行为进行处罚。
　　甚至，冰冰直播间这个“支持 River 支持雄虫”的标题，在白狐直播平台首页最醒目的位置，挂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有被压下去。
　　*
　　8哥的店，那间幽暗的卧室兼工作间里，在听到直播间里 River 最后的话之后，站在夏一八身后的办假证的客户，一时沉默了。
　　而这时，听到江小川的那一番话，夏一八心里的忧虑放下了，他重新咧开嘴，笑起来。
　　“看到没，啊，都看到没，这是我爹！”
　　夏一八再次指着屏幕中那只小虫，讲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这次，他不再是戏谑的语气，而只剩下发自内心的自豪——
　　这小雄虫站在了时代的风口浪尖，不论他成功与否，他都会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夏一八觉得，与有荣焉。
　　*
　　而此时金翅杯总决赛现场的舞台中央，江小川看向观众的目光中，写满的，是自信，是真诚，是期盼。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片刻，之后，在黑暗的观众席中，有一只虫将自己的光脑中的悬屏调出来，调成灯牌模式，然后高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