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的冰上赛场[竞技]
自由滑还好说,给选手们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但是短节目还能自由发挥,就显得有些不简单了。旁人看来,俞游歌这样短节目的三种跳跃安排说变就能变,变了之后还照样这么稳,实在是神乎其技。事实上却真的不是这样,只有他自己和他俱乐部的团队知道,每个赛季之前,他们在短节目上都会做两手准备,只在跳跃选择上有所变动,这对于其他选手也许是增加了不必要的压力,Plan A都不见得能消化得下来,更何况还有个Plan B。然而俞游歌每次都掌握得很好,对哪种比赛应该上哪套配置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俞游歌在和教练们商量之后决定,把《闻香识女人》的Plan B放到冬奥会上。
也就是现在他在团体赛上展现出来的,两个单跳提前,四接四的难度连跳放在最末,这样就可以把10%的加分最大化。
求稳,还是去拼,俞游歌选择了去拼。
哪怕他在迈向赛场,向为他欢呼鼓劲的观众们致意的时候,仍然不清楚自己在临场的状态下究竟能不能做到。
一套燕式转和一套蹲踞转结束之后,节目已经进入后半程,俞游歌的宝全部都压在了这里。音乐前半段的变奏高潮段已经过去了,节奏重新缓和下来,手风琴娓娓道来。俞游歌提了一口气,脚下动作不停,counter外勾步荡进了阿克塞尔的轨迹,速度全然不减,浮腿干脆地一个前踢,滑足前刃牢牢抓住冰,没有任何提前转体的嫌疑,一个漂亮的向前起跳,远度惊人的阿克塞尔四周跳一气呵成。
俞游歌在4A落冰之后,滑出速度同样的一点都没有减慢,他甚至潇洒地控制着自己的重心和膝盖,在冰面上勾出了一个妖媚的蛇形步,又是一个勾步变刃,后滑进入了勾手四周的助滑轨迹。
音乐在这个时候再一次进入了变奏高潮,手风琴、小提琴、鼓点、沙锤全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啪”的一声,右脚重重点冰,俞游歌感受着脚尖上那一瞬间的冲击力,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几乎全程空白的脑袋里突然涌起了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他觉得这话拿来形容他们这些人竟然再适合不过了。
“我们这过的可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啊。”
热情的探戈舞曲、感知着冲击力的脚、撕扯着灵魂的离心力,甚至还有飞舞到眼前的冰花,这些种种融在俞游歌的眼睛里,化成了一抹血色的红。
勾手四周很完美,马不停蹄接上来的鲁普四周也很完美。
俞游歌在4Loop即将落冰那刻,生出了一瞬力不从心的疲累感,神经松懈了半秒,落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好歹是被他稳住了,没摔。
不过就这么一点小毛病,那些裁判是万万不可能给他放水的。
俞游歌在踩着衔接步法滑进把整个节目推进高潮的定级步法的时候,还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他简直能想象出小分表上跟在这个连跳后边的那一串高高低低完全不同的加一加二加三加四加五。
俞游歌的考斯腾上,下摆和袖口特意留出来的一小截略长的花边,仿佛是舞女的裙摆,随着滑起时带出来的风,在洁白清亮的冰面上翩翩然然的,覆盖了每一个角落。
最后的联合旋转,他只在这个赛季用到的贝尔曼难度姿态如期而至。俞游歌柔软的背部线条和笔直的腿,构成了如泪一般的形状,为这个风情万种的探戈曲,划上了一个悲悲戚戚的句号。
央台的冬奥解说还是由宋语姐姐担任,她坐在转播台前,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评价。终于,她脱口而出到:“这样一曲火与泪交织的《闻香识女人》,真是难以想象是由一名竞技选手在赛场上为我们带来的,它应该出现在表演当中。只有落冰的一次小失误,但仍旧瑕不掩瑜,这个节目在内容展现上,几乎无可匹敌、难以复制!”
央台邻座的CBC和NHK的解说和嘉宾们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激动得唾沫横飞,尤其是CBC的那两位,几乎要把自己的座位掀翻掉。
比赛完毕的俞游歌全然不知道幕后气氛热烈成什么样子了,场馆顶上毫无遮拦打下来的会场灯,刺得他简直无法睁开眼,他强撑着往出口方向滑过去。哈维教练和程于非正在那里等着他。
他从教练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刀套,整个人直接往程于非的肩窝里一撞,轻飘飘地念了一声:“困啊......”
教练和顾问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俞游歌就这么埋着头回避着镜头,打呵欠打了个够,才挣扎着起来,跟在教练后边往KC区走。
等镜头再切回KC区的时候,观众朋友们看到的就是加拿大队的一个小姐姐捏着俞游歌脸颊肉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哥哥给他捶着腿,简直就是一副家里有矿的豪门大户派头。
裁判组打分出来了,他们也确实是给出了一个非常豪门的分数。
加拿大队在团体赛中的十个积分,已经毫无悬念了。
俞游歌比完了短节目之后,瞬间就泄了劲儿,困意马上冲着天灵盖就来了,差点把他穿了个通透,但是整场比赛还没有完事,他还得在排名前三的选手观赛席坐着。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时,突然有个东西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贴上了他的脸,把他冻得打了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俞游歌皱着眉朝那边看过去,正看见程于非攥着一瓶冰饮料。
“你吓我一跳!”俞游歌非常不满。
“帮你醒醒神,”程于非把饮料瓶递给他,迎上他疑惑的眼神,解释说,“我在休息室里偷偷冰着的,本来想自己喝,结果便宜了你。不过你还是不许喝,搁手里拿着,凉快凉快。”
“你是想冻死我吧,这也太凉了。”
“这你才不困啊。你看看,那边镜头对着你呢,你要在全球观众面前睡大觉吗?”
“行吧行吧。”俞游歌勉为其难的把手放在沾着一层水汽的饮料瓶上,一碰一抬地摸着这冰冰凉凉的瓶子。
程于非这才满意了。站在观赛席转播屏旁边的摄像师示意他要切镜头过来了,他这才准备离开。临走之前,程医生放心不下,以防万一地对着坐在旁边第二名席位上,那个正在看热闹的美国小选手嘱咐了一句:“你帮我盯着他,别让他喝了。”
小选手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西园寺压轴上场,他的一曲《红蜻蜓》表演完毕后,拿到了团赛短节目的积分第二,给日本队拿到了九个积分,整场这才全部结束。
俞游歌一改刚入场时昂首向前大佬开路的兴奋劲儿,出场馆时就只会背着个双肩包,拉着程哥的衣角,额头抵着人家的后背,困唧唧一步一趋地跟着走。程哥去哪他去哪,走坑里了可能他都不知道。
回奥运村的大巴车上,俞游歌索性靠着程于非的肩膀直接睡死过去了。司机开车开得不是很稳,俞游歌的脑袋就跟着司机起步刹车起步刹车的节奏一晃一晃的。程于非看着他这样,着实替他脖子难受,就悄悄地一手撑着他的头慢慢往下挪,好放在自己大腿上,另一只手摆正他的身体,让俞游歌侧躺在座位上,这样还能睡得舒服一点。
大巴车都开进了奥运村,俞游歌还没醒过来。程于非把他遮着眼睛的额发往旁边撩了撩,拍拍他的脸颊,想把他叫醒,无奈人家只是哼唧了一下,然后就像一只睡觉时怕光的猫一样,把脑袋埋进了程于非的腰上。
程于非叫住了正要一道下车的帕克说:“你帮忙把他的东西先带回你们房间吧,他现在还不想醒过来,你先回去,一会儿我把他送上去。”
帕克小哥是个好室友,他接过了包,溜溜哒哒自己先走了。
程于非半拖半拽地把俞游歌弄下了车,扶着他站好,说:“你多大啦?怎么这么赖皮?”
“我困嘛,昨天晚上睡也睡不好,醒得还特别早。我都完事儿了睡一睡怎么了。”俞游歌哼哼唧唧。
“你回屋再睡,这都快晚上了,把你吹病了怎么办?”
“病了不有你呢么。”俞游歌耍赖说胡话。
“那我陪你上去?看你好好睡了我再走,反正我的工作证也能进你们楼。”
“不......”
程于非对这软硬不吃的懒虫无计可施,他刚想着要不让帕克下来把他一起抗上去算了,就看见这货正偷偷抬眼皮看自己的反应。
程于非叹了口气,服了软:“俞游歌小朋友,我背你上去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哭唧唧了!电脑突然坏掉了,重装系统了,盘里的东西都找不回来了!我的原稿,人设,大纲,节目技术表都没了啊啊啊!下一篇的也没了啊啊啊!我好想哭啊啊啊!QAQ
第66章 它不会骗人
强迫自己保持高度兴奋感,才把一整天的比赛流程撑下来的俞游歌,刚一沾到房间枕头就睡得人事不省了,第二天一睁眼迎接他的就是八/九点钟大亮的阳光。
俞游歌这次睡得相较于平时作息来说,其实是有些久了的,这就导致他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整个人都是一种睡蒙了的状态。他伸手摸了摸床头柜,没摸到手机,迟钝的大脑被迫思考了两分钟,这才回忆起昨天晚上他那一通耍赖撒娇只想睡觉的,堪比幼儿园小朋友的幼稚行为,他还回忆起一表人才的程医生是怎么形象全无地把自己连拖带拽连背带抱地弄回房间的。俞游歌觉得自己没法见人了,扑通一下把脸埋进大棉被里,想把昨晚的人生倒带重来。
不过,他最后终于回忆起自己的手机还放在背包里。
背包被乐于助人的帕克好室友堆在了房间椅子上。俞游歌就地一扑,扑向了床尾,伸胳膊就把背包抓了过来,掏出手机一看,登时眼前一黑。
整个锁屏都被信息横幅刷了屏,满满当当的。
俞游歌捡着重要的浏览了一番,得知慈悲为怀的哈维·寇尔森先生放了自己一天假,可以自由安排。当然了,俞游歌也知道哈维并不是真正的“慈悲”,只不过是因为这位教练要去跟艾琳和戴维斯的团体自由舞,实在分身乏术再去管一管晕头巴脑的某位选手。再有就是,教练也对俞游歌有信心,明白他不会真的说放假就放假,运动员在赛季中该有的自律,俞游歌是绝对不会少的。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见过上午时分的奥运村,俞游歌这次见到了。冬奥会正式开始的第二天,各个项目的选手们都在自己的比赛场地拼搏着,大好的一个上午还在村里悠闲散步的选手少之又少,别说是选手了,连媒体工作人员们都见不着几个。
本来热闹得像是一个小城镇的奥运村,在满赛程的白天,竟然冷冷清清的。功能区的食堂关门休息准备午饭去了,俞游歌找了一个7-11进去,拿了一个由奥委会把控后专门配给运动员们食用的三明治,一边啃一边溜达。
走着走着,就到了VR体验中心门口,俞游歌想起来领队发给队里的计次卡,自己还没用过几次,这地儿太火爆,次次来次次没位置,今天看起来大家都很忙的样子,刚好可以去玩一下。
俞游歌三口两口吃完了三明治,把手上沾的面包渣拍干净,推门进了体验中心。
接待的小机器人简直是业界模范,事无巨细地讲解之后,把人领进了机位。
俞游歌刚要进机位,瞥见旁边座位正好有人出来,他好奇地探头一看。
嚯,熟人啊!
中午十二点过十分,在奥运村二食堂,梅森·摩尔坐在俞游歌对面,捏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自己面前的那盘绿油油的沙拉。
“哎,你放过它好吧,不想看见我就冲我来呗,你虐待蔬菜干嘛?”俞游歌吸了一口麦茶饮料,忍不住开口道。
梅森嘴上没理他,手倒是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盯着惨不忍睹的沙拉发呆,就是不给俞游歌一个眼神儿。
“咱俩同是被教练抛弃的可怜人,好歹也是统一战线的呢,而且一会儿说不定还得坐同一辆车去给自己队友当啦啦队,你就这种态度对我。”
“你去体验中心干嘛,我以为你不用借助那种外在技术走捷径呢。”梅森终于开了口。
“这可不算是走捷径啊,它就是一种数据测算兼场景中的动态模拟,本质上跟我们平时训练中绑身上的监测仪可没什么区别的。再说了,比这个更高科技的我都玩过。你放轻松啊,去用用数据模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俞游歌这才搞懂这人突如其来的别扭原因在哪。