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凭什么认为那边的程序树就是真的，而这边的就是假的呢？”宋斯杨问道。
　　“这么说吧，你们手里的程序树是不是假的我也不确定，但那边的那个，肯定是真的。”顿了顿，宋斯文接着道：“因为我亲眼看到它几乎销毁世界。”
　　宋斯杨睁大双眼：“从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于是宋斯文就将自己和钟浪进入游戏世界后的所有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包括钟浪和稽海洋的体质问题，期间宋斯杨没有打断过他，只是神情随着事态变化而眉头深皱，直到讲述到Dark伯爵提议两个世界的首脑需要坐下来探一探时，宋斯杨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哈，太可笑了，一个游戏npc而已，居然……居然还想搞三方会谈！”
　　宋斯文无声的坐在原地看着他，没有吭声，宋大似乎不知道到底该吐槽哪一点，他用力揉搓着头发，短短的发茬被挫得乱七八糟：“什么玩意，活着的人也要被影响？凭什么？就因为用了游戏道具？”接着他又原地踱了几步，转向自家兄弟：“还有，你的女朋友竟然是个男人？！”
　　宋斯文缓缓道：“我从没说过他是女人。”
　　宋斯杨微怔，的确，谈起对方时用的称呼都是恋人，的确没特地强调过性别，是自己先入为主把对方当成“小龙女”了。
　　“所以……如果游戏世界消灭，他们……那些因为游戏道具而复活的人类，也会跟着被消灭？”
　　宋斯文看着他，“千真万确。”那个场景，他着实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宋斯杨这时也稍微回复了些理智，“那个什么伯爵，真的能控制住荣天锦？”
　　“是瑟隆，Dark伯爵能保证不乱来的只是瑟隆，因为血族之间血缘关系重于一切。”子侄必须听命于长亲，这是铭刻在骨血里的传承，也是如同基因一般镌刻在他们的程序上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宋斯杨又烦躁的抓了抓头皮。
　　宋斯文：“这是关乎所有人存亡的事。”
　　“所以现在他们都在等你的回信？就在这下面？”宋斯杨用手指了指那个风洞。
　　“是。”
　　临走前，伯爵还对他喊话：“不要让我等太久！”
　　这位养尊处优的血族伯爵为了尽快达成此次会谈，不惜携老扶幼千里跋涉到距离连接点浮空岩副本最近的低语安营扎寨，这里既没有华丽的府邸，也没有遮天蔽日的密林，只有爬满长嘴鳄的黄泥沼泽，虽然他带了足够数量的仆从和子侄，它们也尽可能的为伯爵大点了一切，但再华丽的帐篷也没法和落日之森的玫瑰堡相比拟。
　　宋斯文也放心不下钟浪，但行大事不拘小节，毕竟钟浪的特殊体质不适合频繁奔走，而且有白羽和稽海洋在，他多少也安心一些。
　　“放心吧，我负责保证他的安危。”在不引人注意的角度，白羽轻声对他承诺。
　　“谢谢。”宋斯文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共同经历过那些销毁后，居然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意味，“我会尽全力。”
　　目送宋斯文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稽海洋有些感慨，刚想回头安慰一下钟浪，却见对方已经先行转身离开了，“这小子，咋一点离愁别绪都没有呢。”
　　白羽笑了笑：“可能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法不同吧。”
　　钟浪毕竟是宋斯文在游戏里相识的，能够和恶名昭彰的神秘杀手成为好友，光就这一点足够说明钟浪也不是什么柔弱小花。
　　“嗯，不像我，一分钟都离不开你。”稽海洋假惺惺的叹了口气。
　　“少来。”
　　“嘿嘿，我说真的呢。”稽海洋趁机把脑袋搭在白羽肩膀，手也不老实的环上他的腰。
　　白羽嫌弃的抖了抖：“走开，很沉。”
　　“骗人，你明明很喜欢。”稽海洋收紧手臂，“那天……我听到了。”
　　“嗯？”
　　“你说我的香水很好闻。”
　　白羽一怔：“你能听得到？”
　　“能。身体动不了，但意识很清醒，我一直想睁开眼看看你有没有哭，可就是睁不开，我特别怕你做傻事。”
　　从稽海洋醒来后他们就没有讨论过那天的事，世界在眼前销毁，爱人在眼前消逝的感觉实在太糟了，白羽根本不敢去回忆，也本能的不再去提，但是现在却被稽海洋当情话一般说了出来，在他轻快的语气下，似乎时过境迁后再回想，也没什么好怕了。
　　白羽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低低的叹了口气，“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稽海洋：“我怕你……”
　　白羽：“怕我什么？”
　　“没什么。”过了一会，稽海洋斟酌着用词，又问：“如果这次谈判不理想，我是说如果是最糟的那种情况，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白羽苦笑了一下：“怎样才算是伤害？眼睁睁看着你消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已经是最大的伤害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稽海洋亲亲白羽的脸：“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别想这么多了，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听天由命？”
　　“还能怎样？”
　　白羽笑了笑，拍拍他：“走吧，去看看荣天宝那小子安不安份。”
　　“好。”
　　虽说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但路也是由人开出来的啊……但眼下多说无益，白羽打起精神朝一座围绕着黑烟的帐篷走去。
　　荣天宝也被带来了，这小子鬼得很，肯定不能放他留在玫瑰堡，关押他的帐篷是由伯爵亲自监管的，这顶帐篷内部空间不大，上下左右八个角都由伯爵的蝙蝠看守，无数蝙蝠像聚拢的黑烟般盘旋在周围，它们就是伯爵的手耳口眼，有它们在这，荣天宝的一切行为都无可藏匿。
　　他们到时，已经有人先一步在那了。


第121章 至凌云
　　那人背对着入口，一身黑衣，背影清瘦桀骜，却在发抖，荣天宝虚弱的坐在他对面，一张薄唇上下翻飞，不知在说着什么，眼神里也满是看笑话般的戏谑。
　　“钟浪！”白羽一步冲上前，挡在他们之间，“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钟浪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闪躲，“……没事。”但他的样子可不像没事，只见他脸色惨白，额头还有冷汗在不断溢出。
　　白羽立刻瞪向荣天宝，稽海洋这时也走过来，抽出长剑，指着荣天宝道：“坏胚子，是不是还得把你的嘴封上啊？”
　　荣天宝维持着冷笑的表情：“关我屁事！是他自己要跑来问我的。”
　　“问你什么？”
　　“反正你们也不信我的话，自己问他啊。”
　　“……”
　　钟浪垂着眼，纤长的睫毛挡住大半视线，“我在问他，我身死之后的事。”
　　“啊。”稽海洋和白羽对视一眼，虽然同是会被游戏世界影响的体质，但钟浪和稽海洋还不一样，他是在游戏异变之前就死掉的，当初他们就曾怀疑过荣天宝在“复活”荣天锦之前就做过一系列相关的人体实验，结合荣天锦和瑟隆两重人格不停切换的事，钟浪和他是多么的相像！看来他自己也想到这一点了。
　　“问……出什么了？”白羽朝钟浪靠近一些。
　　荣天宝在那边忍不住插嘴：“是他小姨呗，拿着我公司在医院发的传单来找到我的。捐献一巨尸体就能得五万，这种好事，谁不乐意？”
　　“你闭嘴！！”稽海洋和白羽同时吼道。
　　“他……说的没有错……”钟浪依然低垂着头，“后来我回去看过，家里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现金……”
　　“小浪，”白羽仍试图安慰钟浪，“你看开一点，当时你小姨一定不知道他要那个，嗯，尸体是为了这种研究，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呢，器官捐献什么的，也很普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