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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性死亡

作者:六味地煌丸 时间:2020-10-31 10:02:05 标签:悬疑推理 恐怖 游戏

  人的一生总会经历许多命中注定,这个词不仅可以用在感情上,也可以在噩运上签字盖章。那天走廊里出事的时候J根本不在,他被叫到办公室训话去了,回来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疯狗J不是个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他向来活得自我,自然没察觉出班级里产生了一丝异样。他没有注意到同学们过度的安静,没有注意到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动作,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来往老师惧怕的眼神,只是以为那位哭泣的女老师犯了什么职业病。
  他刚挨过骂,待在唏唏嗦嗦的教室里不由得心生烦躁,索性站起身一脚踹开了教室的正门,插着兜就满脸不爽地走了出去。
  他没注意到班里同学瞬间沉默的动作,或许是注意到了,但和往常他踹门时的环境没什么区别,疯狗J就理所应当地忽略了。他走在路上,一路咬着后槽牙额头青筋直跳,来往的老师纷纷给他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送他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了活动室门口。
  然后,疯狗J就被门挡住了。
  他“咔噔咔噔”转了三下门把手,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看着被上锁的门。
  往日里活动室的门是不锁的,谁来谁进,一般不会出现打不开的状况。然而有“一般”就有“二般”,有时候打扫卫生的例行整理时会顺手把门带上,那种状况是最令人头疼的,因为活动室的钥匙只有三把:一把在K手里,这小子总是翘课到活动室睡觉;一把在A手里,他是整个社团的负责人;一把在楼下看门老大爷手里。
  疯狗J仰起头,正巧撞上突然炸响的上课铃。
  现在再去找A肯定不妥,毕竟这位负责人学长虽然脾气好,却不太能容忍疯狗J在他上课的时候踹门强行突破。J对这种规矩一大堆,看上去很温和但背地里总记账的人实在打怵。可现在去找K也不妥,毕竟K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他就像个满楼道飞的苍蝇,能逮着搞不好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
  疯狗J插着兜皱着眉,极端烦躁地踹了一脚活动室的大门。
  他踹完也就不留恋了。没有活动室还有天台,没有天台还有宿舍,这破学校虽然规矩一大堆,但能躺的地方还是不少的。疯狗J一边琢磨着自己下一个的前进地点,一边转身离开地毫不留恋,他踩着地砖顺着楼梯就向顶楼爬,丝毫不清楚在他刚刚离开的这间活动室里,还有一个濒死的少年。
  他不知道,在他转动门把手的一瞬间,少年K诞生了多大的希望。他趴在地上,瞠目抬手拼命地够向门的方向。他挤压着喉咙试图发出明显的喊叫,蹬踹着双腿试图发出什么引人注意的声音,他拼命地向门外发出信号,然而疯狗J的脚步声依旧渐行渐远。
  他听不见了。
  脚步声越来越轻,到最后,少年K什么都听不见了。
  ……
  许广博举着手电筒,在自己脸上晃了一下。印桐看见他笑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像在嘲讽什么令人作呕的真相。
  他说:“少年K死了。”
  “可惜了,某个人本来可以救他的。”
  

第98章  伪恶者
  “某个人本来可以救他的。”
  许广博的声音很轻。
  活动室内静得几乎听不见众人的呼吸声,印桐在黑暗中望向杨旭的方向,恍惚间明白了对方在讲故事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脸白如纸。
  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间接性地)害死了少年K,知道自己本来应该可以救他,知道对方在死之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他大概是在内疚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有一个阈值,超过这个阈值,意志力就会全面崩盘。也许许广博说的没错,杨旭这孩子确实是一根筋的思维方式。他的心里大概有一杆衡量远近亲疏的称,所有伤害他亲近对象的人,都会遭到他近乎于变态的打击报复。
  他会因为董天天去打断安祈的手指,也会因为少年K的死亡而怒火中烧。
  然后当犯错的人是他自己的时候,他就崩溃了。
  可少年K到底是怎么死的?
  印桐看着许广博将手电筒放在桌面上,伸手一推滚到了下一个人身前。昏黄的暖光照亮了黑暗里柯心语苍白的小脸,这对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气质上却差了一大截。
  柯心妍看上去更温和一点,从眼神到声音都弥散着一股胆小和羞怯。柯心语就不一样,这个妹妹当得相当有魄力,但是靠坐在椅子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凶狠果决。
  她和Christie还不是一个类型的,柯妹妹明显更霸气一点。
  柯心语没有去拿桌面上的手电筒,任由那道模糊的光晕照在她的胸前,有什么东西正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个孩子。印桐这回看清楚了,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娇小而瘦弱,站在黑暗里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体模型。
  它没有表情,整个人都被埋在浓郁的黑暗里。
  它就像一个刽子手,站在柯心语身后,安静地等着她的鬼故事。
  ——“这场游戏要玩到明天破晓,因为中途放弃会招来真正的‘鬼故事’。”
  印桐仿佛听见了程明雀满含笑意的声音,他无法抑制自己看向鬼影的眼神,就像那里有什么东西,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注意力。他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他的手在发抖,安祈抓住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手指用力地扣着他的手背,就像要穿过他的手骨将他定死在座椅里。
  他看着那个娇小的孩子,不自觉地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这种诡异的感觉来得莫名又深刻,他仿佛听到脑海里有人惊声尖叫着。
  “你错了!!!!!!!!”
  我错了?我为什么错了?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错?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的光影模糊成片,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却在要听清那道声音之前,被柯心语的说话声从浑浊的意识中一把拽回黑暗里。
  印桐喘着粗气,前襟后背湿成一片,大脑里一片清醒后的寂静,整个人仿佛一脑袋扎进了游泳池里,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
  他坐在椅子上,无意识地看着自己和安祈交叠的两只手。他能感觉到手心里一片黏腻湿冷的汗水,倒是安祈方才冰冷的手心此刻变得温热了几分。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印桐有时候觉得,他很难形容自己对安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没有小鹿乱撞的心悸,也没有牵肠挂肚的惦记,但只要这个人出现,他就觉得没来由的安心。
  就好像现在遇到的一切困难,都会在未来找到解决的办法。
  就好像安祈那句话产生了魔力,只要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桌对面柯心语清了清嗓子,用那道和柯心妍如出一辙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印桐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她说:“我其实没什么好讲的。”
  “鬼故事这种东西,通常也就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我柯心语身正不怕影子斜,讲出来的故事估计也吓人不到哪去。”
  “不过你们想听,我倒也可以讲一个,我这有个现成的鬼故事。”
  “吓不吓人,就因人而异了。”
  ……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个男孩子,按照大家讲故事的编号顺序,我们可以称呼他为L。
  L是个伪恶者。
  伪善者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奇怪,所以我举个例子,给大家应该能好理解一点。
  我们在座的11个人,看上去衣冠堂堂纯洁良善,实际上大多数人背地里都曾干过什么令人恶心的勾当。有人作恶多端,有人助纣为虐,但这其中只有一个人,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好人,却是我们11个人中间唯一的好人。
  倘若要给这个“好人”下个定义,那么伪恶者L可以被定义为“没有参与过校园暴力事件”的好人。
  为什么他没有参与呢?因为在那件事情发生的当天,他已经死了。
  这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I小姐说得没错,D先生确实是个果决的人,他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会立刻付诸实践,一刻也不愿意拖延,一刻也不愿意等。所以在他结束和I小姐通话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履行自己的计划了。
  我们很难了解到他的计划到底写了哪些部分,毕竟D先生此人性情乖张,说话做事从来不愿透露半分。
  我们能了解到的只有事实,比如D先生在那天第二节 下课后冲进了跳楼者所在的教室,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强行带走了跳楼者。比如他揪着那个女孩的头发在喧闹的围观者中走出教室,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对提在手里的跳楼者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他说:“小妹妹,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跳楼啊?”
  他的声音很轻,味调上带着一丝恶心的甜腻。然而他手里的跳楼者却像个没接到任何指令的机器人,歪斜着身体呆站着,脸上没有一丝半毫的表情。
  她连眼睛都没转过,整个人就像一桩死气沉沉的木偶。D先生弯腰笑着对上她的眼睛,他说:“小妹妹,你真的是活人吗?”
  跳楼者没有回答。
  人群窃窃私语着宛若苟延残喘的秋蝉。D先生站在走廊上,用眼睛一寸寸描摹着跳楼者的模样,他靠得近到几乎要贴在对方脸上,就像要用眼神剥开她苍白的皮肤。
  他将左手伸进怀里,缓慢地掏出了一把光洁的小刀。
  那是一把再常见不过的水果刀,刀刃不足15厘米,尖端锋利,明显已经被开了刃。D先生握着到在跳楼者面前晃了晃,他说:“小姑娘你不能这么固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留你一条命。”
  “我真的对你很感兴趣,你看,会不断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只有地缚灵,它生前因跳楼而死,死后必会千百倍重复自杀时的罪孽。所以你已经死了吗?你已经死了,为什么会拥有实体呢?你每天跳楼之后,尸体总会消失在人不经意的疏忽里,你是去了哪里?”D先生勾唇笑了一下,“阴曹地府吗?”
  他压低了声音轻问道:“如果没有在那个固定的时间死掉,你还会去往阴曹地府吗?”
  “如果你没有死于跳楼,你还会去往阴曹地府吗?”
  D先生握着手里的水果刀,揪着跳楼者的头发笑弯了眼睛。
  他说:“我真的很好奇啊。”
  ……
  柯心语垂眸轻笑了一下,她说:“D先生捅下第一刀的时候,没有人反应过来。”
  走廊里的女生爆发出尖叫,看热闹的学生们后退着缩成一团,D 先生握着那把小巧的水果刀直接捅进跳楼者的心脏,他说:“小妹妹你可以啊,你的心脏居然是会流血的,我还以为我会带出一刀的电线,一抖还闪光。”
  殷红的鲜血从跳楼者的胸口溢出,刀锋上的血珠溅在干冷的地板上。没有人阻止没有人帮忙,所有的旁观者恐惧着后退着,妄图保全自己,远离这两个疯子。他们颤抖着,尖叫着,生怕自己沾染上一点血腥。骚动中央的D先生却依旧是那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他将匕首上的血在少女的连衣裙上蹭了蹭,望着对方胸口那片刺目的殷红,他说:“小妹妹你疼不疼啊,这回的血还会想上回一样突然就消失吗?”
  D先生一边问着,一边挥刀捅进了跳楼者柔软的腹部。
  他转动着刀柄,搅得殷红的血迹在跳楼者的连衣裙上晕成一片。他一边观摩着对方的表情一边毫不犹豫地往里送刀,表情严肃而认真,就像在做什么模拟实验。
  “你明天还能恢复原状吗?”D先生问。
  “如果我切下你的胳膊,并且藏起来,你明天还能恢复原状吗?”D先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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