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90年代做棋王
要是向前进真的在全国大赛上进了前三面, 到时候报道赛事的可不止只有上海的《新民晚报》和《劳动报》了, 那可是要上全国性的大报纸,甚至电视台呢!
到时候但凡有人采访或者提到向前进,他的名字前面就要加上一行字“上海市第二医疗器械厂职工”。
那可是天大的荣耀,花多少钱也买不着的。
厂长再怎么喜欢羽毛球, 以他们厂队目前的实力, 要杀进市一级的比赛都困难。何况羽毛球项目要求投入很大, 教练、器械、场地什么都要花钱。
不比象棋队,只要发给向前进一个人工资就行了,怎么想都来的比较划算。
说起来,向前进现在是有一个挺大的困难。
“什么?棋社的屋顶坏了?”
“蓬莱路那屋子呢,少说有一百五十多年历史了,上一回大修还是七十年代的事情。每年夏天都闹白蚁不说,一到台风天,二楼还会漏水,前年八号台风厉害,屋顶的瓦片都被吹掉一大半。”
向帅一脸无奈地说道。
“那怎么办,我记得前两天不是刚刮了台风么?”
明哲急切地问道,“遭灾了?”
“可不是么。向叔叔和卓文他们睡到半夜突然被浇了一脑门子水。赶忙把两位老人家请到楼下去。据说那片老房子好多人家都受灾了,街道要一家一家为他们维修。估计下下个礼拜能排到医馆和棋馆吧。”
这年头可没有物业公司这么一说。要修房子,要么自己来,要么靠街道办事处。
“医馆受灾了么?他们晚上怎么睡呢?”
“医馆受灾情况比棋室还要严重。向叔叔他们当晚都没睡觉,忙了一整晚把中药材抢救到棋室里去,所以说棋室这两天也不能营业了。”
“至于睡觉,二位老人只能去外头租旅店。林素留在棋馆照看药材,至于向叔叔和卓文都只能暂时回家住了。”
据说前两年何文宣就想着要请人大修一下房屋,但总有各种事情耽误。这回房顶漏水,屠老爷子珍藏的很多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都没保住,泡在了水里,损失巨大。
不得不说,何门真是个穷得叮当响的门派,和已经迈入商业化的明门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没办法,谁让这些年何门弟子的成绩在国内只能算中游,连带着象棋学校的生意也差了很多。
“数学题做好了?借我参考参考。”
向帅叹息一声,正要把做好的作业塞进书包,劈手就被乐天夺了过去。
十一假期过完后,他们三个就自发形成了课后学习小组。场地就选在项家小洋楼的客厅。
这样就迫使项家新任保姆阿姨,也就是乐天的妈妈不得不在向帅他们放学到家前就把所有的家务都干好,免得和自己儿子撞上——乐天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妈已经改行干保姆了,还以为她在菜场里跟人一块卖毛巾呢。
“你这是‘参考’么?你这是照抄啊,我要是做错了怎么办。”
看乐天直接把答案誊写到自己的本子上,向帅忍不住皱起眉头。
“没办法,高二作业太多了。我都来不及做。”
“说的好像我们做的不是一样的作业似得。”
“哎哎哎,别提了。”
乐天哀叫,“我和你们不一样。英语补习班就不提了,我妈还给我买了一堆的课外练习册,各种模拟考卷。还规定我每天至少要做五张。就我这脑子,这做题的速度,我要是不抄作业的话,等全部做完都到明天凌晨了。”
“不是吹牛,前两天我就做到早上三点多才睡,六点又要起床。上课的时候脑袋都是蒙的,一团浆糊。”
乐天说着,抱住脑袋。
向帅和明哲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说来我真是羡慕你们,都没有升学的压力。要是早知道有这种好事,我也从小学下棋。象棋,围棋,国际象棋,啥都行。”
乐天艳羡地说着,“我听说围棋的冲段少年,有些初中就不念书了,是真的么?太让人羡慕了。”
“你觉得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人多,还是下棋打进全国前六强的人多?你知道每年全国有多少冲段少年参加定段赛,但是只录取36个人么?你当下棋是很容易的事情么?”
明哲的脸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嘿嘿……”
知道自己刚才不过脑子的话触碰到了明哲的逆鳞,乐天赶紧装傻,伸手去抓放在桌上的炸鸡块。
“哎,小帅。”
乐天看了眼手上的鸡翅,眼中满是疑惑,“为啥你家最近饭菜的味道和我家的差不多?”
“什……什么?”
向帅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好奇怪啊,我以为只有我妈炸鸡的时候会放五香粉,怎么你家也是。一般不是放辣椒粉或者椒盐粉么?”
“额……因为我家的辣椒粉昨天用光了,所以阿姨只能放五香粉了。”
乐天不疑有他,傻呵呵地点了点头,“我还在想呢,小帅新请的阿姨怎么品味和我妈这么相似呢。”
“吃你的吧。”
向帅拿起圆珠笔,往乐天头上敲了敲,然后冲明哲眨了眨眼——这家伙就是这样,有口无心,你可别和他计较。
明哲抿着嘴点了点头,这事儿算是翻篇了。
“不是说棋室不能住了么?现在向叔叔家的问题是——他的房里已经睡了向家姑姑和她的儿子了,家里没多余的房间,他只能在向奶奶房里打地铺。”
向家原先的房子不止现在这样的大小,早年间困难的时候,向奶奶顶了半爿出去,就造成了现在捉襟见肘的模样。
过去光他们母子两住着还行,人一多就没地方睡了。
说起来,魏益谦本来一心以为向前进拿下职工杯后就会和家里出柜,因此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撺掇向前和他同居。说如果向前进觉得他那间外滩边上的公寓太小,他们就去郊区买间大一点的屋子,再换一部车。到时候他可以接送他上下班。
现在倒好,冠军奖杯是拿到手了没错,但是突然空降了一个云南阿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外甥。这下向前进向家里出柜的事情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好在大厂员工福利高,能申请职工宿舍,向前进昨晚已经搬进单身青年宿舍楼了。
“那你还操什么心?”
乐天看向帅愁眉不展,不由得奇怪。
“你们不知道。这向姑姑她可不是来探亲那么简单的。”
向帅皱起一张脸,“她这次来,是给龙靖办理转学的和迁户口的。”
众所周知,因为政策的原因,北京上海本地的考生在高考这一块还是颇有些优势的。
为了儿子的前途,向红梅当然选择让儿子回上海念书。
本来向红梅应该在他儿子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就把他的户口迁回来。但是当妈的毕竟舍不得那么小的孩子离开母亲,又怕他不习惯上海的生活,一年拖一年的,一直拖到现在。
如今龙靖开学已经是初二的学生了,要是户口和学籍再不迁回来,就无法参加来年的上海中考。
八九十年代,大批知青子女回沪,这群从黑龙江、云南、江西、安徽返程的孩子们就像是一群群小鸟,往他们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家中投奔。
然而这波回沪热潮不巧正好赶上了上海九十年代的拆迁大潮和下岗大潮,家里多一个户口就意味着拆迁的时候有人要多分一份房产和拆迁款。
而根据上海这边的户籍政策,派出所得到必须户口本上所有人的同意确认,才能为知青子女办理落户。
就这一条,不知道让多少上海家庭闹得分崩离析,兄弟成仇,姐妹反目。
好在向前进家没有这种问题,他们两姐弟从小感情就比别人好。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迁户口,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向帅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因为这户口的问题,向家会闹出一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