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90年代做棋王
书桌的灯光将表盘上的钻石照耀的熠熠生辉,冰冷的光芒映入明哲黑色的瞳孔,像是一朵朵散开的雪花。
高贵,冰冷,孤独。
明哲不由得觉得好笑,他这个大师兄时常做惊人之语,时间又哪里是人可以抓住的东西。
“下个月的个人赛,师兄你还赶得回来么?”
“回来是肯定会回来的,公司里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至于比赛……看缘分吧。”
魏益谦苦笑。
放下电话,明哲双手垂在床边,面孔被窗外的礼花映出不同的颜色,忽明忽灭。
他的窗户外头就是黄浦江,每年这个时候江上都有跨年烟火表演,明哲的房间是沿江最好的景观座。
他本来一心以为此时的自己应该会和向帅并肩而坐,两人一同吹着江风,望着浦东的东方明珠,看着一朵接着一朵或红或紫的礼花,迎接他的十八岁生日。为此,他还特意买了两个暖呼呼的靠垫放在窗边的藤椅上,还在家里囤了一整箱可乐——结果全都给爷爷喝了,弄得他血糖飙升,大过年的差点进医院。
想到这里,明哲只觉得太阳穴止不住地突突跳动。
骗子,无耻的大骗子,我才不要再想你。
抱着被子,明哲抱着满肚子的委屈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六岁,正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棋室里打谱。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雨水缠绵,明哲的指尖被冻得通红。
棋室里是没有空调的,父亲坚持唯有寒冷才能让棋手头脑保持清醒。太暖,太饱都会让脑子迟钝,下出昏招。
“唯有三分饥寒,方显十分功力”——这是明家弟子们从小持奉的圭臬。
明哲年纪实在太小,都还没有棋桌高,一张小脸几乎都要冻青了。魏益谦心疼他,悄悄摸摸把一个充电暖手宝塞进他的怀里。
暖手宝放在胸前暖和和的,明哲过一会儿就把冻僵的手塞进外套里,等焐热了再拿出来换另一只手下棋。
“喂,小孩,和我玩玩呗。”
不知道什么时候棋桌对面多了一个人,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细长眉毛,气色有点病恹恹,不过表情非常嚣张,冲着小明哲挑了挑眼皮,一副拽上天的模样。
“好,需要我让你几个子?还是让几先?”
以明哲现在的棋力,跟同龄人下棋如果不让子的话对方很快就会输。
“你这什么话,小爷我可是小棋王,需要你让子?来来,倒是我来让你两个子。”
那小孩自说自话地坐了下来,摆好了棋子。
明哲低头,惊讶地发现刚才还井然摆有序的棋盘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残局。
“你知道‘尺蚯降龙’么?我就用三个子,照样杀得你哭爹喊娘。”
拽拽的小孩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少年人的模样,虽然人变大了,但是那讨人嫌的表情却是半点没变,他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向帅!”
明哲这回总算认出了对方,他毫不犹豫伸手去抓少年的衣领。
就在此时,贴在胸口的暖手宝落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
明哲用力地蹬了一腿,茫然睁开眼睛,发现右手悬在空中。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地上。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颓丧地揉了揉散乱的发丝,看了眼床头柜上报时钟上显示的日期。
1997年2月9日 1:05 AM
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睡了一个多钟头。
明哲捡起手机,准备先去洗漱一下再睡。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嗡嗡”作响,莹白色的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发出刺目的光芒,把明哲的脸映的煞白。
明哲打开手机,发现来电的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想起这段时间小区民警反复提醒春节电信诈骗的提示,他不做多想直接拒接。
顺手翻了翻未接来电,赫然发现这个号码从凌晨十二点半到现在锲而不舍整整打了二十多回。
明哲不由咋舌,心想大过年的这骗子也够执着的,半夜三更还在冲业绩。幸好他一早就把手机设定为静音模式,不然现在全家都被吵醒了。
带着一丝期待,他打开短信收件箱。有七八条未读消息都是同学发来的拜年短信,也有明门的师兄弟祝他生日快乐的消息。他把信箱从上到下翻了两三遍,却始终没有看到某人的短信,更别提电话了。
那家伙自从去了美国之后宛如石沉大海,明哲越想越来气,选中联系人名字准备按下删除键。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把拇指缩了回来。
说什么陪我过十八岁的生日,都是骗我的。别说人了,连一条祝福短信都不发么?
明哲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嗡嗡嗡嗡,手机再一次亮起。
明哲一腔怒气正巧无处发泄,他拿起电话走到窗口,“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完没完了?有话快说!不然我要报警了。”
他承认自己心情不好,那对方当出气筒了。
“明……哲?”
电话那头的男人居然喊出了他的名字,明哲唬了一跳。再仔细一听,对方嗓子似乎被冻住了似得,咿咿呀呀,仿佛喊了一口十年老痰。
“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他警惕地问道。
“我要做什么?是你要做什么才对吧!”
没想到对方比他还要凶。
“好你个班长,老子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你不接,好不容易接通了你还凶我。”
电话那头的向帅暴跳如雷。
“我真是疯了才会买|春节机票回来给你过生日,我特|码都要冻僵啦!阿嚏!”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甜甜的他
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头, 冷风呼呼地吹过脸颊,明哲握着手机在马路上转了一圈,终于见到了拐角处的红色电话亭里勾头缩颈蹲着的人影。
“我靠, 你怎么才来,我要冻死了!”
拉开玻璃门, 向帅就像是无尾熊一样扑了过来, 恨不得把手脚都缠在明哲的身上。
“半小时!半小时里我打了整整二十多通电话你一个都不接!这破电话亭四面漏风就算了,刚才还有两个死小孩在外头放鞭炮,那火药味顺着风‘噗噗’往这里头窜,差点没把我给熏死。明哲……明哲你怎么了?”
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 向帅用带着棉手套的手掌拍了拍明哲的额头,“哎, 你傻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胸前一紧, 脚尖逐渐离开地面。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明哲害怕地闭上眼睛, 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做梦么,是刚才那个梦境的延续么?还是这个轻浮的小混蛋, 满口跑火车的大骗子真的从美国回来了?
“明哲,你能不能把我先放开, 我这都不能呼吸了……”
向帅有些痛苦地抬起脑袋, 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这家伙给勒断了。对方简直恨不得把他嵌进自己的胸膛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回答他的,是越发紧致的拥抱。
“好吧好吧,再给你抱一会儿, 不过只有一会儿啊……”
说着, 向帅“大方”地回抱住明哲的肩膀, 双腿环在对方的腰上,两人的脑袋蹭在一起。
等他俩好不容易缓过劲,已经是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明哲拖着向帅半人高的行李箱,两人一前一后往黑石公寓走去。
这时间已经没人放鞭炮了,路上静悄悄,只听见行李箱的滑轮发出的声响。明哲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放炮仗后留下的红色纸屑,脚下的步伐越迈越大。
向帅追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嘴凑到明哲的耳边低声问道:“我走了那么久,你是不是想死我了?说真的,刚才在电话亭见到我,是不是激动得都要飞起来了?”
此话一出口,只见眼前明哲白皙的耳垂“呼啦”一下子变得通红,赛过刚下锅的小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