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泽扬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我和夏婉结婚两年三个月，后来发现她在外面背着我偷偷又傍了个富二代，我接受不了所以就把婚给离了。”
　　沈正云淡风轻的描述远不及肖泽扬内心深处的风起云涌。
　　哦，所以沈正刚才才会当着自己面和夏婉说什么“把你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让别人知道”……
　　那确实是挺龌龊的。
　　“刚才她来找我是要借钱的，”沈正还在说着，并没有把肖泽扬的震惊放在眼里，“那富二代不也是真的富二代，骗了夏婉的钱去做投资欠了一屁股高丨利丨贷还不起，所以她现在走投无路了才想到要来找我。”
　　“那她为什么不报警啊？”肖泽扬挑了下眉，似乎很不能理解，“高利贷，找你能借她多少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找我借钱了，”沈正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两个月之前也找过我，再前一次是六个月之前。”
　　“……”
　　“所以如果你要是在总部那边混开了之后，有那种碎嘴子找你说什么沈正这人混蛋的很，把前妻甩了之后前妻走投无路来找他借钱他一分钱都不给，这种屁话，你听都不要听，翻个白眼回去就行了。”
　　“……”肖泽扬嘴角抽了两下，“哥，那你咋知道总部那边有人这么说你啊……”
　　“秦栋告诉我的呗。”沈正哼了两声，“因为秦栋很早就去总部那边打替补了，我没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他听完之后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来找我说，我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了，你在你们这一批人里是第二个知道的。”
　　“……谁这么闲啊天天说这些，”肖泽扬有些厌恶地皱了下眉，“甭管说的真的假的，这人也够招人烦的。”
　　“你以为俱乐部管理层就这么好混呢？”沈正靠在椅背上，一边晃了晃食指一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肖泽扬没吱声。
　　“跟你说吧，就这里边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沈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甭管有用的没用的，只要这事是你的负面消息，那传播出去准没错，谁让你挡人家路了呢。”
　　“那你和何卫鸣也是……”
　　“不不不，”沈正一听到何卫鸣这名字，赶紧摆摆手，“我和何卫鸣之间就又是另外一档子事，这事你就先别问了。”
　　“……行吧。”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肖泽扬总不能烦人巴拉地一直过去问。
　　不说就不说吧。
　　“你早点休息，”沈正说罢，站起身来，“明天训练完早点回来，关鹏后天就离队去HNG了，咱明天晚上一起吃去吃点东西。”
　　“嗯。”
　　肖泽扬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040

　　沈正离开之后肖泽扬就自己一个人有些无力地仰在了床上, 睁着眼睛神情呆滞地望着房间的天花板。
　　因为窗户是开着的, 所以他还隐约可以听到外面渐渐响起来的雨声, 一下一下地打在青训楼外的香樟树叶上，噼里啪啦的, 虽说算不上吵却还是让肖泽扬觉得有点心烦意乱。
　　不过准确的说肖泽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烦什么, 很有可能是明天的训练, 更有可能是刚才沈正所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巨大的信息量。
　　肖泽扬一直觉得打职业是一件说轻松也轻松说难也难的事情, 轻松就轻松在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处理人际关系这种事情上, 就只需要考虑怎么赢下比赛拿到荣誉就可以了, 和那种人心险恶一心往高趴的职场环境简直天差地别。
　　但是今天, 沈正那一番看似与肖泽扬没有任何关系的一席话，却让肖泽扬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想法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如果错了, 那么错的到底是有多离谱。
　　这些肖泽扬全都不得而知。
　　不过再转过头来看一看景凡, 总感觉他每天除了比赛之外都活得自由自在潇洒的跟个神仙似的，尽管这很有可能和他在电竞圈当中的地位有关, 但也可能是因为有很多事情景凡并没有和肖泽扬表现出来。
　　景凡……
　　肖泽扬转了个身，伸手把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给拿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都已经这么晚了，景凡睡没睡啊……
　　一边想着, 肖泽扬一边随手点开了景凡的微信头像, 对着对话框愣了半天神，又像个活虾似的在床上翻了几个个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对着输入框打了几个打字：[睡了没？]，然后发了过去。
　　但问完当时肖泽扬心里面其实就后悔了, 这深更半夜的不睡觉骚扰人家景凡干什么……
　　而撤回又会显得太矫情。
　　就在肖泽扬一个人纠结的时候，景凡的回复就来了。
　　景凡：[还没]
　　肖泽扬看到这两个字之后心里面一阵莫名的激动，慌里慌张地坐起身来，把已经摘掉的眼镜又给拿起来戴上了。
　　肖泽扬：[干什么呢？]
　　景凡：[和教练在十里街吃宵夜]
　　十里街？
　　肖泽扬一愣，心想那离这儿可不近呢，怎么吃个宵夜都能跑到那么远去？
　　肖泽扬：[外面下雨了]
　　景凡：[嗯，还挺大的]
　　肖泽扬：[……那你怎么回来？]
　　景凡：[小电驴]
　　肖泽扬：[能别闹吗]
　　肖泽扬有些无语。
　　之后又见景凡给他发了个柴犬宠溺一笑的表情。
　　肖泽扬：[那你到底咋回来]
　　景凡：[我开了车，你怎么这么操心]
　　肖泽扬：[……]
　　景凡这一句话感觉就像是给直接肖泽扬天灵盖上当头来了一记闷棍……是啊，说得对啊，这么操心干什么。
　　当初外面下着大暴雨，刮风闪电的，秦栋他们几个去夜店浪结果打不到车回不来，肖泽扬自己一个人在基地睡的跟死驴似的，睡一半听到雨声太大还很贴心地起床帮自己把窗户给关了，完全就没想有到秦栋他们很有可能正在外面悲伤逆流成河……
　　不过摸着良心说，就当时的那个情况，肖泽扬就算想到了秦栋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肖泽扬又不会开车，沈正也不在基地，出去了只能是白白送个人头。
　　但是今天可不一样了，外面听动静也就是个中雨的程度，可肖泽扬就已经在担心景凡他们怎么回来的问题了。
　　肖泽扬你变了。
　　肖泽扬一边想，一边伸出手来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景凡：[怎么还不睡觉？]
　　肖泽扬：[睡不着]
　　景凡：[怎么了？]
　　肖泽扬：[有点紧张，明天要去总部了，害怕被嫌弃]
　　景凡：[没事，有我呢]
　　……
　　肖泽扬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景凡说的这句话，内心当中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泛起了一阵久久不能平静的悸动，或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撩”吧……
　　当然肖泽扬这种直的跟信号塔似的人自然是想不到要用“撩”这个字的，就是觉得景凡有点迷之帅气与霸气，如果自己要是个女选手一定安全感爆棚的那种感觉。
　　有点gay，但是很真实，总结起来就是：gay的真实。
　　****
　　肖泽扬的房间里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小夜灯，暖黄的光亮就这么顺着空气这一层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介质轻轻地映在了肖泽扬那带着一丝笑意的脸上。
　　而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再配合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和宛如滤镜般的灯光，总有种像是在拍那种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的偶像剧般的迷之感觉。
　　等肖泽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赶紧在手机上打下了一行字：[你明明就是最嫌弃我的那个]
　　打完之后刚想摁发送，却不知怎么又把手给停住了。
　　思索了一会儿，把这几个字删掉了之后又换上了一句更简洁的话：[谢谢。]
　　****
　　肖泽扬说完那句谢谢之后，景凡就没再给回过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宵吃high了顾不上手机。
　　不过后来肖泽扬也很快就睡着了，并且还睡的很踏实。
　　约定的训练时间是下午三点，肖泽扬收拾好了东西提早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昨天发过来的那一套队服里面有一张总部这边的门禁卡，上面印着肖泽扬的名字。
　　但是当时人事部的人和何卫鸣全都没有告诉他，还是肖泽扬要把队服送去洗的时候自己摸出来的。
　　有了门禁卡之后就不需要再让上次那个助理之类的跑出来把他带进去了。
　　MAG俱乐部总部在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还挺热闹，有过来谈投资的谈合作的，有试训的，有采访的……反正要比青训部那边有人气高太多了。
　　这么一比起来，青训部就跟冷宫似的。
　　肖泽扬一路走到楼里跟前台登了记签了字之后就往lol分部的方向走了。
　　说真的，这MAG大楼是真的大，各种房间各种门，脚下大理石地面锃光瓦亮弄得跟那种高级会所似的。
　　肖泽扬走到队员们直播的房间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动静，之前何卫鸣给通知的是让他到这里集合，所以想都没想地就把门给推开了。
　　刚一进去，就看到一群人站在一个坐着的人身后，对着屏幕指指点点在说着什么。
　　肖泽扬以为是在直播，所以整个人都瞬间傻在门口没敢动，生怕自己的身份会在一个不留神之间泄露出去。
　　到时候虽说不至于赔个倾家荡产，但砸锅卖铁总是有可能的。
　　而围在一起的那些人听到门口有动静于是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看着贴着墙站在门口一脸惊恐的肖泽扬。
　　说真的，这种画面真的像是一个小绵羊掉到了狼群里，并且成功引起了狼头子的注意的感觉。
　　狼头子就是坐在椅子上那个戴着眼镜叫何卫鸣的，然后还有个靠在旁边桌上玩平板的叫景凡的二当家的。
　　一看到肖泽扬进来，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下意识地抬头来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动作一致的就跟在大上海舞厅里跳康康舞曲的性感辣妹一样。
　　“这么早啊，"何卫鸣是这里面最先发话的，看着肖泽扬说，“才两点半你就到了。”
　　“那要不我……外面等会？”肖泽扬指了指门外，说完之后转过身就要推门出去，却被拦下了。
　　“哎哎过来，”何卫鸣冲着肖泽扬招了招手，“出去干什么啊，过来一块看比赛。”
　　肖泽扬怔了一下，想到何卫鸣说的应该是韩国LCK赛区举办的夏季赛前的热身赛，就和中丨国LPL赛区的德玛西亚杯差不多性质。
　　本来按道理说肖泽扬应该也会守着看的，但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一直都没什么时间，零零散散地看那么几眼又觉得不过瘾，索性就没怎么看。
　　今天的赛程是SFM战队和KG战队的BO3，这两个站队对于MAG来说都已经是老朋友了，一个是刚在LMS季中邀请赛总决赛上交过手的队伍，一个是去年S赛作为LCK赛区一号种子战队出征却在八强赛被MAG一举淘汰的队伍。
　　由此得出结论：老朋友=手下败将。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这两次比赛当中，MAG赢的可以说是一次比一次艰难，说险胜都绝对不是在谦虚，而是在阐述客观事实。
　　肖泽扬默默凑到这群人的最后面探了探头，勉强能看到屏幕上方的战绩，SFM 3:0 KG，再往下就看不到了。
　　“到这来。”
　　景凡见状，伸手拍了拍自己靠着的桌子。
　　肖泽扬愣了一下。
　　“干嘛，你喜欢看别人后脑勺。”景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