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吗,我星星眼
哥哥在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一顿争吵。哥哥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妈妈骂完,便开始哭,哭得哀痛欲绝。
哥哥住校不常在家,齐雨歆却天天回家,每天饭桌上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偶尔说起一个话题,也熬不过两分钟,妈妈总是耷拉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吃饭时出神,洗碗时也出神。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去。
夏天到了,中考的日子渐渐逼近,齐雨歆把全身心都扑在复习冲刺上。
但在空调声轰鸣的某个周末,她在房间里刷题,却听到厨房里响起一声暴喝。
她冲到厨房,看到眼前兵荒马乱的画面。哥哥迅速扶住摇摇欲坠的妈妈,而妈妈手里拿着水果刀,手腕处是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鲜血汩汩往下流,滴在厨房干净的地板上,晕染开来。
“你干什么!!”哥哥夺下她手里的水果刀,抱着她不让她往下坠。
妈妈的身体虚脱到几乎站不稳,但还是抬头颤抖着哀求:“你改!你改了好不好?墨宣,我求求你了……你要是还喜欢男人,你让妈妈怎么办啊……你以后怎么办,你这一生怎么办啊!!”
哥哥没有理会她,抽下一条毛巾扎住她的伤口,使劲按压止血。
妈妈仍然挣扎着去拿刀,目眦欲裂地嘶吼:“你要是不改,我就死给你看!”
“抬高!”哥哥一边打开手机叫救护车,一边把妈妈的手腕递给齐雨歆。
齐雨歆慌忙接住,看到妈妈仍在嘶吼和哀嚎,神情近乎疯狂和绝望,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忍不住哭出声。
接着,哥哥把妈妈打横抱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把人送到了医院。
急诊,检查,做缝合手术,打破伤风。
医院的人来来往往,医生和护士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哥哥也匆匆忙忙的,忙到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爸爸终于下班赶到医院。
第二天,爸爸从医生手里接过心理量表检验报告,齐雨歆看到报告上面写着——重度抑郁。
妈妈靠在病床上,眼睛固执地盯着哥哥。
哥哥说:“您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妈妈的情绪突然激烈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在说我心理有问题?我没有问题!应该看医生的是你!”
病房里陷入沉默。
哥哥垂眼,妥协似地开口:“好,我去看医生,您也去看医生。我们一起去。”
爸爸也哄道:“好,你跟孩子一起去。”
妈妈却说:“我不去,我没病我为什么要去!墨宣,只要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要再学画画了,改掉那个坏毛病,妈妈就再也不割腕了!”她伸手去扯哥哥的手,放低姿态苦苦哀求,声音发颤,“只要你改,妈妈就会好起来的!!”
齐雨歆坐在对床上呆呆地看着。她看见哥哥背对着她站在病床前,身形单薄,好像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连齐雨歆都忘了时间。
终于,他说:“好,我不学美术,也不艺考了。”
妈妈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久违的惊喜。但她又立马陷入迟疑中,像是生怕哥哥在哄骗他,又怕哥哥会再次说什么。
果然,哥哥接着说道:“但是,坏毛病,我改不掉。”
妈妈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我预约了明天的心理医生,明天我陪你去。”哥哥说完这一句话,转身慢慢走出病房。
哥哥走后,齐雨歆下意识捂住耳朵,但妈妈撕心裂肺的嚎叫和痛哭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
后来,罗永灯还是听从齐高阳的劝告,去看了心理医生。
顺城的医院设施齐备,唯独病人太多,夜晚的住院楼还是十分热闹,护士和病人家属穿梭其中,走廊上的长椅永远座无虚席。直到深夜十二点,一切才归于平静。
齐墨宣找到了在沙发上做中考题的齐雨歆。
他说:“我带你回家,明天还要上学。”
齐雨歆合上书,抬头看他。她始终不明白,哥哥这个平时对爸妈言听计从、被别人羡艳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件事上这么忤逆长辈,执拗得所有人都劝不动?
她没有站起来,反而拽住齐墨宣的衣角,哭了。
长廊非常寂静,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轻轻抽泣:“哥哥,你改掉好不好?你不要喜欢男生好不好?”
她像之前罗永灯哀求齐墨宣一样哀求他。
齐墨宣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化为悲恸。
他摇头。
齐雨歆拼命推他的身体,捶他的大腿,哭得更厉害:“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告诉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逼得妈妈自杀?要是我们没有妈妈了,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妈妈……”
“我恨你……”
她拼命忍着呜咽,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雨歆,对不起。”齐墨宣说。
他等齐雨歆捶累了,抽泣也渐渐平息了,才继续说:“但如果我对他们撒谎,说我不是同性恋,这样一时瞒着,以后总有一天还是会坦白。与其让他们受到二次打击,不如趁现在说清楚。”
齐雨歆根本不想听这些道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境况,就是齐墨宣改过来,和妈妈认错。齐墨宣看出她眼神里没有消减的委屈,轻轻叹了口气。
“我以后不会去画室了。”他说。
“这是我最后的退让。”
说完他转身向电梯走去,示意齐雨歆跟上来。他的背影是如此挺拔又决绝,与罗永灯的病房背道而驰,越离越远。
她起身,抱着书追上齐墨宣。
罗永灯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末,盛夏蝉鸣不止,齐雨歆看到齐墨宣从外面回到家,背着画具。齐雨歆问他去哪里了,他只说去了古灶公园采风写生。
而后,他把所有的画具都藏了起来。从那以后,直到高考,齐雨歆再没见他画过画。
第63章 我是他男朋友
齐雨歆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觉得深夜的医院长廊更冷了。
“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后,妈妈的抑郁症好很多了。但她仍然接受不了哥哥出柜,有时候还会安慰自己,甚至跟我们说,哥哥的毛病会自己好的。”
“她好像在假装大家还和从前一样快乐美满,装得自己都信了。除夕那天,她开心地问哥哥在学校有没有交女朋友,没有的话,她给介绍一个。”
“这么多年了,我接受了,爸爸也放弃了,但是她还那么固执。其实哥哥和她很像,都很固执。”
齐雨歆喃喃地说着,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程星亦说话。
齐墨宣和罗永灯从病房里出来,看来是奶奶又睡过去了。罗永灯再次向程星亦道谢,然后催促他们快点回酒店休息。
齐墨宣接过程星亦手里的行李箱,带他从电梯离开,出了医院,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
敬城市中心的夜晚没什么人,一路上,程星亦听齐墨宣说奶奶的病情。奶奶没什么大碍,看到他的到来非常惊喜,还吵着要出院。罗永灯承诺她明天买一把轮椅,再去办出院手续。
齐墨宣订的是大床房,两个人都太累了,洗过澡后就紧紧挨着睡觉。
程星亦把脸靠在齐墨宣肩膀上,睡衣与睡衣之间紧紧厮磨。齐墨宣刚想拥住他,他却别开他的手,反而翻身起来揽过齐墨宣的脸,拥入自己怀中。
齐墨宣微愣:“怎么了?”
“没事,就想抱抱你。”程星亦笑着,声音像是带着刚沐浴完的水汽一样温软。
想抱抱现在的你,也想抱抱那时的你。
齐墨宣便没说话,任由他抱着。不知过了多久,程星亦终于翻身躺下来,重新靠着齐墨宣的肩膀。
“哥,你困吗?”
“不太困。”
“你是多大的时候去顺城读书的呀?”
齐墨宣回忆了一下,回答:“小学五年级。”
“那五年级之前,一直是奶奶照顾你和雨歆的?”
“嗯。”
怪不得奶奶那么喜欢孙子,连跟孙子打视频电话都那么急不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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