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
“你这只有风筝线,没有风筝啊。”邵苏溢反驳道。
“有啊。”
“长什么样?”
“是鱼形状的,特别大那种。”
“得了吧,你能钓上来算我输。”
邵苏溢笑倒在裘亦熙的肩膀上,但笑了一会,他又没有动静了。只是把头埋得更深,像是要和裘亦熙融为一体似的。
对于新人来说,钓鱼一下午一无所获实在是太正常了。
邵苏溢在裘亦熙肩膀上睡了一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两块云团之间,昏黄的光线喷涌而出,把一草一木都镀成了金色。
裘亦熙的桶里,却仍旧是空的。
“累了,回去吧。”邵苏溢盯着湖面上一个虚无的点,“看样子钓鱼也不适合我们,再尝试点别的。”
可裘亦熙仍旧死死盯着水面,嘴里说着:“再等等。”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分钟,突然,浮子猛地一沉,裘亦熙立刻快速上提。但水下的东西似乎力气很大,裘亦熙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
岸边全是湿泥,裘亦熙粘了一身,还在被那只大鱼不停地往湖里拖行。邵苏溢急忙想拉住裘亦熙,无奈他站不起来,根本没有发力点。
“快松手!你要被拽下去了!”邵苏溢大声喊。
裘亦熙却固执地咬紧牙,“我才不松手!”
很快,裘亦熙试图站了起来,用力往后撤。他到底是正当年的小伙子,力气大,那条大鱼也被裘亦熙折腾得没了力气,最后乖乖投降。
拉上来一看,居然是条七八斤的大鲤鱼!裘亦熙自己也没想到,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新手福利吗?
裘亦熙来不及兴奋,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把鲤鱼递到邵苏溢面前,“送你了,看吧,大鲤鱼风筝,我说有就有。”
邵苏溢没有接。
裘亦熙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身污泥,甚至胳膊肘还蹭破了皮,搞得好不狼狈。于是他红了脸,用衣摆擦去脸上的脏污。
鲤鱼波光粼粼的鳞片闪烁着,真像是涂了闪粉的风筝。柔和的落日余晖中,鱼眼有着亮晶晶的光。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邵苏溢突然眉眼弯弯地看向裘亦熙。
裘亦熙愣了下,不确定地问:“想……我真厉害?”
“算是吧。”邵苏溢长呼一口气,他温柔地看向裘亦熙,笑着说:“我在想,幸好我没让你受伤,不然就看不到你这么厉害的样子了。”
裘亦熙睁大眼睛,随后鼻子一酸。
等邵苏溢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天色渐暗,似乎到了傍晚。
他捂着头坐了起来,耳朵里嗡鸣不止,神经也像是被人粗暴地撕开又逢合在一起。
他认得出,自己现在是在裘亦熙下榻的宾馆里。昏睡前他跟裘亦熙来到这,并发生了争执。
可惜,如果能连昏睡前发生的事一并忘了多好。
睡眠充足后,邵苏溢的脑子可以正常运转了,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冷静又自持的他。他也总算意识到,自己不久前做了多么愚蠢又冲动的行为。
但是为做过的事情后悔没有意义。
他必须好好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邵苏溢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各种对策和方案在他脑海里翻涌,最后也确实选出了一些比较可行的。
但他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心酸,然后又想流泪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萎缩的泪腺,今天就像是开了闸一样。十几年来的成长,看起来如同个笑话。
他知道BO的恋情很苦,他没法给予裘亦熙标记,也无法在裘亦熙体内成结。
alpha可以通过永久标记,在omega的心理和生理打上烙印。两人从此结为“番”,成为彼此独一无二的存在。
beta却做不到。
正因为生理上做不到的,邵苏溢只能用“心机”去弥补。
他编制了一个又一个谎言,裘亦熙的愧疚、友情、亲情、恐惧全成了他的筹码,就这样把裘亦熙关在名为“爱情”的笼子里。
可他分明知道,裘亦熙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甘愿留在笼子里的。
裘亦熙不喜欢他。
天底下谁会比邵苏溢更清楚这一点呢?那些没有回应的暗恋,如同热带雨林里遮天蔽日的枝叶,让邵苏溢无法呼吸。
爱我吧。
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
你为什么不肯爱我呢?
邵苏溢咬紧牙,咬得那样用力,连牙根都发酸。
过了很久很久,他的肩膀颓然塌陷下去,总算深深吐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就算裘亦熙不喜欢他,他也不可能让给别人。
他是绝对不会打开笼子的。
裘亦熙推开门,想看看邵苏溢怎么样,却发现对方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跟别人打电话。
他低垂着漂亮的眉眼,那公事公办的语气,似乎正在处理什么工作。整个人沉稳又平静,完全没有睡前发疯的模样了。
裘亦熙迟疑了一下,然后径直走进去。
邵苏溢看到他,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简单告别后挂断了电话。只是在这种境况下,他的微笑越温和,反倒让裘亦熙越忐忑。
“醒了?”裘亦熙摸了摸后颈,干巴巴地说。
“抱歉,太多天没睡,脑子有点不正常,让你见笑了。”邵苏溢看着他,微微皱着眉,眼神中是真诚而敞亮的歉意。
裘亦熙没想到他的情绪会突然变好,于是一瞬间僵住了身体。很快,他别别扭扭地说:“跟我还啰里吧嗦的讲究这些……”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
邵苏溢短短几个字,就卡住了裘亦熙的喉咙。
裘亦熙本想再装得无所谓一点,回复得再漫不经心一点。但是他眼眶酸涩得厉害,没有办法泰然处之。
“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了。”裘亦熙死死地盯住地板的一个点,嘴角微微颤了颤,哽咽着说,“再有下次的话,我就揍你。”
“我们不可能一刀两断的,那只是气话,所以原谅我吧?”邵苏溢轻轻牵住裘亦熙攥紧拳头的手腕,把他拉得更近了一点,“我不会再走了,我向你保证。”
虽然已经认清了,自己对邵苏溢的感情不是喜欢,但当年对方不告而别的经历,却仍旧让裘亦熙本能地不安。
这种被邵苏溢一手调教出的不安,已经渗进了本能之中,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能劝好的。
裘亦熙低着脑袋,每一次吞咽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亦熙,刚才我想了很久很久。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还是喜欢着你,也希望你能喜欢上我。但如果做不到,我也绝不勉强。只不过……”
邵苏溢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仿佛前年的树脂中包裹着一点光。他轻轻捏了捏裘亦熙的手掌,笑着说:
“我真诚地邀请你来SQ,哪怕这个赛季不可以,那就下个赛季。我想和你一起拿到全国大赛的冠军,这个愿望从过去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变过,也是我们以前约定好的。”
裘亦熙的目光不自觉又飘到了邵苏溢的膝盖上,如今那长而深的疤痕已经被裤子完美的遮盖住了。
每当看到那道疤一次,裘亦熙的心就被愧疚狠狠割了一次。长年累月下来,他的心口也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永远都无法修复了。
当年他站在邵苏溢的轮椅旁,俯下身,握着他的双手承诺道:“你去哪我去哪,我打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开心。不管别的打野多厉害,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辅助。”
如今他打电竞的初心早已改变。就连过去承诺时的记忆都模糊了。但无论如何,他没有办法把这一幕从他的脑海里删除。
因为是他食言在先。
他欠邵苏溢的。
看裘亦熙不表态,邵苏溢有些伤感地抓紧他的衣袖:“连这个要求你都不答应吗?”
裘亦熙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张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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