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彩蛋上提示说它们吸食脑浆。”
　　林觉干笑了两声：“好想把自己的脑袋包起来啊。”
　　“如果有摩托车头盔的话，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下次我会把这个列进去的。”宋寒章一本正经地说。
　　“……”林觉陷入了该不该告诉宋寒章他在开玩笑的纠结中。
　　车子在剧院前停下了。
　　就算是林觉也已经觉察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三天前的晚上，他们是在这里迎来黎明的，那时候这里可没有现在这麽茂盛的树木，还有耳边一阵接一阵的虫鸣。如果说在一个寻常的夏夜里听到只会让人觉得嘈杂，但是在今晚，这种感觉已经变成了恐惧。
　　埋伏在草丛里的，数不清的敌人。
　　“在叫的这些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吧。”林觉想起石桥上突然扑过来的蛐蛐，有些担忧地问道。
　　“难说。这些草丛里的蛐蛐和飞蛾一样，似乎哪里都有，没有固定阵地。”宋寒章看著幽暗茂密的草丛轻声说。
　　剧院就在眼前，这栋环形建筑在夜色下显得高大而诡异，里面没有透出一点光源。
　　剧院後面就是温室和植物园。
　　林觉时刻戒备著会突然出现的巨虫。耳朵捕捉到了异常的嗡嗡声，但是身体还来不及反应。
　　“趴下！”宋寒章一把将他按倒在地，手中的砍刀往空中一挥，嗡嗡声炸响，然後归於寂静。
　　林觉捂著擦出血的脑门爬了起来，沮丧地看著地上被拦腰切断的蜜蜂，然後愤愤地拿长枪在它脑袋上补了一下。
　　宋寒章把手覆在了林觉的脑门上，林觉一下子愣住了。
　　从别人身体里传来的温度，是陌生的。
　　可是这一刻他却像是被什麽蛊惑了一样，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做不出任何反应。
　　微弱的银色粒子在空气中翻腾，伤口逐渐愈合，最後结了薄薄的一层痂。
　　林觉摸了摸额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伤就别浪费力气治疗了。”
　　“血腥味会引来昆虫的注意。”宋寒章淡淡地解释说。
　　“……”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的林觉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别过脸，心里却蓦然有种失落感。
　　继续向前，虫鸣声逐渐消失在雾中。
　　前方就是温室和植物园了。迷雾中的树林有一种诡异而悠远的气氛，昏黄的路灯在白雾中显得无比孤独。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林觉很可能还会赞美一下这种气氛。
　　但是当两人不知不觉地踏入这里，孤立无援地面对未知的敌人，这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足以将人击溃。微小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难以辨识方向，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数不清的巨蜂包围。
　　哪里，在哪里？
　　林觉攥著长枪的手几乎要沁出汗来。
　　很近，它们在逼近，就在那里！林觉几乎忍不住要拔腿就跑，隐藏在迷雾中的敌人蠢蠢欲动，而他甚至连判断方向数目的能力也没有！
　　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宋寒章冷静到可怕的声音：
　　“右边，四点锺方向。”
　　来不及细想，林觉的长枪刺破迷雾，足有两个拳头大的蜜蜂掉落在地，挣扎弹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左边，十一点锺方向。”
　　一团黑色的影子从那里扑来，林觉挥出长枪，黑影灵活地晃过，林觉没有惊慌失措，这一刻他冷静得超出自己的想象。
　　微微俯下身，空余的左手从腰间抽出匕首──
　　很近，他的眼睛已经捕捉到蜜蜂繁复恐怖的复眼，还有头上细密的绒毛，很近。
　　匕首挥出，黑影被甩了出去，实物撞在刀锋上的感觉令人热血沸腾。
　　林觉的手在兴奋地颤抖。
　　右手的长枪狠狠将受伤的蜜蜂钉死在地上。
　　更多，更多的蜜蜂向他们扑来。他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七八只扑来的蜜蜂。无法抵挡！
　　完了。
　　林觉的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原本满满的斗志因为急转直下的处境而瞬间浇灭。
　　“呲──”的一声轻响，鼻腔涌入杀虫剂的气味，原本已经扑到眼前的蜜蜂瞬间调转方向消失无踪。
　　宋寒章拿著手上的杀虫剂轻笑了一声：“看吧，还是很有用的。”
　　林觉也长长出了口气：“我还以为要完蛋了呢。”
　　宋寒章瞥了他一眼：“刚才你的反应很正确，就是准头有点糟。”
　　“咳咳。”林觉干咳了两声，把匕首插回了皮鞘中。
　　“走吧。”
　　两人继续前进，迷雾中的小径让人觉得会通向某个异次元，幸好不远处就是植物园了。
　　现在那里真是货真价实的“植物乐园”，大量的热带植物已经占领了那里，茂密的树木高高耸立，遮天蔽日地阻挡了人类进入的脚步。林中传来昆虫的窸窣声、鸣叫声，在雾中充满了不详的暗示。
　　至於原本处於植物园旁边的温室，那里的玻璃外壳已经被爬山虎占领，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绿色的大盒子。
　　林觉在植物园外踱了几步，丧气地说：“真的会变成雨林吗？会很难行动的。”
　　宋寒章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掰开脚下的藤蔓，跳入雨林中，林觉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在热带雨林的环境中行走，脚下的土地潮湿而泥泞，杂草丛生，树根盘错，稍有不慎就会摔倒。林觉学著宋寒章的样子砍下一段结实的树干当拐杖探路，艰难地前行。
　　树林其实并不大，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宋寒章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了脚步。
　　手电筒的光照在树後的一片阴影处，宋寒章走上前去，蹲了下来。
　　林觉也走了过去，在看清黑影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那具已经深度腐烂的残缺尸体是如此阴森恐怖。
　　“这里怎麽会有尸体？”林觉压低了声音问道。
　　宋寒章用树枝挑起尸体的手腕，从腐烂的皮肤间还看得出那里有一圈图腾符文。
　　“是玩家，而且不是这一轮的。”宋寒章笃定地说。
　　“以前的玩家的尸体也会留存下来吗？”林觉不确信地问道。
　　“陆刃是从北宿舍区出来的，不可能在这里杀人。而且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就算有环境影响加速腐化，也不可能是这种深度腐烂的状态。”宋寒章站起身来，空气中腐臭的气味令他感觉相当不适。
　　林觉心想，上一轮他并没见过以前玩家的尸体。不过当时是生化场景，死者不是被吃光就是变成了丧尸，混在丧尸群里没法辨别也是正常的。
　　“原来尸体会存留下来啊。”林觉感慨道。
　　“……”宋寒章不知道在想什麽，久久地看著那具腐烂的尸体。
　　“走吧。”最後他好像是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拄著树枝转身离开。
　　
　　第10章 无法战胜的敌人（上）
　　
　　回去的路上，宋寒章一言不发。
　　林觉觉察到了气氛的变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学长，刚才的那具尸体有什麽不对吗？”
　　“没有。”
　　林觉当然不会信。他直觉从上一轮结束後，宋寒章内心就藏著什麽事。或许是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就连一直无所畏惧的学长也会因此不安颤抖。
　　那晚他所见到的深夜站在床边独自不安的宋寒章，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不想逼问到底，也不想破坏此刻微妙的平衡。
　　“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还是要说，不要什麽事情都一个人扛著，毕竟我们是同伴啊，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一定。”林觉看著窗外快速後退的风景，迷雾中的世界有一种别样、深藏著危险的美丽。
　　宋寒章久久没有回答。
　　“……这样的挣扎，有意义吗？”宋寒章突然自言自语。
　　“怎麽会没有呢？虽然不知道怎麽结束这种死循环，但是死在这里的话，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过了吧！莉莉丝也说过，死人是没有那种殊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