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系选手没有求生欲
行李箱们最后占了两个座位才放好,沈峣顶着一车农民工看神经病的目光给行李箱补票去了。
周正眼睛扫到不远处的小卖部,侧身挤下车往那边走过去。
沈峣回来的时候周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咬面包。
“你怎么吃上东西了?”沈峣踢了踢周正的鞋,“这一会儿能饿死您老人家是吧?”
周正赶紧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没拆封的果酱面包上交给老婆,“峣峣你饿了吗?我给你也带了,那破地方就俩没过期的,全让我买了。”
沈峣推开他的面包,“等会儿有你后悔的。”
“你不饿我饿啊,人家拐卖人口还要保证被拐的妇女儿童吃饱呢。”周正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把空掉的塑料包装揉成一团,左看右看没找到垃圾桶,再看看满是烟头和废纸的地面,周正无法说服自己给上面再加一款新的垃圾。
“你还挺委屈是吧?”沈峣哭笑不得,接过他手里的包装纸塞进塑料袋里,“别找了,这儿没有垃圾桶,不想随地扔垃圾就等到地方再扔。”
“人上全没?来全了开车了啊!”司机把脑袋探出窗口,扯着嗓子叫魂,沈峣薅着周正的后领把他拎上车,反手关上车门。
沈峣把周正按在大行李箱旁边,“真不好意思,就这么一班车能到我家,周大人您再委屈一会儿吧。”
“来,叫声官人听听。”周正习惯性地去逗沈峣,伸手去挠他的下巴。
沈峣按下他的手,额角青筋直跳,用眼神示意他看看周围。
周正没有压低声音,此时车内非常安静,连司机都伸长脖子往后面瞅,却没人催他开车。
坐在两人附近的人将目光从沈峣脸上挪到他胸口,又挪回他脸上,反复几次确认了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会玩了吗?
周正:“……”
“各位父老乡亲,小生这厢有礼了。”周正处变不惊,抬头对一车大叔露出灿烂的笑容,睁眼说瞎话,“我是第一次来这边,陪我媳妇回娘家的,能请各位别这么长时间盯着我媳妇看吗?我媳妇很容易害羞,害羞起来会拎着枪八百米开外打人脑袋,那就麻烦了。”
父老乡亲们:“……”
这他妈是哪里来的暴力分子?!
一干父老乡亲默默扭头,装没看见。
中巴车一路上山爬坡,最后在一个小镇子停下来,镇口的一块石头上刻着小镇的名字,红色的油漆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有些褪色了。
车颠簸得实在太厉害了,周正甚至没能看清上面写的字。
又过了两分钟,车终于停下了,周正行李箱也来不及拿,跌跌撞撞地跑下车,扶着车站牌蹲在路边,胃差点没吐出来。
沈峣在司机的帮忙下把三个行李箱拎下来,抱着手臂站在周正身后,看够热闹后终于良心发现,过去给周正拍背,不走心地安慰道:“没事,我第一次出小镇的时候,坐这车也想吐。”
“那当时有人照顾你吗?”周正认为沈峣一定吐得比他还惨。
沈峣怜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微笑道:“我没吐过。”
周正:“???”
“因为老师提醒过我,只要不是饿得要晕倒,上车前都不要吃东西,下车了再吃。”
“……”
周正愤愤不平。
你特么等着看我出丑呢是吧?
沈峣撕了片湿巾,怼到周正脸上,“要怪就怪你嘴太快,我还能让你把吃的东西吐出来怎么着?”
周正擦着脸欲哭无泪,在寒冷的北风里连打两个喷嚏。
太特么冷了。
“这个时间还有趟末班车,你是想走过去,还是等一会儿坐车?”沈峣看了看时间,“如果刚才在车上你不是一脸马上就吐出来的表情,我们还可以多坐一站。”
“走过去吧。”周正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冷点儿就冷点儿,老子现在看到车就想吐……我堂堂艾伦格车神,居然也有晕车的一天。”
“别,您老人家要是晕车,以后比赛的时候开车撞树,经理和教练得掐死我。”沈峣拖着行李箱,轮子在柏油路上滚过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眼角瞥见路边的一辆车,忽然开口:“不喜欢中巴车,回去的时候你可以坐马车。”
“你们这儿还有马车?”周正来了兴趣,腰不酸了头不晕了腿也不疼了。
——可见他的痛苦里有多少水分。
“有啊。”沈峣一指路边,难得笑得不怀好意。
踢踢踏踏走过去的骡子似乎在回应沈峣,伸长脖子叫了一声,甩甩大脑袋,后面拉着的木板车吱嘎吱嘎地响。
周正瞪了那辆“马车”半晌,再看沈峣少见的活泼表情,勾起嘴角无奈地一摇头,“行吧,千金难买美人一笑,这波血赚不亏。”
北方天黑得早,路上早就没什么人了,一个体型干瘦的女人低着头,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兜匆忙向镇口的方向走去,路过沈峣身边时不慎撞到他的肩膀,布兜撞在沈峣的行李箱上,侧面缝补上去的线彻底断了,里面装着的调料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女人连连道歉,蹲下身去捡东西。
沈峣弯腰帮她一起捡,他俯身捡起两袋盐和一瓶胡椒粉,和女人一起把东西装进布袋子里,可那布袋实在太破了,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再裂开一道口子。
周正也放开行李箱,从随身的包里摸出几支发夹帮女人把布袋子的裂口别好,沈峣从给家人带的礼物上扒下来一个结实的牛皮纸袋,帮女人把一兜东西塞进去。
女人一个劲儿地道谢,除了“谢”这个字好像不会说别的了。
她的眼袋很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一双手粗糙干裂,尽管指节贴着脏兮兮的胶布,周围的皮肤却依旧被冻得皲裂,结着血痂。
沈峣犹豫一下,摘下自己的手套给女人戴上。
“谢谢你啊,小伙子,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女人感激地抬头,看清沈峣的脸的瞬间愣住了,说到一半的感谢卡在嗓子里。
周正在一边看得分明,女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除了震惊、欣喜,居然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愧疚。
可看沈峣的反应,分明是不认识她。
她在愧疚什么?
“大婶,您见过他?”周正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沈峣往身后挡。
“没、没见过……”女人磕磕绊绊地回答,眼神乱飘,时不时瞄上沈峣一眼,眼角带着一丝不舍,好像再看自己离家多年的孩子。
沈峣鼻头莫名一酸,连忙别开目光,淡淡地说:“我……家里还有人在等,先走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天黑路滑,您慢点儿走。”
女人结结巴巴地应下来,沈峣已经走出四五步她才想起来这些话应该是她对这个年轻的孩子说,她的手被暖融融的皮革包裹着,上面还带着沈峣的体温。
周正盯着女人的侧脸眯了眯眼睛。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那女人的眼睛看上去和沈峣有点像,尤其是侧脸的某个角度——如果她再年轻个二十多岁,恐怕会和沈峣一模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
周正笑了笑,暗骂这镇子上路灯太暗导致自己暂时性失明,跟女人道别后转身,拖着行李箱追上沈峣。
“我还以为你要在那儿生根了。”沈峣斜乜着周正,“冻死在外面我可不给你收尸。”
这小祖宗心情不太好的时候爱损人,周正早习惯了,直接跳过拌嘴环节,“你见过刚才那位大婶吗?”
“没有,不过她也不一定是住在这,附近村子的人偶尔回来镇上买东西。”沈峣心不在焉地说,“再说我都一年多没回来了,如果有新搬来的人我也不可能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了?”周正跟着沈峣走出几步,忍不住转头看了眼,那女人还直愣愣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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