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你告诉我的嘛，我下午就跟粉丝八卦了一下情报，也没别的。”池双还非常理直气壮。
　　言旭：“……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你见过哪个粉丝见到偶像是这态度的？客气生疏，没嫌弃就不错了。言旭看得出来程凛不是他的粉，他是在程凛面前调侃过，笑他是不是自己粉丝，但那绝对只是句活跃气氛的调侃……等等！
　　言旭想起来了，下午他嘴快在池双面前也侃了一句——
　　“新来那位没准是我的粉丝呢？”
　　不是肯定句，不是。
　　言旭默。所以他的原话被池双断章取义，在直播间内对着上万粉丝，说出去了。
　　出去了。
　　去了。
　　了。
　　言旭：“……”
　　平时只道池双嘴臭，不料他还嘴瓢！什么理解能力啊！
　　言队非常痛心，语重心长道：“等你以后退役了，回去把义务教育补补吧，尤其是语文，多做做阅读理解，提升理解能力。”
　　池双只觉自家队长又没吃药：“啥玩意儿啊？”


第六章
　　莫名其妙被安了粉籍，程凛只得统统无视此类弹幕。直播间里还有不少黑子，房管封号都忙不过来，恨不能化身八爪鱼：太多了！
　　程凛进入游戏开始单排，第一局，应黄姐嘱咐，他跳伞选点时干脆选了一个很偏的野区，准备打野。
　　吃鸡的正面战场是在地图上，但跳伞也很重要，玩家的出发点在飞机上，跳伞落地，捡到物资也就是枪啊雷啊，才能跟人打。
　　程凛标注的点是真的偏，很少有人往这儿窜，然他在空中开伞观察周围情况时，居然发现有三个人紧跟着他！
　　伞降落到这个高度，离地面已经非常近，三人绝不是恰好跟他同方向了，分明是跟他奔着一个点去的！
　　电光火石间程凛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而他的视角在直播间一览无余，别人自然也能发现不对劲。
　　【诶诶这么偏的地方还能扎堆？】
　　【我去我去这是打手吧！】
　　所谓“打手”，指的是进入游戏后，看着职业选手的现场直播从而专门针对选手的人。毕竟直播每个人都能看，选手选点走位完全暴露在镜头前，边看直播边去打，对职业选手来说打手相当于开了透视挂的人。
　　还是专门只针对你开挂，气不气。
　　打手除了闲的蛋疼的人，更多的还是收了别人的钱专门去找茬的，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哪怕同时开始排队，也未必能跟选手进入同一场游戏，所以出钱的人不会只买一个打手，通常是一买买一群，广撒网，看谁运气好。
　　程凛点儿背，上来就碰上三个。
　　“我靠不是吧第一天直播，”池双道，“同局里三个打手，这是买了多少人啊？咱们新人刚上任，幕后这人也太心黑了！”
　　池一的眼睛掩在镜片后，神色晦暗不明，厚重的黑镜框像是要把他鼻梁压垮，他抿了抿唇，豁然起身，动静有点大，椅子在地板上磨得“咵嚓”作响。
　　言旭正好抬起头来，瞧见了他的神色。
　　言旭：“尿急？”
　　池一滔天的怒气被他两个字差点削去大半，无奈握紧了掌心里手机：“去打个电话。”
　　“要是想打给老刘就别去了，坐着。”
　　池一脸色阴郁，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言旭不再说话，视线转回了屏幕上。池一心中怒火滚了几圈，虽然仍未平息，但咬了咬唇，还是坐下了。
　　池一怀疑是老刘干的。先别说他没证据，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老刘做的，他给老刘打电话又有什么用？除了骂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不用言旭多说，他自己明白。池一平日里本来处事就很冷静，刚才只是一时气急，才噌地起身。老刘惹他可以，牵连别人是真让他受不了，当初比起自己被老刘揍，他第一时间担心的是自己弟弟跟老刘真打起来。
　　言旭知道他是急火攻心，只要稍微冷静下就不会犯蠢，提醒也就点到为止。
　　明眼人都看出贴着程凛的是打手，而且还是三个，就算程凛这把落地成盒也不丢人。
　　所以程凛就老实等着坐以待毙？
　　不。
　　离落地还有段距离，程凛果断放弃了原本在地图上标的点，在空中拐了个弯。跳伞也是看技术的，空中一点小动作会导致结果大不相同，落地可差的远了。
　　没了确切位置信息做支撑，哪怕那些人直播看着他跳伞，想紧跟也有一定难度。等程凛落地时，三人中有一人跟他隔了山坡；另外两人一个离他十来米远，另一个倒是跟他落在同座房子两侧。
　　房子边上有张桌子，程凛也不进房，快速捡了桌上的装备：一级甲、手·枪和数发配套子弹。离他十来米那人落地没物资，朝他这边狂奔，得花上好几秒才能抵达，这点时间完全够程凛武装。
　　抬手开枪，手·枪对赤手空拳，完全不浪费子弹，两枪下去，打手应声倒地。
　　单排没队友，不能救人，倒地即死。程凛落地的时候有观察，知道另一人落在房侧，现在肯定从那边的门进屋了，解决了这个，还有屋子里的人。
　　怎么应对呢，卡视角，绕房？
　　不，没必要。
　　程凛开着直播，打手能知道他所有路径，绕房等于无用功，你躲藏都能被他看见，可你看不见他。所以程凛的选择是——正面刚。
　　程凛听力非常好，他站在屋外门口处，能清晰听到房间里快速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对游戏的声音有一套独属自己的判断方式，程凛听见脚步声在极近的地方猛地一顿：是那人已经到了门边；门没有开，随即脚步声复而响起：是那人在门口来回快速走动。
　　打手通过直播画面知道程凛在正门口，程凛通过声音知道打手跟自己只隔一扇门。
　　屋子里物资怎么说也该比把小手·枪好，可那人没直接开门，显然想等着程凛开门再动手。
　　怕个屁。
　　程凛键盘“嗒”的脆响，芝麻开门，手速不停，门开直接子弹朝脸怼。
　　高玩手里，手·枪杀人头点地；低玩手里，AWM不过烧火棍。
　　极近距离下脸贴脸开枪也是讲技术的，走位，走位很重要，你左右横跳肯定比站桩更不容易被打中，但你横跳的同时，自己的命中率也低了。
　　考操作水平的时候来了。
　　打手提着把SCAR，跟程凛脸贴脸，蛇皮走位秀起来，往左边猛的一蹦，端着枪突突突扫出去，声音还颇有节奏感。
　　程凛子弹跟着鼠标走，小小的调整了站位，手枪里剩下四发子弹尽数喂给了打手，枪枪命中。
　　打手看着直播，本来很不屑，心说你个小手·枪还敢跟我对刚，程凛开门那刻他还想开语音嘲讽一下，结果屏幕就灰了。
　　屏幕发灰人物倒地，就意味着你这把OUT了。
　　打手：“……”
　　卧槽这是开挂了吗！？
　　大快人心！弹幕也十分解气！
　　【666666！】
　　【帅帅帅！】
　　【这波打脸可以！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绝壁是开挂了吧！举报！】
　　程凛并不是毫发无伤，他边给自己打绷带，看了看弹幕助手，难得回了黑子一句：“没开挂，打他还需要开挂吗？”
　　明明挺嚣张的话，从他嘴巴里出来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耳朵怀孕系列嘤嘤婴】
　　【酸人的滚吧，所以人家是职业选手你只是个键盘侠】
　　最后一个打手，跟程凛隔着个山坡那位，落地捡了把枪就兢兢业业往程凛位置跑，非常敬业，被舔完包的程凛阻杀在半路，达成热心快递员成就。
　　开场三分钟，程凛把三个打手收割干净。
　　“酷！我喜欢他！”池双吹了个口哨，欢快鼓掌。言旭闻言微微一哂：“双啊，我看你训练该加时了。”
　　池双作为直男，跟言旭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顿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我靠你醋了？不能假公济私啊队长！”
　　请客的事、传言程凛是自己粉丝的事，再加上这句话，言旭计算着加时多久合适——堂堂战队队长，电竞霸霸言神，居然如此小心眼，还带记账的。
　　程凛表现出色丝毫不受打手影响，池一镜片后的眼神也终于彻底缓和下来，松了口气。
　　开场就收拾完三个打手，弹幕很给面子疯狂点赞，对观众来说，战术迂回未必看得懂，但拿人头和获胜总是振奋人心，游戏直播的爽点就在这儿。程凛秀了操作，直播间的礼物也刷了起来。
　　最终程凛成功吃鸡，15杀，并且很明显打掉了个开挂神仙。一场比赛做掉三个打手一个神仙，CAL的粉丝们精神抖擞：刚谁说新人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这波打脸满分！
　　游戏界面停在获胜的画面上，礼物和弹幕已经铺天盖地砸了起来，程凛看得眼花缭乱，感谢礼物的话语根本来不及念完名字，旧消息就被新消息快速顶掉了。
　　于是程凛从简：“感谢各位的打赏。”
　　【收了我的打赏就是我的人了】
　　【Lin好帅啊啊啊！操作帅人也帅！！】
　　【声音也特别好听！我砸个一千块的礼物请你唱支歌行不行啊？】
　　程凛看见这条弹幕，劝道：“别，以后多来看看我的直播，没准什么时候我会哼两句，我不是歌手，哪能让你们花钱听我唱歌呢。”
　　弹幕里大量吃瓜群众宣布转粉。
　　言旭看着很欣慰：“又是个会营业的，可以，看来战队暂时不用担心挨饿了。”
　　池双翻了个白眼：“切，咱们战队可是今年夺冠热门，跟挨饿受冻沾不上边，言妈妈您就放心吧。”
　　“诶，双姑娘，”言妈妈性情薄凉，“当心你哪天卖艺不能混饭吃，就只好去卖身了。”
　　池双机灵的抖了抖，戴上耳机退出直播间，勤勤恳恳排游戏去了。
　　夺冠热门？不过是粉丝多，支持率高吹出来的热门，须知有句话叫做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言旭一路走来起起落落已经看淡，池双却还没经历过，就怕到时候小孩儿受不了。
　　不过职业选手嘛，迟早得体验一把社会的残酷。
　　程凛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把这番对话依稀听了去，粉丝们哈哈大笑，而言黑无处不在，居然这里也有，蹦跶着喷言旭话中带刺，是不是想把池双也踢出CAL，总之言旭肯定就没安好心。
　　程凛黑言旭的方式是直白的表达自己不喜欢以及分析操作、战术上的失误，从来不会抱团无脑骂人，对无中生有的编排也不齿。以前他看见无脑骂言旭的黑话内心是毫无波澜的，他不骂，但也不会去劝着别人别骂，毕竟都是黑，只是方法不一样。
　　但他今天看了看满不在乎的池双，又瞅了瞅古井不波的言旭，知道这两人是纯粹关系好互开玩笑，他们谁也没放心上。队友之间好得很，却总有人以己度人，觉得你是魑魅魍魉。程凛多年来头一回对恶毒揣测言旭的话生出了点别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