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驹奔腾
他站在达隆身后,替他将束腰穿上,达隆皮肤松弛,又有一个大肚子,自然觉得不舒服,嘴里骂骂咧咧,可又无力反抗。他发现将近一米九的达隆,似乎矮了许多,大概是受到年龄的侵蚀,含胸佝背,个子就会削减。
这就是老去吗?真是可悲又丑陋。
更衣完毕,达隆慢慢转过身来,湛蓝的眼睛,锁住他,鹰隼一样。
“好孩子,谢谢你。”
他看出达隆的虚张声势,也看出达隆的战栗,还有一丝极孱弱的温情。
他笑了笑说,不用。
出发前往宴会地点,一路开得平坦,出奇顺利。下到地下停车场,停稳,辛戎和保镖先下车,等到轮椅推来,达隆才肯下车。
保镖推着达隆走,他走在达隆身侧,忽然,达隆做了个手势,示意停下来。他皱眉,看见达隆颤巍巍伸过来一只手。
辛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达隆是想握自己的手。他连忙递上自己的手。
达隆将他紧紧握住,似乎想要汲取他身上的青春能量。
真是残忍,就算曾经是个侵略性的强盗,家财万贯,站在了权力巅峰又能怎样?照样会恐惧,被人所嘲笑力不从心的迟滞模样。
他望着前方黯淡通道,在通道尽头歌舞升平,像一个灿烂的邀请,将所有苦难、活得悲怨、孤心造诣排除在外。他忽然明白了达隆为何拼死了要来。他还没活腻,还想活得有劲头。
进场后,辛戎目光全部跟在了达隆身上,不敢怠慢。
他注意到了,祁宇来了,只是兰迪,好像不在,可能迟到了。祁宇的视线扫过来,呛得要死。他在心里觉得好笑,不管理不理会,祁宇总是保持亢奋疯狗状态。他生出了逗人的心思,干脆端起香槟杯,朝祁宇举杯故作“示好”。
祁宇简直要疯了,辛戎怎么可以这样淡定自若,寡廉鲜耻。
他其实在地下停车场就瞥见了辛戎。一个白人老头坐在轮椅里,戴着大钻石却布满皱纹的手,那样毫无顾忌地抓住了辛戎,辛戎对他无半分反抗,和颜悦色。
钻石的光闪了几下,像一双贼眼,令祁宇感到恶心。
达隆被保镖推着,中气十足地与旁人交际,他嫌辛戎跟得烦,抬手让辛戎到一边去。他性子变来变去,辛戎已经习惯了,总算能歇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辛戎落单,祁宇凑上前,咬牙切齿,“在我面前装清高,你自己什么德性,照照镜子吧,原来是靠着一个中风的臭老头才有现在啊,你在当他的男妓?你还要不要脸啊,辛戎?”
“是又怎么样?”辛戎无所谓地笑笑,嗓音里有跟脸上一样的非凡神采,并不受到羞辱。
祁宇一时语塞,嗓子堵成淤泥状。没等他想好回答,辛戎已经越过他,满面春风的,朝他身后走去。
他听见辛戎用英文亲切地打招呼,“嗨,兰迪。”
作者有话说:
谢谢投喂、评论。
第14章 13
13
见辛戎迎面而来,兰迪双眸一亮,笑意藏不住,刚想张嘴问好,辛戎却一倾身,同他主动行了贴面礼。他有点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回味,辛戎就做了个“请”的姿势,引他到坐席。辛戎一转身,那背后竟还跟着一束目光,不加遮掩地剜了他一眼。
兰迪一怔,有点惘然,心里拿不准祁宇的反应,看起来像嫉妒。不会是因为刚刚的贴面礼吧?打招呼的文化差异而已,这男人却要大惊小怪,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挨着辛戎,款款落座,揣着一丝得意,与辛戎寒暄。
周围都在高声说话,他们这桌人还未坐齐,对比之下,略显安静。辛戎忽然侧身,像是要倾诉秘密般,拢起手掌,遮挡住嘴,倚在兰迪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兰迪颔首,不时点头,视线若有似无扫向祁宇。祁宇孤零零站着,被他俩排除在外。
祁宇感受到了一种挟持,由怒意主导,浑身渐渐散发出肃杀之气。他忽然转身,疾步离开。
辛戎以为他放弃,瞬间收敛行为,端庄坐好,心情舒爽。
一下子没了辛戎气息,兰迪顿觉空虚。他盯了一会儿辛戎侧脸,没忍住问:“刚刚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故意停住,等待辛戎接话。
辛戎手肘抵桌,撑起下巴,并不看他,“怎么了,兰迪?有什么问题吗?”俨然不上钩。
兰迪牵起嘴角,一副乐在其中模样。
辛戎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严格来说,他并不清楚,他大抵知道,辛戎在利用自己,抵挡祁宇。目前,他不打算戳破辛戎心思,乐意奉陪。
既然辛戎不顺着台阶下,那他自发下,“祁先生今天也在,我属实没想到。”
“哦?”辛戎扭脸看向他,语气带笑,“你真的感到意外?看样子不像啊……”
“难道你以为我在表演?”
“不好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插科打诨,气氛逐渐变得粘稠起来。
这时,祁宇带着一名侍者再度现身,冷不防吓了两人一跳。
他指了指辛戎旁边的空座,侍者点点头,麻利拿走桌上的名牌,换成了另外一张。
辛戎定睛一瞧,新名牌,赫然写着祁宇名字的拼音。他微微蹙起眉。
“真有本事,”辛戎戏谑着嘟囔,“还能把安排好的座位换了……”
祁宇耳朵不聋,他也不恼,稳当坐下后,对着辛戎一笑,“这样才对嘛,我们就该坐一起。”
辛戎无语,回他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就在祁宇得意间,兰迪拍了下辛戎肩膀,窃窃私语几句后,两人双双站起,祁宇正疑惑着,眼睁睁看他俩竟调了个位。
兰迪落座,还故作缓和气氛,问祁宇,“祁先生,您说英文吗?还是……中文更好?”
祁宇一愣,不语。
兰迪也不在乎他的回答,用英文继续,“那我挨着你坐,不介意吧?”
先斩后奏了,还问自己介不介意?
祁宇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兰迪这表现,是在故意同他叫板,拿自己当猴耍。
艹他妈的,假洋鬼子,小瘪三。他在心里怒骂。
辛戎在旁,瞥见祁宇一脸愤懑却又无奈压抑的模样,内心暗爽。
这时,场内灯光渐次变暗,达隆结束社交,被保镖推过来。辛戎迅速起身,拉开椅子,兰迪和祁宇齐刷刷看向他,搀扶达隆上桌。
达隆坐好了,拍拍辛戎肩膀,以示感谢。辛戎讨好地一笑,眼底滚动着光。
兰迪先移开眼睛,下巴朝前一点,貌似很平静;祁宇接着别开脸,陷入沉默。
这张桌上的权力生态,一目了然。
达隆入席没多久,主持人翩翩上台,向来宾嘘寒问暖一番后,宣布第一个表演节目开始。
“盖恩斯先生……”兰迪凑向辛戎耳边,小声问,“他怎么了,身体出什么状况了?严重吗?”
演出正至高潮,辛戎随着大流鼓掌。“没事。”目光紧锁在台上,似乎对台下的一切都漫不经心。
就在此刻,达隆找辛戎说话,辛戎连忙倾过身去,摆出亲睦和善的姿势。兰迪有些失落,上一轮他和辛戎把祁宇排挤成了局外人,这轮呢,自己是局外人。然而,辛戎的手不知何时摸了过来,搭在他膝头,安抚似的摩挲了几下,他感到一阵过电流般的麻痹。
辛戎仍在与达隆谈话,他的表面姿态与手上动作分家,一个光明,一个隐秘。兰迪被这种作贼心虚般的快感拿下。他已嗅到危险的气味,可他欲罢不能。
音乐终了,辛戎收回手,兰迪如梦初醒。
“怎么了,兰迪?”辛戎扭脸,眨眨眼,佯作无辜。
兰迪觉得腿上似乎还有辛戎的余温,不觉笑起来,“没什么。”
有什么也不能说,谁先说破,谁出局,Game Over。
辛戎转过头去,喝了几口水。放下玻璃杯,穿插的慈善拍卖开始了,他立时聚精会神。
兰迪不由想起初春那场拍卖会,辛戎裹在一袭华服里,如同此时此刻,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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